春野樱不理解宇智波佐助。

    当一个人活得足够久、经历足够多的事情之后，他就会越内敛，越开始只在意自己的事情。

    春野樱是一个有着年轻外壳，内部却陈旧腐朽的人。

    这种不理解不意味她看不出宇智波佐助的所思所想，事实上，这个年龄孩子的心思是很好猜的，而且她是那么了解他——建立在最初始的印象上。因此，这种不理解是没有同理心的体现，她不会去站在佐助的角度思考、猜想他的心思，于是那些体谅和包容都带有了高高在上的味道，她是一个旁观者。

    而人类总是很聪明，能从这些细微的动作里察觉到真相。

    “宇智波佐助从没被需要过。”

    那些幼稚的阴谋论被藏在每个“友情特训”结束后的夜晚，映在白亮月光反射后的镜子里，与伤痕照应着闪烁，然后在第二天的清晨意识到这一切毫无意义。

    波之国任务的前一晚，春野樱坐在秋千上等待佐助的到来，在时钟走过八点后，宇智波佐助终于出现在了公园的角落，他的脸从黑暗中出现，路灯光轻轻掠过，极快地闪了一下，接着佐助向前一步，再次进入到灰暗里。

    他垂着眼站立，好像一个影子站在那里，他总是有很多想法，这些想法在他的脑子里像黑色乱麻线缠绕在一起，这是早慧的表现，但这显然不能被称作上天的眷顾。

    他和他的哥哥越来越像。

    春野樱不说话，和过去很多次那样，沉迷在一种个人的情感里，头倚靠在链式的铁绳上，只穿着短裤的腿在灯光下随着秋千摇摇摆摆，在春夏之交的夜里被凉风吹得惨白。

    墨绿的、没有聚焦的眼睛虚幻地看向远处的火影壁，灰黑的夜里是庞大的轮廓，像旧梦里逃不开的古老标志。

    这时候，那种疏离感就从她的身体里满溢出来，无趣里夹杂着痛苦的……深深地牵动宇智波佐助的心脏，他再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不被看见的、不被理解的，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面前的这个人，他的朋友…他的老师。

    就像七岁以前的佐助看宇智波鼬，七岁后的佐助也这样看春野樱。

    他抿唇，把外套放在了她的腿上，这种举动惊醒了对方，春野樱冷冷地看他——对于这种擅作主张，那种不悦的情绪一闪而过，然后被虚假的笑意替代了。

    “如果你感冒了，明天就出不了任务。”

    他已经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宇智波佐助用任务来提醒她，于是这种说法被她接受了，接着春野樱忽然问他，想不想成为火影。

    某句未尽之言，在这个问题里一闪而过，而宇智波佐助还太年轻，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含义，他只是攥紧了手，说这没有意义。

    “我是个复仇者。”他强调着，春野樱笑了，靠在链条上的身体因为闷笑耸动，“果然是宇智波。”

    她意味不明地评价，然后伸出手，像招呼小狗那样摊在他面前，掌心向上。

    纤细白皙的，被生物经络缠绕、由血肉和骨头支撑的、属于人类的手，上面有茧，连绵着在指掌相交处排布，佐助迟疑着、缓慢地放上去，然后被握住轻轻摇了摇。

    “回去吧，佐助，今天没有特训了。”她对她露出微笑，仿佛在昭示明天的任务，“你要多努力，别被比下去了，好吗？”

    他深深地记住了这句话。

    宇智波佐助走出荒迹的公园，回头里，春野樱还坐在那，腿上是那件长长的宇智波族服，在月下反射着银白的光芒。

    好像辉夜姬的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