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鸣人在看到春野樱留的纸条时是上午的十点,他顶着毛躁的鸡窝头起床,看到空空如也的房子才发现自己被抛下了。
“……睡过头了!”他急匆匆爬起,下楼的动作带起一阵凉风,说不清的情绪充斥了心房——居然就这样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连樱酱都没叫他吗?
津波小姐在织衣服,“啊,鸣人君。”带着睡帽的黄色脑袋从拉门后冒出来,“老师让你今天休息……还有樱小姐给你留了话……”
手上的纸条在见光的瞬间就被抽走了,“啊、谢谢!”漩涡鸣人急促地喊了声,他展开小小的纸条,上面是春野樱下达的指示。
——保护伊那里他们,然后来大桥。
“樱酱!我果然是最酷的吧!”完美的出场,漩涡鸣人举起一只拳头向前,“让我来解决敌人!”
笨蛋!声音这么大完全被敌人发现了!
扔出的手里剑霹雳乓啷地掉在鸣人面前,被扔出去的白从地上爬起,“再不斩先生……”他的面具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印记,欲坠不坠,“请让我来对付他。”
“你在犹豫什么呢……?”
千本攻击的那个瞬间,白听到樱在她耳边轻轻问,她的脸上是了然的笑容,好像洞悉了他的全部想法——那些软弱的、侥幸的念头,与对桃地再不斩的敬仰和忍者宿命扭曲缠绕在一起,无形中束缚他的命运。
“鸣人,去和佐助君一起对付他。”春野樱已经回到达兹纳身边,苦无横在胸前,她没有表情地对鸣人命令道,“不要死了。”
“交给我吧!”
“你还是那么天真。”桃地再不斩看着白,意味不明地说道,白低下头,仿佛誓言,“我会杀了他们……”
直到这时,战斗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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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忍届大战已经过去了十三年。
卡卡西还记得那场大战。
忍者的生命就像天空滑过的流星,璀璨短暂,在极速燃烧后灰飞烟灭。
鲜血、残肢、医药、查克拉残骸,构成了那段时期的木叶,直到现在,卡卡西依旧被这种阴影覆盖,于梦醒时分窥见过去的痛苦。
时间从来不是良药。
从暗部退出后,他主动成为了第七班的带队下忍。这批下忍成长在和平的环境,是没有接触过战争的一代全新木叶忍者,他们很年轻,平均在十二三岁的年纪。
从这种时代中长成的忍者,是很难舍弃对生命的情感的,严格来说,他们也不过是学会忍术的孩子而已,没有见过战争的残酷,脑中也只有对敌的热血。
卡卡西躲过再不斩的攻击,在战斗中分心是大忌,但他无法控制地发散思绪,想他的学生、他的部下——想到樱。
她对白的攻击,她的眼神,她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卡卡西毫不怀疑她会杀了白,因为春野樱透露出的杀意,即使是离着一段距离的卡卡西也能感觉到——毫不掩饰的,充满血腥的战争感。
这是不应该的。
而他无法解释这一切。
——雾气开始增加了。
卡卡西的写轮眼从物理层面被再不斩封住了,他警惕看着四周,试图找出隐身的雾忍。
在这样浓的雾气下,他根本也看不见吧……
仿佛预判了他心中所想,“你难道忘了吗?我可是光靠声音就能锁定暗杀目标的天才!”再不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雾气中传来,完全无法判断他的位置……
等等——!卡卡西忽然意识到了再不斩的目的,他猛地回头,转向达兹纳所在的方向,从一开始,再不斩的目标就不是他!
雾气太厚,卡卡西双手结印,瞬移到他印象里的达兹纳身后,然而这只能保证委托人的无恙,却将他整个人暴露在了敌人的刀下。
“太慢了!”再不斩向下挥刀,黑色的刀身划过卡卡西,却没有预料中软滑的人体手感。
胁差与宽刀接触迸出鎏金火花,桃地再不斩的力气很大,春野樱借力向下,胁差带着斩首大刀拖出银弧。再不斩睁大眼,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出现。
孩童的身体强度终究不如成年人,握刀的虎口开裂出血,胁差也在极短的碰撞中碎裂成几段,春野樱抽出苦无,乘胜追加攻击。
再不斩反应很快,顺势斜过刀身,金属刀柄在抵挡苦无的同时也狠狠地击中身下人的胸腹,春野樱感觉到腹部刹那间剧烈的疼痛,铁锈味上涌喉咙,她闷哼一声,唇缝流下淡淡的血痕。
下手——好重!她被这股力量击飞,好在卡卡西接住了她,让春野樱有了一点缓冲。
“卡卡西,你的反应甚至比不上你的学生!”再不斩照旧冷嘲热讽,“是因为你心里在惦记着那两个小鬼吗?别操心了,他们想必已经死在白的手下了。”
“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很自信呢。”春野樱擦去嘴角的鲜血,“很在意吧……你引以为傲的好孩子…可是差点被我杀了呢,到那时候,你会难过得哭出来吗?”
再不斩的脸色阴沉下来,“那就来试试看吧。”他说,“看看是我先杀了你……还是你最后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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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听到了场外的对话。
白的实力很强,他和佐助相互配合才能勉强抵挡,冰千本刮开衣服表层,露出猩红的伤口。
“这样下去我们会输。”佐助抚过破损的苦无,它因为过度使用变得坑坑洼洼,不再锋利。
“可是我们根本打不到他!”鸣人身上的千本是最多的,他趴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樱酱那边还需要我们的帮助……可恶!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你能不能专心一些?”佐助有些恼火,“她不需要你担心!你要做的是提升实力而不是整天念叨着春野樱,她把你当作小孩你就要永远当个孩子吗?!”
无名的怒火席卷了他,佐助从没想过自己会对鸣人说这样的话,还是在生死攸关的战斗中!他想自己一定是昏了头,又或许是鸣人的表现实在让人生气……也可能从一开始他就带有怨气,因为鸣人总是这样……这样闹腾!可是春野樱却那么喜欢他,好像他的弱小和性格全然不是问题。
能解决的吧…?他想到春野樱的话,臆想她的冰冷的语气,失控的心跳才缓和下来。
冷静点,想想突破口!如果是她会怎么做?
“……拥有的写轮眼,会让你成为被攻击的对象”冰凉的指尖滑过眼皮,萤火虫飞舞的岸边,她的声音和灰暗的天空一样低沉,“但有时候,也让他们忌惮你……多使用你的血继,宇智波佐助。”
佐助余光撇了眼倒在地上的鸣人,再回到白身上,二勾玉在血红的眼睛里旋转。他想:如果我是他,一定会攻击鸣人。
这个念头的下一秒,白从镜中冲向鸣人,指尖的千本随之而出,佐助击飞白,右手握着苦无将几枚千本弹开。
即使如此,千本依然扎进了他的身体,但避开了致命伤,鲜血涌出,他抑制住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你……为什么?”鸣人看着勉强支撑的佐助,瞳孔颤抖。
“笨蛋,快点起来!”佐助握紧拳头,“不要在战斗中随便倒下!”
“——敌人不会因为你求饶就放过你。”身上的每一处都在搏动着疼痛,他被按在地上,脸颊与草地亲密接触,佐助闻到植物汁液的苦涩和泥土的腥臭,她的手按在头上,深深埋进发间,“站起来,佐助,你还有力气吧……?”
只有在这时,她才会叫他佐助,不再带有敬称,毫无保留地、堪称残忍地对待他,而他悲哀地感到心安。
对敌的技巧、战斗的节奏、还有对查克拉的使用,这些都是她曾经赋予他的,如今他才明白,那些训练并非单方面的殴打。
“……可恶!才不会让你一个人出风头!”仿佛被激励,鸣人一点点爬起来,他狠狠地抹了把脸,“别再帮我挡住了!我可以接下他的攻击!”
“一起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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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越来越淡了。
桃地再不斩其实并不好受,他本身就败给过卡卡西,今天凭借着环境优势才勉强平手,但现在再加上个春野樱,导致他迟迟无法杀死达兹纳。
再这样下去,胜利的天平只会愈加向对面倾斜。
无法再拖下去了,他无法解决卡卡西,但至少能先除掉那个粉头发下忍。
再不斩躲过卡卡西,不断向春野樱攻击,再没有了胁差后,她只能用苦无来抵挡。
漆黑的斩首大刀沉重而锋利,但在再不斩手中仿佛玩具一般灵活,春野樱边打边向后退,几乎无力招架。
她的实战经验确实丰富,但是查克拉和肌肉反应都很稚嫩,扬起的长发被削断,她后仰避开挑起的刀。
“旗木老师还在呢,直接过来找我也太不公平了吧?”
再不斩冷哼一声,“你把我当成小孩吗?忍者可不是武士。”
他的声音很轻,还没传达出去就被雾气冲淡。这家伙,看起来很粗糙,竟然意外地心细。春野樱抿紧了唇,真是棘手……
掌仙术按在胸腹,终于缓和了一些钝痛,春野樱没有完全治好,只是让身体恢复到得以应对的状态。
“竟然是医疗忍者吗?”
“只是学过的程度。”
她低下头,查克拉刀压在细腻的小臂皮肤上刺开一道狭长的细口,血像蜿蜒的红蛇淌下,滴在木质的桥面。
“你……”再不斩停下了,忍者的直觉使他警惕。
“你对白那个孩子,是怎么看的呢?”奇怪的开端,仿佛朋友之间友好温和的问句,再不斩皱眉,怪异的感觉从心脏处蔓延开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的开口了:
“……只是不需要在意的工具而已。”他顿住,又多余地补充到,“叛忍是没有同伴这种说法的。”
“我同意你。”春野樱向他走了一步,“同伴这种东西,对我们根本不需要。只有金钱和忍术是不会背叛的,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再不斩嗤笑,“说这样的话,好像你也做过叛忍一样。”
“……也许。”她已经离得很近了,再不斩停在原地,从刚才开始的怀疑累积到了顶峰,他完全看不懂这个下忍——也许不能再称之为下忍,春野樱的经验、行为,简直不像一个新人。
“我没有空陪你玩忍者的过家家游戏——”他挥刀,眼前的躯干在被击中的那刻融化,身体从被切开的地方开始泛白,粉发的少女抬起液态的手按在再不斩的身上,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糟糕——!再不斩猛地抽刀,但人物已经化成胶体状的粘液,将他限制在原地。
幻术,什么时候?周边的世界在坍塌,不管是手还是刀都扭曲成奇怪的不明物质,直到现在,那种甜腻到让人呕吐的香味才明显起来,他在那瞬间明白了罪魁祸首。
——是她的血。
从最初的重击时就闻到的,带着不自然味道的鲜血。
苦无对准紧绷的肌肉,却在下落的那瞬间被避开,只破开了覆面的黑布和下巴,瞬身术躲过反击,春野樱站在不远处,手臂的伤口已经愈合。
“真是个疯子……”这家伙竟然把自己的身体改造成这样,再不斩紧盯着春野樱,忌惮她的下一步动作。
“别这样看我。”她慢条斯理地偏头示意,“你的对手……可不是我呢。”
银蓝的雷切将雾气撕成絮状,电光跳跃在卡卡西的掌心,他以无法逃离的速度袭向再不斩的心脏——
白光过去,在交织的焦味与锈味中,卡卡西的手贯穿了白的心脏,大量鲜血从他嘴里冒出,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溃散,空无的看向他方。
“再……再不斩先生……”喉咙被粘稠卡住,他艰难地吞吐出这几个字。
春野樱看着他望过来的眼睛——
她想,也许这就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