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跟陈老板请假吧,他批了我再给你签假条。”
红姐打完电话回来后,轻描淡写地与她说道。
落什月看着红姐冷然平静的脸,无语地在心里翻了下白眼。
她叨叨着,这又不是学校,怎么批一张假条还层层上交呢?
“他现在在哪?”
红姐:“三楼,左拐最尽头的办公室,如果他不在那里,你再回来和我说吧。”
落什月一声叹息,背着吉他从酒吧前侧的电梯上了三层。
这边是营业区,两侧都是VIP包厢。
隔音效果奇好的房门让她听不到半点靡靡之音。
只是廊道里偶尔有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搂着女人从她身旁经过,卷起一股酒臭腥味。
落什月一路走到最尽头,再左拐来到办公室门前。
这边安静许多,虚掩的门里透出冷白的光线。
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里面的格局。
沙发茶几,黑色系的软装,古板规矩,和普通的办公室差不多。
落什月抬起手,叩了叩门,没回应后,她直接推开了门。
男人正靠着电脑椅,叼着烟看电脑。
听到响动才掀起眼皮,倦怠寡淡地看向她。
“…”
咳,昨晚的事,落什月虽然不能像冷烟说的那样,像一个情场高手似的,和陈老板随便玩玩。
但是,她至少可以做到不放在心上,不想那么多,维护好正常的老板员工关系即可。
毕竟,陈老板身边一堆女人,撩一个撩不到,他自然就会换目标。
她也不是什么多特别的人。
只要他身边的人不是夜蝶,她都无所谓。
她之前确实对他有些多思,那些不必要的衡量标准,无疑是她幼稚的空想。
落什月沉住气往房里走了几步,到他的办公桌前,一本正经地说:
“老板,我明天要去医院,需要开一张请假条。”
“……”
他没动静,态度挺冷。
落什月继续解释:“我牙不舒服,想去检查一下。”
陈尔三轻轻冷呵了声,冷冰地道,
“…你昨天咬我的时候不是挺大劲儿的。”
那半圈牙印还在他胳膊上,冷白的皮肤衬托得血印子更加突兀。
他也不穿长袖的衣服遮一下,就这样明摆着,让所有人看见他身上有个牙印。
落什月听到他的刺声,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出于她跳槽失败,和陈尔三的雇主关系还要继续下去,她还是阴阳怪气地奉承了他一句:
“因为你肌肉练得太硬了,硌到我牙了嘛。”
“…”
陈尔三盯着她,不明所以地扯了下唇角,没接茬。
他扯了张支票一般的纸条,抽笔在上面随性飞快写了一行字。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纸条,
“嗯,你的假条…”
他坐在办公桌后,手臂都不伸过来一下,极其敷衍。
虽然他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好歹,还是没有为难她。
落什月又走近了些,走到办公桌旁边,正要伸手过去接。
下一秒,纸条飘落在地板上。
她的手腕却被他的大手攥住了。
落目一看,白纸上根本没有字,只是几条乱涂的凌乱线条。
他在骗她,他又这样。
为什么总是要耍弄她…
落什月使劲地往回抽手,他用的力气明明感觉不大,她的挣扎看起来却纹丝未动。
陈老板说,“老板和员工都是需要沟通的,有误会可就不好了。”
他语气很认真地和她讲,眼尾微微挑起的弧度却有些耐人寻味。
落什月扒拉他的手:“…什么说清楚不说清楚的。”
陈老板:“昨天你很生气,说说原因吧。”
落什月严重怀疑这人是被她咬了一口,记仇来的,非得要她个交代。
“谁让你抓着我的脖子不放。”
陈尔三扬眉,“所以…?”
“我觉得被冒犯了,所以咬了你。”
陈尔三否认她的说法,“从我拉着你离开酒吧的时候,你的情绪就很不好,这不是原因。”
落什月:“那就是因为你阻止我跳槽。”
陈尔三又说,“我和你讲过了,许围生的酒吧有问题,像你这种道德感过高的人是不可能留在他酒吧的,开多高的工资也不可能,这也不该是你生气的源头。”
他到底要问到哪里去?
落什月有点儿烦躁起来,“因为你说不让别人碰我,听起来莫名其妙的。”
这个由头倒让陈尔三静了几秒。
他察觉到落什月眼神深处的烦乱与微妙的抵触。
别说喜欢,她甚至是有些讨厌他的。
讨厌他的碰触,抚摸,保护。
亏他还说,想要的都会得到。
“…我保护我的员工有什么奇怪的,如果是疾南风出了事,我照样也会去。”
落什月愣了一下,他说的这么纯洁干净,仿佛昨晚上失控的人不是他一样。
“那如果是夜蝶呢?”
陈尔三笑,“夜蝶本来就是许围生的人,谈什么护不护的?”
落什月不知道这件事,但依稀记得瑶姐谈八卦的时候,提过夜蝶好像搭上了个有钱男人,她记忆有点模糊,不确定是不是许围生,但听陈老板的说法,应该是他。
“那你还和她…?”
落什月昨晚也是几次三番提到夜蝶。
陈尔三回忆了一下,昨晚和夜蝶聊天的情景。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扣着她腕骨的手默默地紧了几分,眼神含笑,钉在她身上,
“这才是原因吧?”
“我跟她聊了几句,所以你不高兴了…”
落什月坦白承认:“你明知道我讨厌她。”
即使知道她不是在嫉妒,只是单纯反感他和她讨厌的人接触,陈尔三看起来却比刚才心情好上许多,语气也低柔了几分,带着一点微妙的哄意,
“我们没聊什么,都是工作上的事儿。”
落什月:“你骗鬼呢?”
手都摸到领带上了!
他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教育上我了?老子是单身。”
落什月偏开脸,“我有精神洁癖,不想和男女关系混乱的人交朋友。”
陈尔三盯着她心虚的脸颊,手又把她拉近了一些。
深暗的视线扑入她的眼瞳里,语调里浓稠的兴味,
“你老板干净着呢,你可以来检查啊。”
落什月呼吸紧然:“…许围生说你以前很花心的。”
剥开层层叠叠的外壳,她终于露出了她躁乱的内心。
这或许才是昨晚她不悦的真正原因。
跳槽的工资差是诱惑的引线,和夜蝶共夜话是火药桶的导火索,他越界的举动是燃烧的火苗,促使她最直接的反抗。
而许围生对他私生活的污蔑才是真正的根源。
落什月,是在拿择偶标准在要求他吗?
一想到她居然这么在意他的身心清白问题,陈尔三的心口瞬间烧灼得厉害。
他失笑一声,“夜蝶还说你被人包养了,我也可以信吗?”
简单的一句话,逻辑如此清晰。
既然是死对头,又怎么会讲你的好话,要讲肯定也都是谣言。
夜蝶之与落什月是如此,许围生之与陈老板当然也是同样的道理。
落什月突然意识到,她可能确实误会了陈老板。
照这么讲,这人别是纯情老处男吧?
…奇怪,她怎么暗暗松了一口气似的。
落什月有点儿出神,手腕不知不觉被他拉得好近,进到他的脖颈边。
落什月稍微一倾身就要跌进他的怀里。
陈尔三:“我发现,你还挺操心我的感情生活。对我有兴趣…?”
落什月斩钉截铁地否认,“没,有。”
陈尔三似笑非笑地,也不恼,而是用一种可惜的口吻遗憾地说,“好吧…本来还想着你对我有兴趣,一片苦心也不容易,给你抬点儿工资的。”
落什月无语撇嘴:“不会就抬五十吧?”
她可没忘,上次撒娇叫了两声哥哥,结果才涨五十块。
咳,不过要是真涨五十,她也愿意再奉承他几句。
陈尔三说,“比五十多…”
落什月听到有钱,还比上次多,跪得飞快,不走心地立马说,
“其实我对你有点兴趣…"
她发丝垂乱,陈尔三垂眸,手指顺势捻起她的一缕淡粉色发丝,指腹轻轻地揉搓。
“说具体点儿,对哪里有兴趣,为什么有兴趣。”
“……”
落什月硬着头皮夸他,“因为老板身材好,脸帅。”
陈尔三摇摇头,一副不满足的模样,“太笼统了,没意思…”
落什月还真没怎么夸过人,回想起以前偷看冷烟的言情小说,她连忙搬出里面女主yy男主的台词,
“因为老板腹肌的形状很好看,让人想摸一把。”
陈尔三的心口又是一紧,嘴角按都按不住似的往上飘,他倒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指使她,
“嗯,再多说点儿…”
落什月现在尬得想死,死嘴却还要一直讲话,
“…肩膀看着也很宽,有点儿想靠。”
陈尔三:“嗯哼,继续…”
落什月说着说着,脑袋越来越低,头皮紧得邦硬,“老板的嘴唇软软的,像果冻一样光滑细腻…”
陈尔三被夸的满面春风:“继续说…”
落什月:“老板的眼神侵虐感好强,被盯着的时候,心脏会跳的很快…”
“嗯…”
落什月:“那我的工资…”
差不多也该得了吧!
被夸的心里极其舒坦的陈老板大方拍板道,“工资…加六十吧…”
“…”
她就知道他个铁公鸡又要来这套!
落什月暗自叹息,又问,“那我的假条呢?”
“你找红姐批吧,假条都在她办公室,我这边没有。”
落什月:“…”
合着这狗一开始就骗她呢?!
落什月急着要假条,她的手却还被他攥着,两个人的姿势,只差一步就跟搞上办公室恋情一样。
她扯了扯手腕,“你也可以松开我了吧…”
陈尔三的手没放,点漆黑瞳盯着她,
“还有最后一件事,你明天到底去哪?”
落什月:“我确实有事儿。”
“不会又要跳槽吧。”
落什月:“我没有…”
“你现在的工资,不用交房租,最多三个月,欠我的钱就能还清,只是三个月而已,就待在这里,又怎么样呢。”
他的拇指指腹温热细微地摩挲着她的腕口,撩起一团躁欲的念想。
嘴上说的话,是让她别走。
手上做的事,是越界的调情戏弄。
落什月呼吸颤紧,陈老板又来撩人了,真是死性不改。
“陈老板好像很怕我会走啊…?”
陈尔三笑,“嗯,这么廉价优质的劳动力确实不好找嘛。”
霎那间,情趣一消而散。
呵,男人。
落什月瞬间使了猛力,一把将手抽回去,一个字没说,侧身就往办公室外走。
她身后,陈尔三视线追盯着她,一瞬不瞬,眸里正笑意浓烈。
刚出了门,门边一个学生打扮的男生局促地看着落什月,手里还捏着一份简历。
新酒吧开张不久,听瑶姐说,最近招兼职的多,他多半也是来面试的。
可男生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应该是刚才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
落什月都不乐意回想自己刚才讲了多少违心话,越过他,匆匆走掉了。
可少年的心里早已经埋下一颗溜须拍马的种子。
他从陈老板提涨工资时就在门外。
所有落什月夸赞陈老板的话,他一句不落听了个全乎。
肩宽,嘴唇软,腹肌漂亮想摸。
似乎这家酒吧的老板特别中意别人夸赞他的长相身材与性魅力。
少年头脑灵光,知道社会黑暗,钱难赚,屎难吃,想要多点工钱,当然他也可以有样学样地嘴甜一下。
于是乎,面试时。
“…老板,您的肩膀真是太平洋宽肩,练得太好了。”
“…老板,您的皮肤真是一点毛孔都看不出来,还这么白。”
“…老板,其实您的嘴唇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老板,您的纹身真的太性感了,比看毛片还带劲儿啊!”
“那个老板,我的面试结果是…”
陈尔三:“门在那边,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