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惊变

    太后寿诞之日。

    顾惜一早便带着准备好的寿礼前往太后的寿宴。

    顾惜到达时,贵妃已经早早在现场主持大局,太后寿辰乃是宫中大事,看得出来她很是重视。

    顾惜将礼物交到太后身边的刘嬷嬷手上后,便领着竹音坐到事先安排好的座位上。

    约莫半个时辰后,太后盛装出席,在皇上和贵妃的搀扶下落座,寿宴这才宣布开始。

    “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王公大臣及后宫嫔妃们恭敬地朝太后行跪拜之礼。

    “平身!”

    众人举杯共饮后,内务府总管汪公公便开始向太后呈上大家送的寿礼。

    这最先呈上的自然是由皇上送给太后的寿礼,早前就有消息传出,皇上亲自绘了一幅画送给太后,想必就是这幅了。

    刘嬷嬷仔细地将画展开,待太后看清楚画作的内容后,眼底的笑意瞬间褪去。

    “儿臣一直谨记母后的教诲,以仁孝治天下,这幅《舐犊情深图》乃是儿臣的一点心意,不知母后可还喜欢?”萧珩说话时目光迎着太后,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但眼睛却像蒙了尘的湖水,深不见底。

    太后很快恢复了神色,她听着皇帝恭维的话,似笑非笑地回道:“皇帝有心了,哀家喜欢得紧。”

    太后嘴上说着喜欢,可眼神却看都不再看那画作一眼,顾惜直觉太后并不喜欢皇上这份贺礼。

    “淑妃娘娘驾到!”

    随着一声高喊,众人齐齐地往殿门外望去,只见一女子怀抱一古琴,径直从门外走入。

    女子生得极美,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魄,可气质却温婉动人。

    “她怎么来了?”

    “是啊,她这突然出现,不怕皇上生气吗?”

    在座的宫嫔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顾惜之前听花月说起过这位淑妃,听闻她善琴,与萧珩也曾经琴瑟和鸣,曾经是他最钟爱的妃子,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淑妃一夜之间失了宠,萧珩再也不曾踏入过她的关雎宫半步,而淑妃也自囚于关雎宫,自此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宫中之人对此也讳莫如深。

    今日应是她失宠后第一次踏出宫门。

    太后见到来人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恢复了神色。

    “臣妾参见皇上,参加太后。”

    “平身吧。”说话的是太后。

    “今日太后娘娘寿辰,臣妾特来献上一曲。”淑妃开口道。

    过了一会,都没有等到太后和皇上的应答,现场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薛贵妃很快就反应过来,赶紧圆场道:“对对对,淑妃姐姐早就和臣妾说过,今日要来给太后娘娘祝寿。淑妃姐姐的琴音那可是绕梁三日,今日托太后娘娘的福,臣妾也能一饱耳福。”面对这不速之客,她也只能勉强应付着,断不能让她毁了今日这场寿宴。

    “那臣妾便献丑了。”淑妃这话是对太后说的,可眼神看向的却是萧珩。

    淑妃素手轻拨琴弦,琴音从她的指尖汨汨流淌开来,如同山谷之音,清澈空灵,松龄鹤寿的景象仿佛跃然于眼前,其余音如天地般悠长,扣人心弦。

    曲毕,在场的宾客不禁连连赞叹。

    而此刻的淑妃正目光凄凄地望着萧珩,那神情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彷佛下一秒眼泪就要从她眼中夺眶而出。

    “皇上觉得今天臣妾这首曲子弹得如何?”明明是给太后祝的寿,问的却是萧珩。

    “皇上以前最爱听臣妾弹的曲子了。”萧珩并未理会,淑妃继续自顾自地说道,然后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皇上这几年可有想过兰兮?”淑妃此时已泫然欲泣,那声音里有委屈,有不甘,有埋怨。

    兰兮应该就是淑妃的闺名,想必萧珩以前就是这么唤她的。

    萧珩居高临下地看了淑妃一眼,他自始至终脸上都毫无波澜,仿佛是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顾惜望着萧珩冷漠的眼神,不觉心中一颤,有朝一日他会不会也这样对自己?

    “来人,把人带下去!”最终还是太后看不下去了,命令道。

    淑妃临走前抿了抿唇说道:“兰兮祝太后娘娘福寿安康,愿皇上得偿所愿,臣妾先行告退”。说罢便抱着琴离开了大殿。

    淑妃从顾惜面前经过的时候,竹音在顾惜耳边小声问道:“小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位淑妃娘娘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惜摇了摇头。

    淑妃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大殿之内的气氛顿时之间冷凝了起来,直到汪总管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贵妃娘娘,赠翡翠玉如意一双,右相大人薛怀远,赠玛瑙双鹤......”

    顾惜百无聊赖地听着,忽然察觉远处有一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抬眼四处搜寻,恰好撞进了白行之望过来的目光。

    他穿着玄色锦袍,坐在东首的第一席上,手里端着酒杯,正目光直直地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的刹那,白行之觉得那些被他层层包裹,刻意掩藏的心思在一瞬间悄然裂开了,有什么念头在疯狂地滋长。

    顾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白行之,太后回宫那日听闻皇上派他去南巡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礼貌地朝他颔首,随即将视线挪开,不再看他。

    白行之愣了一下,眼底的光亮倏地暗了下来,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

    琳琅满目的贺礼陆续送入,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吃食看着别致,呈上来给哀家尝尝。”太后指突然着远处侍女们呈上的食盒说道。

    顾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璃嫔准备的寿礼,刚刚赵总管一口气念了好几个礼单。

    “是。”刘嬷嬷盛了一些蜜饯到琉璃碟子上,端到太后跟前。

    太后尝了一口说道:“嗯,不错。”

    太后素来喜欢蜜饯果脯之类的吃食,而且这个食盒上的蜜饯种类多是京城中不常见的,难怪得太后青眼,看得出来璃嫔是花了心思的。

    “太后娘娘,这是漱芳斋璃嫔娘娘为太后娘娘准备的,是西域的百果蜜饯,还有旁边的这盒千年野山参。”汪总管在一旁重复道,如今璃嫔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可要巴结些。

    “璃嫔这礼送得倒是合哀家的心意。”太后望向席下的璃嫔,原本紧绷的神色有了些许的松动。

    璃嫔听到太后夸赞,正准备起身谢礼,突然听得“噗”的一声,太后正捂着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大口鲜血。

    “太后娘娘!”刘嬷嬷一阵惊呼,秦晚愉也赶紧上前查看情况。

    萧珩沉声说道:“传太医!”

    宫中大小宴会,向来会安排太医院的人在一旁伺候。

    此刻李院判就在偏殿侯着,听到旨意赶紧小跑着过来了,随行的还有穆云齐。

    李院判来到太后跟前,为其诊脉,摸到脉象后他整个人一惊,穆云齐当即上前为太后也搭了脉,片刻后朝李院判点了点头。

    两人似乎诊治出了一致的结果。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这是中了毒!”李院判一脸凝重地说道。

    “中毒?”萧珩问道。

    “正是。”

    殿上顿时沸腾了起来。

    萧珩略一沉吟,问道:“可知中的是什么毒?”

    李院判摇了摇头。

    “此毒可解?”萧珩继续问道。

    “臣愿尽力一试!”

    话音刚落,秦见山倏地一下站了起来,朝着殿外厉声喊道:“来人,快把这下毒之人给我抓起来!”说完大手一挥,直指璃嫔。

    秦见山一声令下,门外立刻冲进来几个侍卫,二话不说就将离嫔架了起来,为首的就是秦见山刚刚提拔地御林军统领。

    大殿之上顿时乱做一团。

    萧珩微眯了双眼,沉声问道:“秦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是就吃了璃嫔娘娘的寿品才中毒的,这大殿之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臣现在就要将她抓入大牢,听候发落。”秦见山拱手说道,可声音里却不见恭敬。

    “皇上,臣妾没有。”璃嫔一脸惊慌地望着萧珩,她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太后为什么会吃了她送的果脯中毒?

    “秦将军,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还是莫要信口胡言。”萧珩冷声说道,眼里一片阴翳。

    如今谁人不知萧珩宠爱璃嫔,秦见山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就要把人拿下,是丝毫不顾忌萧珩的颜面。

    “皇上,这有什么不清楚的,臣乃亲眼所见!”秦见山不客气地说道,“皇上莫不是……”

    “秦将军,请慎言。”白行之出言阻止道。

    秦见山后半句想说的是什么?是想说皇上包庇璃嫔?亦或是想说……皇上是同谋?

    “皇上,国舅爷只是担心太后,关心则乱,当务之急还是先救治太后娘娘。”薛怀远见白行之先站了出来,也赶紧圆场道,他特意点出了秦见山国舅的身份,就是想提醒他,他与皇上是一家,不该如此箭弩拔张。

    秦见山闻言冷哼了一声。

    话音刚落,李院判突然一声惊呼!

    顾惜循声望去,只见太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来。

    不好!太后中的是七毒散,这个毒她曾经听师傅说过,不能光靠药物解毒,需立刻放血让毒液流出,否则那毒很快就会经五脏六腑流往全身,到时候怕是连大罗神仙都救不回。

    顾惜看了一眼还被御林军禁锢着的璃嫔,疾步走到大殿中央,对着穆云齐喊道:“穆太医!快!快封住太后的气海穴,然后放血!”

    顾惜的声音骤然在大殿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穆云齐闻言,几乎只迟疑了片刻,就按照顾惜所说的,在太后的手腕上划了一刀。

    “大胆!你对太后做了什么!”太后身边的刘嬷嬷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李院判也是一阵惊异,不明白穆云齐为何如此冲动,竟听信一嫔妃之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大殿之上顿时哗然。

    “放血?!”

    “太后凤体,怎可如此胡来?”

    “你是何人?竟敢伤害太后凤体?!”

    秦见山怒不可遏,说着自己就要上前擒住顾惜。

    白行之此刻就站在大殿中央,下意识地就要往她身前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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