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也正如谢迟所料,当证据被呈上去的那一刻后,满朝文武百官迎接着的就是谢晟满腔的怒火,平阳杜氏纂养私兵,贪墨军饷和前年修河提所拨下来的五万两黄金,其孙杜净更是当街强抢民女,手段恶劣,视人名如草菅;而其父伯阳侯更是仗势欺人,以官压民,如果不交上一笔丰厚的拜名钱,纵使底下寒窗子弟学识如此扎实,也走不进皇城的大门。
种种罪行早就已经引起了当地百姓的不满和愤恨,可又无奈天子脚下水浊难清。
那日前朝的几个老头子听见风声,开口闭口的就是要谢晟不讲证据的将杜氏一族立刻收押并且极刑处死,给谢晟当时都听笑了,纵使芝麻小官面前升堂都要讲究着人证和物证,更何况他谢晟还是个皇帝,如此不讲证据的判罚,百年之后的史书上,史官的笔都要给他写冒火。
可前朝的那几个老头子又惹不得,一大把年纪了,叫侍卫给人架着请出去转眼的功夫就趴地上叽哩哇啦的鬼叫喊头痛、手痛、屁股痛;不请出去的话谢晟一天就白干,耳朵边就全是几个老头子的声音。
后来谢晟找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几个老头子谁都不怕,就单纯怵谢迟,不单单是那小身板的一步一喘,走三步就要休息半天,还有一份没来由的心虚;谢迟也是—要是被人气到了两眼一翻就是倒,倒完了如果没晕就吓唬人装抽搐,老头子们几个是见识过谢迟的厉害,知道了有比他们更能碰瓷的人了,自然惹不起还躲不起啊。
谢晟当朝就下了株连五族的圣旨,话音刚落,暗卫和禁军拿着圣旨立马就出动了,朝上的人迎着谢晟的怒火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心里清楚的人一扫谢迟平时坐着的位置就明白了,连谢迟都没来上朝,说明了手里的证据准确无误,他不来上朝不仅仅只是避避腥风血雨,更多的是让站在自己一队的人明白,让当朝的所有人明白,杜家这次是真的玩完了。
谁要是敢出言劝阻,就是不怕被牵连,一并同罪的命。
而株连五族也代表着谢晟彻底放弃了这一门人,随不比九族残忍但也足够了。
看着禁军离开的背影,谢晟眼底晦暗不明,不动声色的扫向谢迟的位置,轻吐出口气来,转身又坐下了。
‘‘众爱卿还有何事要启奏?’’
底下的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又纷纷低下了头去,默不作声。
顾榆理了理袖子刚要往旁边迈一步走出来时,被后面的温绍一把拉住腰带,右边的工部尚书也迅速架住顾榆的手,给人拽了回来。
谢晟捏了捏眉心,自然是看见了底下的动静,有点不耐烦的瞧了几眼后又看向了下面的那几位老头子,杜家一倒台,总算是除去他们几个人心里的一根刺,这下总得安静一段时间了。
想当年为了自己的这个皇位,这几个老头子也不算太偏心;过程虽然并不好,结局也不太完美,但是在世的人总要往前看,不完美的东西总是最正常的了。
“没事就退朝!”说完,谢晟站起来拂了拂袖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旁边的太监立刻便捏起了嗓子喊道:“退朝。”
文武百官集体转身向殿外走去,顾榆闷着脑袋往前走,被温绍一把拉住了袖子,顾榆奇怪的回头看他,温绍也发觉了自己的行为不妥,赶紧松开了自己的手。
“左相,哎呀这周六韩王殿下要办荷花宴,我这平日里忙于政事,这刚好歇下手来,可一同前去啊?”温绍习惯性的两手交叉在一起环抱着,屁股屁股一扭一扭的走着。
顾榆则规规矩矩没什么动作,只是不动声色的拉开了和温绍之间的距离,要默默的走远。
没呈想还被温绍一把拉了回来,神神秘秘的在转角去躲了进去,顾榆有点不耐烦的要拽开,被温绍反手抓住衣领,压低了嗓子说道:
“陛下今日大发雷霆还不够吗?连株五族已是仁慈,你难道还想惹火上身吗?”
“你以为你是幸运儿吗?罚下来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今日殿前你可瞧见谁做声?谁又敢做声?你今日站出来无论是干什么都是一样的意思,到时候惹在身上了,你想甩都甩不掉!”
顾榆被温绍的样子给惊着了,反而是就任由着温绍抓着自己的领子,一字不落的全部说完了。
温绍盯着面前的年轻人看了好久,才慢慢松开手,态度又变成了往日里人畜无害的模样,嬉皮笑脸的上手给顾榆整理衣领。
动手时还不忘解释道:“站在那里,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其他别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都是朋友。”
顾榆没回答,只是摸了摸鼻子,然后往后撤了一步。
温绍看出了顾榆的心思,也没多说什么,走之前又多看了一眼顾榆,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榆心里还在想着温绍刚刚说的话,余光就看见了谢迟身边的出现在了转角处,迎上了温绍他人。
都是朋友,但是效力的主子却不同。
谢迟在马车上都睡了几觉了,人虽然没上朝去,但是该听见该看见的消息是一个没漏,还不忘偷偷给温绍传个消息。
珂迎上温绍后就先替谢迟问了一遍,温绍说话很漂亮,直白但又有深意,很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为他人考虑的意思。
“还是尚书大人棋高一着啊。”
温绍摸摸胡子,连连摆手说没有,二人笑着脸恭维到了谢迟马车旁。
珂敲了敲门窗,对里面说道:“公子,尚书大人来了。”
“见过世子相。”
谢迟动了动胳膊,声音还带着刚刚睡醒了的嘶哑,“嗯,事情都办好了?”
“办好了,幸亏及时把人拉住了,不过陛下那边应该也是瞧见了的。”
“不用管他,只把左相拉住了就行。”
“我可不想失去那么一个好好的上班搭子。”
谢迟掀起帘子,露出了半张脸看向下面还站着的温绍,因为太阳还眯起了眼睛。
“上来吧,从平阳新来了一批账本,还等着尚书大人呢。”谢迟从旁边的柜子上掏出了一个算盘,对着温绍晃了晃。
温绍也眯了眯眼,一听见上班就肉眼可见的黄了不少,珂笑嘻嘻的将人扶了上去,然后按照之前一贯的习惯去温府知个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