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回到了寝宫中,在回到房间的那一刻,后怕地瘫倒在地上,没有了往日皇帝威风的样子,那双眼睛把他带回了那年,姜予卿嫁来苍兰的那年。
少年帝王裴安刚坐上帝位便收到了西梁和亲的邀请,背靠西梁,对于那时他裴安来说这正是一个稳定帝位的好机会。没几日,西梁和亲使团便来到了苍兰,西梁公主着蹙金绣凤广袖翟衣,璎珞垂珠遮面,每行一步,环佩铮琮如碎冰。侍婢八人执孔雀羽扇障其后。十二旒玄冕垂珠,九章衮服耀日华。绛纱袍织金云龙,玉带钩錾螭纹,蹑玄舄履承赤霄。蔽膝悬佩双珏鸣,六采绶结山河佩。裴安牵着公主的手来到殿中,走完流程了,很快来到了夜里姜予卿没等裴安靠近就先掀开了面纱,姣好的面容还是让裴安心头一惊,“比画像上还好看。”姜予卿称赞道,裴安二十年多年来从未见过这般女子,见到他一点也不拘谨但也算不上豪迈,既没失了分寸也没出言不逊,裴安见她不怕自己索性坐在床边主动靠近,“画像?”姜予卿大方承认,“是呀之前在西梁的时候就听闻二皇子裴安才华横溢,气宇不凡,只可惜不能亲自来苍兰见一面,这画像还是玉容给我的。”裴安有些意外,世人只知苍兰五皇子举世无双,却不知二皇子裴安也是个世间少有的奇才,他以为没有人会去注意他,没想到今天却遇上了,“你许是搞错了吧,或许你心悦的是我五弟。”裴安失落地开口,说完便低下了头,毕竟裴翊的光芒太过耀眼了,面对这位不自信的帝王,姜予卿一把捧起裴安的脸,“不!我心悦之人就是你苍兰二皇子裴安当今圣上!”姜予卿说完立马羞红了脸,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看到裴安这副样子,鼓足勇气说了出来,“其实和亲是我自己提的。”裴安震惊,姜予卿明明可以待在自己的国家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做西梁最尊贵的小公主被自己的父皇宠着,为什么要为了他而来?他有那么好吗?他值得吗?姜予卿看着裴安这副愣神的模样有些难过,“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幼稚?还是说你讨厌我?”姜予卿将自己闷在被窝里不出声,裴安有些慌乱,他好像把姜予卿弄生气了,急忙掀开被子,“没有…我没有讨厌你。”姜予卿露出脑袋,“当真?!”裴安点了点头,姜予卿高兴地命人拿来了一坛酒,“这是我从皇兄那里偷拿过来的好酒。”说着便倒进了两个酒杯中,“交杯酒?”姜予卿坏笑着将酒递到裴安面前,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等到姜予卿有些醉意时,挽住了裴安的脖子,“陛下,天黑了。”双眼含情脉脉地盯着裴安,先是在裴安脸上落下轻轻一吻,再将脸埋在裴安怀里,手抚摸着裴安的胸膛,两人一夜缠绵。第二日一早,姜予卿醒来,床榻上还留有裴安的余温,姜予卿抱住被子,“真好。”沐浴更衣完,宫女就来报,“娘娘,长公主殿下来了。”姜予卿来到院中,“玉容?你怎么来了!”裴玉容有些惊喜,“在西梁时你跟我说到时候来苍兰找我,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玩,没想到啊!”姜予卿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听到他登基的消息嘛就没想那么多了。”裴玉容将姜予卿拉进亭中,吩咐其他人先退下,自己有话同皇后说,“我二哥怎么样?”裴玉容一脸八卦地打听,姜予卿还没反应过来,“比画像上的好看。”哎呀我当然知道我是说那方面。”姜予卿不好意思地捂着脸,“玉容!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谈论这个!”自从那次去酒楼后裴玉容不再向以前那样保守,聊起这种话题反倒是姜予卿变得害羞,姜予卿有些后悔当初带裴玉容去酒楼,“早知道当初就不带你去酒楼了。”裴玉容有些意犹未尽地开口,“要不来我们苍兰这的酒楼玩玩?”姜予卿连忙摆手拒绝,“酒楼?”低沉的声音传来,裴玉容扭头一看是裴翊,有些心虚地狡辩,“那个五哥啊?你听错了,我说的是花楼呸是…”裴翊笑着裴玉容,“继续说啊什么楼?”裴玉容编不出来了,“好吧就是酒楼。”裴翊半威胁半开玩笑的开口,“再敢去酒楼我就去父皇那里告你的黑状。”裴玉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哎随便你了反正父皇过几日就要带着母后去游历四海了,大不了我躲几日就行了。”裴翊见这招没用又继续说道,“那..你二哥?”裴玉容倒是有些怕了,“五哥为人和善怎么可能会去坑害自己妹妹你说对吧?”裴玉容一副谄媚样子挽着裴翊的手,裴翊立马嫌弃地撒开:“行了不告你的状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姜予卿看到裴玉容这么样子笑出了声,裴翊回头望向姜予卿,“皇后娘娘也请注意了。”这话一出姜予卿冒出了一身冷汗,等裴翊彻底走远后,姜予卿才敢开口,“你五哥真吓人,还是我家裴安好。”“啧,认识几天啊就你家裴安了?”裴玉容靠近姜予卿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说了,我要去找我家裴安了。”
尽管裴安整日忙于公事,姜予卿依旧每天在宫中等着裴安,某一天姜予卿实在无聊,来到了裴安的书房,百无聊赖地开始写字,写着写着眼睛不知何时闭上了,等裴安来找时姜予卿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裴安吩咐下人退下,自己蹑手蹑脚地来到姜予卿身旁,小心翼翼地抽出姜予卿写的字,“裴安”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的,裴安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熟睡的姜予卿,白皙的脸庞让裴安来了坏想法,拿起毛笔在姜予卿脸上画画,像一只小猫一样,忽然姜予卿感觉脸上痒痒的,缓慢睁开眼,“陛下?”裴安放下毛笔,捂着嘴偷笑,回忆到这裴安从书房里拿出了藏起来的纸,痴恋地用手摩挲了许久,“对不起。”
另一边,两人回到了裴十四的寝宫里,陆坷也早已等候多时,“事办成了。”陆坷拿出匣子,“这里面都是刘怀民贪墨的证据。”裴离接过,“楼主不愧是楼主,才一天就找到了证据。”陆坷又继续开口,“还有个意外之喜。”裴十四挑眉道:“何事?”陆坷笑着:“户部尚书夫人的墓碑下可埋着不少东西呢?”裴十四听闻招呼离月,“离月你去看一下。”裴离又问道,“皇帝的眼线你是如何处理的?”刚说完陆坷吹了声口哨,下一秒男子拖着一个尸体来到了几人面前,仔细一看尸体的模样竟何男子无半分差异,“人皮面具?”裴十四说完,男子便撕下了面具,裴离满意地笑了笑,“弟弟啊现在就轮到你上场了。”
清晨一早,裴十四将证据传给了裴安后来到了宋栖华的墓前,“无意冒犯,还请见谅。”说完裴安便命人将坟墓刨开,林遇不知道自己主子在想什么,查案就查案挖人坟墓不太好吧,但也不敢说什么,没想到掘地三尺,忽见万两黄金,灿若列星,“这些黄金挖出来后,将此处还原回去。”裴十四正打算回去,陆坷说的惊喜也不过如此嘛,蒋毅紧张地说道,“主子…..情况好像有些不对。”裴十四不解地回头,“您还是自己来看看吧。”裴十四凑上前,土里竟埋了两副棺材?裴十四将此事禀报给了大理寺卿,经查验此人正是几月前刘怀民失踪的女儿刘漓,头部曾受过重击,听闻消息的陆坷蒙了,她没想到那个梦里的女人居然是刘漓,她更没想到刘怀民居然对自己女儿也下手了,狱中,刘怀民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他先是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后来被自己女儿发现了他就又将自己女儿给杀了,说完这些依旧面不改色,裴十四看着他感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刘怀民讽刺地笑着,“我不是一直都是贼嘛?”“我记得刚当上户部尚书的刘大人可不是这样的。”裴十四回忆起小时候曾经裴翊跟他说,“刚当上户部尚书的刘大人就算自己饿死也不愿看着其他百姓吃不上饱饭,每月拿到的俸禄有八成都去接济百姓。”刘怀民听了先是一愣,后又癫狂的笑了起来,不知怎么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曾经他也想当一个好官,金钱的诱惑使他坠入深渊,他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将年少的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忘记了父母因而亡,在这条不归路上他害死了自己妻子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在裴十四离开后,刘怀民写下认罪书后咬舌自尽了。裴十四也因这件事正式进入了朝堂,裴离称病没有参与此事来,裴安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他想要的新势力出现了。
陆坷在院子中闲逛,“芷兮姐姐,院中可有种些什么?”李芷兮看了一眼四周,“除了一棵银杏树外周围都是些杂草。”“姐姐可否帮我去屋中拿一样东西?”等裴十四回来后看到正在挖土的陆坷和李芷兮,听了脚步声的陆坷手上的动作停顿一下,“殿下回来了吗?”“嗯。”陆坷解释道:“院中空旷我想添一些海棠花,只占用一小处空间就好。”裴十四蹲下身子,“我来帮你吧。”没一会儿种子就种好了,裴十四示意李芷兮先退下,自己扶着陆坷来到亭中,“解决完户部尚书后你的下一步是什么?”陆坷问道,“一切都听三哥安排即可。”裴十四回道,陆坷也不好再说什么,“马上拜月节就快到了,楼主打算怎么过?”裴十四递给陆坷一杯茶,陆坷知道裴十四在试探她,不同地方的过节习俗皆不同,裴十四想通过这个来知道她的身份,接过茶饮下后回答道,“和沈渊沈兹一起过,怎么殿下想和我一起过?”回答的同时还不忘挑逗裴十四,“越国人?”陆坷一惊,他是怎么知道,明明自己已经回答的滴水不漏了“殿下说笑呢?”裴十四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在苍兰拜月节名为中秋节,在西梁是祭月节,在北冥则是夕月节,而只有越国才叫拜月节。”陆坷是猜对了裴十四的想法但是实在没想到以这种方式暴露了,她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没用,以裴十四的性子绝对是先去调查她一番发现苍兰并没有她的任何信息后才会联想到自己根本不是苍兰人的,“殿下为何不觉得我是西梁或是北冥的?”裴十四也不是说有多神乎能知道陆坷是哪国的,“运气好罢了。”凭借着陆坷越国人的身份以及陆坷在皇宫安插眼线这一由头,裴十四合理怀疑她是越国派来的人,届时他和裴离发动宫变时越国就可以趁虚而入将他们一网打尽,虽然说他们需要有人能够随时提供情报,但这也不代表他们查不到这些东西,要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裴十四起身对陆坷动手,陆坷听到声音刚准备还击忽然觉着身子不适,陆坷想起了刚喝的茶,“你在里面下了什么?”裴十四举起茶杯然后又将茶水洒在地上,“楼主别担心只是加了一些蒙汗药而已。”说完裴十四的掐住陆坷的脖子慢慢地抵在墙上,陆坷掏出腰间的匕首,朝裴十四胸膛刺了一刀,裴十四随即将手上的力道逐渐收紧,另一只手擦拭着陆坷额前的汗,轻声安抚着,“放心很快你就解脱了。”这时陆坷开口,“你就不想知道我的目的吗?”只有说出她的目的,自己才不会死,她还没找到那个人是谁才不想这么早死,裴十四松开了手颇有兴致地看着陆坷,“说说看?”陆坷捂着自己被掐红的脖子,大口喘着粗气,陆坷在思考以什么方式说出口,说梦的话太扯了,不如干脆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不然裴十四届时再派人去查,查不到自己的话还是要死,“我本名为越清,是越国皇后在外捡到的养女,七岁时便出宫了,后来我跟着一位老和尚四处游历来到了苍兰,苍兰的发展比我想象中的快,越国和苍兰也不是盟友早晚有一天会交战,所以我留在了苍兰,创办了寒香楼。”“说了那么多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是越国的眼线吧?”裴十四冷笑着说道,陆坷又继续说道,“越国辽阔可我的心却狭小,我只想护住一人。”裴十四听懂了,“你想护着越皇后?”陆坷点了点头,“两国战事我管不了,但一人我还是管的了的。“陆坷随即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在这之前她一直在思考她到底是为了母亲还是越国而留在这里,是因为母亲喜欢越国而保护越国,还是单纯的为了保护母亲,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她想自私一点只为了母亲,“之前是想过为了越国,但是现在此时此刻我只想为自己母亲。”裴十四了解完她的动机后对她之前的行为也觉着合理些了,弯腰扶起瘫倒在墙边的陆坷,“楼主早些告知,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陆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我只要一个承诺,我们之间的合作就继续。”裴十四自然也明白承诺是什么,“倘若有一天越国和苍兰交战,我裴十四以及三哥裴离起誓绝不会对越皇后即其女….越清动手,若违此誓言苍兰灭亡。”听到这陆坷也放心了,蒙汗药的药效还没过去,越清随即倒下,在一旁听了许久的几人,不禁感叹,“太刺激了,这楼主身份居然是这样的?!”远淮也说道,“主子也不知道对美人手下留情点你们看美人都被吓晕了。”站在后面许久的离月开口,“白痴,那是蒙汗药药效没过。”林遇也帮着远淮说话,“主子好狠的心,把陆姑娘的脖子都掐红了。”何景反驳道,“不对现在不能叫陆姑娘了该改名越姑娘了。“蒋毅摸了摸下巴,“对哈现在叫陆姑娘还是越姑娘呢?”四人思索起来,李芷兮和离月对视一眼,心里暗骂,“四个白痴。”裴十四及时扶住陆坷身子,一把抱起回到陆坷房间,“芷兮你去照顾她。”李芷兮连忙离开,心想再待在林遇那里自己也要变成白痴,远淮和林遇这两个愣头青没点眼力见直接去问裴十四,“主子,以后是叫陆姑娘还是越姑娘啊?”裴十四不语,示意蒋毅来收拾他们两个,随后让离月过来自己房间处理伤口,离月等几人才注意到地上的鲜血,离月连忙跟了上去,“美人下手也太狠了。”远淮刚还在感叹自家主子下手,没曾想看到裴十四的伤势后又调侃起陆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