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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刀杀人

    后面的日子,裴离一直往裴十四寝宫跑,不干正事,光在那下棋,金乌流光,穿檐过户,漫洒一庭。碧砖之上,碎金点点,恍若天孙织就的云锦铺陈。廊下湘帘半卷,日影斜筛,将几案上的茶烟映得纤毫毕现。陆坷在一旁品茶,她看不见自然也就下不了棋,只能听到落棋声,“两位殿下不会请我来听你们下棋吧?”裴离扇了扇手中的扇子,“楼主别急啊,马上就快到了。”

    另一边的皇宫中,皇帝裴安正在书房中翻阅奏折,有几封奏折中明确表明立储之事,皇帝扶了扶额头,“朕还没死他们就这么急着立储?!”气得将那几封奏折扔在地上,十一年过去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共分为几股势力,大皇子一派,二皇子一派,秦相一派,及自己的党羽,先如今两位皇子的势力愈发庞大,需要一股新的势力来遏制住他们,裴安思索片刻,“老三倒是低调得很。”裴安忽然想起这个儿子,示意身旁的小太监过来身旁,“你可知老三的近况?”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回道:“禀陛下,三皇子那边依旧正常,只不过这几日时常往十四皇子那跑,咱家曾远远瞧上一眼似二位殿下在下棋外,也没做什么。”裴安想了想,这二人定不动寻常,或许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又或者这二人在密谋着什么?人一旦种下猜疑的种子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就算他二人没有争储之心,他裴安也一定要把他们拉入局,为的就是制衡一下当今局势,让势力再分散出来,而且他们如若真有争储之心,届时也可借老大和老二之手除掉他们,毕竟他是真不想让这二人坐上这皇位,一个废后之子,一个罪臣之子,至于立储他更希望晚几年再提,他还没尝够权势的滋味想晚几年放手最好是直到他死了,“就看最后是老大还是老二了。”但他又想了想如何扶持裴离和裴十四呢,十一年来两人从不参与朝堂斗争,怎么把他们拉入局呢?忽然想起了什么,“瑞安,户部尚书那最近很不太平啊?”小太监回道,“正是,听了来报已有几名百姓举报户部尚书贪墨。”其实在这种情况下直接交给大理寺卿即可,但户部尚书是大皇子的人,裴安不能直接插手此事,若直接交给大理寺卿,就算那户部尚书真有贪墨,那怎么找也应该交给大皇子处理,他自己插手此事,明显就是要削弱大皇子那一派的势力,“不如交给老三和十四来处理此案可好?”裴安问道小太监,“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陛下圣明。”

    接到消息的二人也不觉得奇怪,“避了这么多年,可算想起我们了?“裴离冷笑一声,楼主,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陆坷却有些不解,“户部尚书可是大皇子的人,这是想借刀杀人啊?”裴离落下一子,“若我就想入这局棋呢?”“你想争储?看来殿下与我这寒香楼收到的情报有些出处啊?”陆坷又补充道,“可陛下却没有心中的太子人选似乎没有殿下你,入了这棋局有何用?”裴离笑着开口:“我确实想当皇帝,但谁告诉你只有立储这一条路的?”陆坷拿着茶杯的手一顿,“你想弑君?”陆坷最开始只觉得两人对太子之位感兴趣,没想到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这个?实在疯狂,心中又觉着不可能,两人整日待在皇宫中,既没有拉拢官员,又没有兵权,造反谈何容易,即便有自己给他们提供情报,没有兵权依旧艰难,倘若失败自己也会死,她最初进入皇宫的目的也只是想找出那个“王爷”是谁,皇帝并不在自己的目标中,如若他二人真成功了,可以除掉大皇子和二皇子,那么目标就很明确了,除掉裴离和裴十四其中一个没当成皇帝的,灭国就不会发生,风险虽大,但眼下也不是不可能,“真是两个疯子!”裴离大笑一声,“多谢夸奖!”陆坷提议,“你二人一同去处理这贪墨案,会不会有些扎眼,何不派一人去?”裴离反驳,“我二人即已引起他的注意,躲着又有何用?”陆坷补充道:“你二人虽已引起皇帝注意,但大皇子为人狂妄,在他眼里你二人构不成威胁,且一人躲着,一人吸引他们的注意,也方便躲着的那一人暗地里拉拢官员。”裴十四这时也出声了,“那躲着的一人又如何避开皇帝的眼线呢?”陆坷摸起一个棋如果皇帝的眼线是我寒香楼的人呢?”裴离又问道:“楼主这么肯定皇帝会用你寒香楼的人?”陆坷势在必得的说道:“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劳请十四殿下您要提前安排我出宫了。”裴十四谈定开口,“马车已备,楼主请。”陆坷走后,“她走了。”裴离说道,“嗯。”裴离一脸坏笑地看着裴十四,“为何藏着?”“三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裴十四接着摆弄着棋局,“韬光养晦?你平日可不是这样的。“裴十四抬头看着裴离,“从她进宫开始就是带着目的的。”“不就是为了打探消息吗。”裴离说道,裴十四摇了摇头,“不止,除了没在我的宫安插眼线,皇宫各地都有她的眼线,我一个从冷宫里出来的皇子与她而言有什么用?这么多年来她为何仍就坚持要往我的寝宫里安插人?”裴离不可置信地开口:“她不会也想做皇帝吧?那警惕一点也没什么。”“不太可能,或许我们对她而言有利用价值,就算我们达成合作,她也没必要这么尽心尽力的帮我们,而且还亲自进宫。”裴十四继续说道:“她进宫时我曾派离月调查过她,来路不明,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也不是哪户的高门贵女。”裴离反应过来,“所以你是故意让她进宫的?”裴离猜对了,裴十四就是想看看陆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算查不到她的真实目的,裴十四也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杀死陆坷,裴十四不屑地瞥了一眼裴离:“你不也故意引她入局吗?明明自己就可以搞定的案子却借她的手去做,你可别告诉我你有另外的安排?”“既然猜到了为何还要明知故问?继续说下去。”裴十四站起身,“早些年听过一桩秘辛,每到姜皇后的忌日时,皇上会趁夜深人静之时到姜皇后曾居住过的宫中。”裴十四猜对了,裴离就赌裴安对姜予卿有感情,赌他会念着这份旧情对自己降低戒心,“没错我想当这个躲着的人。”

    第二天,陆坷派墨离到街市上闲逛,忽然一个男子撞上了墨离,“不好意思公子。”男子在假装离开用一种极小的声音在墨离耳边说:“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墨离反应过来,追了上去,一边追着一边还不忘喊道:“快来人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有人行盗窃之事。”两人最后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山林中,男子见四周无人索性也不装了,撕下了人皮面具,露出原来的真容,“户部尚书那边如何?”男子恭敬地回道:“启禀大人,户部尚书那边目前没什么异动,除了经常去悼念死去的亡妻外,其他时间都待在府里。”“行了你先退下吧接着给我盯紧他。”陆坷接到消息后,也没找出什么破绽,“户部尚书,爱妻爱民,为人清廉,说起来还真是一个好官啊。“沈兹也传来消息,“户部尚书门口围满了百姓,替户部尚书鸣不平。”莫非真是冤枉他了不成?等等….户部尚书经常去悼念死去的亡妻?陆坷来到这位亡妻墓前,沈渊查看了一下四周好像也没什么异样,很荒凉,“你是何人?”陆坷听出了来人正是户部尚刘怀民,没想到今日居然会碰上?老头穿着一身素衣略显消瘦,一副慈祥老人的模样,虽已听出声音,但陆坷还是装作不认识的模样,“户部尚书夫人为人和善,忧国忧民,小女自小仰慕,只可惜夫人早逝,小女既无缘目睹夫人芳容只好来墓前悼念夫人。”刘怀民感叹,“真好还有人记得栖华。”陆坷故作震惊地说道:“原来是尚书大人,小女有失远迎了。”“无碍。”陆坷又有些担心得开口,“尚书为最近贪墨一案想必忙坏了,竟还腾出了时间来悼念夫人?!”刘怀民听了后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刘怀民一生清廉,人到晚年居然被如此栽赃!”陆坷安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早晚有一天会还大人您一个清白的。”刘怀民开始自顾自地讲起他以前的故事:“记得年少时,家里贫穷,父母为了给我省下一口饭吃,将自己饿死,从那天起我就立志以后绝对要当一个好官,让百姓不会再被饿死,我的夫人宋栖华为了供我读书,跑到店铺里当佣工,最后我科举考上了,成了户部尚书,只可惜夫人没过多少好日子,半年前就病逝了。”“刘大人莫伤心了,逝人已去,我们应该向前看。”刘怀民听了勉强地扯出了一个微笑,“老夫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陆坷送走刘怀民后瞬间变了脸色,“我怎么记得她夫人是外出遇险而死的,怎么变成了病逝?”陆坷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做的一个梦,梦里一个女子躺在棺材里看上去还没完全死透,嘴里还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说:“你不配为人!”说完男子一铁锹下去,女子彻底断气。不知道为什么陆坷总感觉跟这个有关,特地派人去宋栖华的房间查探,就在床底发现了一个匣子,匣子带到了寒香楼,沈渊打开里面是一些书信,信里明确指出刘怀民贪墨,“信是从宋栖华房间找出来的。”陆坷一切都想通了,“宋栖华发现了刘怀民贪污想去告发但信还没送出去,宋栖华就被刘怀民杀害了。”好狠的心啊,对自己结发妻子下毒手,但赃款又藏到哪去了呢?府里没有密室,刘怀民除了去宋栖华墓碑也没去什么地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另一边皇宫,裴离身着素衣,提着盏灯,来到了以前姜予卿居住的寝宫,裴离已经有好几年没来这里了,看着门上的“长乐宫”三个字,裴离陷入了回忆,那时他问姜予卿:“母后,皇后不应该住在坤宁宫吗?”姜予卿摸了摸他的头:“住在长乐宫啊我们阿离就能一直快乐下去了。”现在看着这三个字倒觉得好笑,来到寝宫中,裴离走进了儿时的房间里,推开门时,陈腐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月光从脏污的玻璃窗斜切进来,在起翘的木地板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翻开发霉的被子,儿时背着母亲偷偷藏起来的糕点还摆在上面,拿起来时一阵风吹过,完整的糕点与灰尘融合在一起,最终消散在风中,来到院中拿出火盆子,开始给姜予卿烧纸钱,“母亲,我来看你了,差不多有好几年没来了。”裴安走进长乐宫,发现了院中的裴离,他躲在柱子后不吭声,裴离敏锐察觉到了来人但他不点破,接着说道:“其实我有时候挺恨你的,那年我才八岁,你就把我一个人留在冷宫里,自己就解脱了。”泪珠顺着脸颊落下,“冬天,冷宫没有炭火也没有添衣,我只能一直摩擦着自己的皮肤取暖,宫里人给我的也只是些残羹剩饭,我一个皇子差点饿死在宫中。”声音逐渐哽咽,“后面的几年,那些宫人根本不把我当皇子看,对我非打即骂,后面还是姑姑把我救了出来才侥幸没死在里面。”裴安也没想到,他在冷宫中过的这样的日子,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他对姜予卿并不是没有感情,当初在逼死姜予卿后,他不是不想见裴离而是不敢见,他不敢看着那双与姜予卿相似的眼睛,所以就放任他在冷宫里不管,“后来啊我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于是我刻意躲着他,不参加朝堂斗争,整日醉在酒楼里,我想着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忘掉那段痛苦的日子,但酒醒了就又想起来了。”忽然裴离将手向火盆的方向伸进,“有时候啊我还真想学着母亲你一走了之。”焰舌舐指,灼气侵肌,犹未及肤而汗毛尽焦。裴安最开始只是想打压几方势力,没想逼裴离的,如今看到他居然有向死之意,瞬间不淡定了,冲上前将裴离的手拉了回来,夜里黑,裴离悄悄扯出一个得逞地笑,但他又没想到裴安居然对自己的母亲还有感情,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对自己手足兄弟都下得去手的人,居然去爱人?想想就觉得荒谬,裴安将裴离拉开后一句话也没说,没有拥抱,没有安慰,只是站在原地,裴离被推倒在地上,手上已经有了一片灼烧的伤疤,但他不觉得疼,只觉得太值了,火焰发出的亮光照映在裴离脸上,抬头对上裴安视线的那一刻,裴安慌了神,十八年了他再次看到了那双眼睛,透过那双眼睛好像看到姜予卿就站在他面前冲着她笑,“陛下,不记得我了吗?”这句话在裴安脑子里回荡,裴安狼狈不堪地跑出了长乐宫。裴十四在裴安走后来到了长乐宫,裴离沉默不语,虽然刚才是演给裴安看的,但确是他的真情流露,裴十四看到他手臂上的伤疤,皱起了眉头,“疯子。”裴十四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药膏,扔给裴离,“赶紧敷完回去,陆坷她也马上回来了。”看似是催促实则是不想让裴离再留在这里触景生情了,拉着裴离另一只没有被烧伤的手走出了长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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