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又是一年七夕到。
街道上人流如织,热闹非凡。道路两旁的空处见缝插针摆满了各式各样眼花缭乱的摊贩,摊前几乎都站满了驻足停留的游人。各个店铺的门前也摆满了五花八门的漂亮物件,吸引顾客进门。
喧闹熙攘的人群中充满了轻快的气息。
满大街的人们几乎都穿着平整鲜亮的新衣服,小月亮也不例外。
这个自恋又臭美的小丫头早早就准备了自己的漂亮新裙子,等着今天出门。结果到了外头,她一看街上的小孩都举着个圆圆的荷叶,不明所以但吵着也要买。
吕清虹素来宠溺小姑娘,当即就带着她去到了一个买荷叶的摊贩前。
母亲带着小月亮,岑遥十分放心地任由自己跟在后面瞎逛乱看。
旁边有家卖磨喝乐的店铺,也就是孩童样式的泥偶。岑遥一看就笑了,她知道为什么小孩子都举着荷叶了。
雕刻精美的栏座里,一个泥偶举着一柄比它大多了的荷叶,似在遮雨。余光一扫,铺子上摆了不少这种样式的泥偶。
小孩儿模仿磨喝乐,小月亮又去模仿那群小孩,有趣。
她要买个一样造型的泥偶让她看看。
付了钱东西拿到手,岑遥扭头去看卖荷叶的摊位,这才发现母亲和小月亮居然都不见了。
好不容易穿过拥挤的人群,荷叶摊前已经换了一批人,举目四望,拿着荷叶的小孩和大人组合比比皆是,荷叶的存在更是阻碍了分辨的视线。
完了,把人弄丢了。不对,这种情况……好像是她“丢”了。
“阿遥。”
是易骧,他刚刚从荷叶摊的隔壁过来。
“你见到母亲和小月亮了吗?”岑遥立马问他。
“没在这儿?”
“不在。附近也没见到人。”
易骧同样茫然,他是和母亲一起过来的,只是短暂去隔壁摊位买了样东西,没花多长时间吧?
“你刚刚没看着她们?”
易骧抬起右手,一束粉白的双头并蒂莲映入眼间,他去隔壁买这个了。
并蒂莲因罕见成为好运的象征,于是有手巧的手艺人把新鲜的荷花花苞采下来人工连在一起,做成双头莲的样子,很受欢迎。
他把莲花递给岑遥,“顺着刚刚的方向我们一起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街上的人更多了。
岑遥抱着莲花护在怀里,易骧在她身前开路,顺便利用身高优势迅速地扫视人群。
“找到了。”
她跟在他后面,几乎看不见路只能看见他的背影,隐隐听见他说找到了,然后手腕就被拉住带着往前走。
“走过路过瞧一瞧看一看嘞——,小黑娃子走火绳嘞!”
“咣——”
清脆响亮的锣声迅速吸引了一大批看热闹的百姓,蜂拥来的人群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岑遥也看到吕清虹和小月亮了。
祖孙两个人一人举了片荷叶,远远地在人群另一头。
吕清虹看见他们举起另一只手,朝他们挥手,不过不像打招呼,更像说再见。
果不其然,小月亮也紧接着摆了摆手臂,然后俩人一块转身走了。
两片绿荷叶汇进了人流,不一会儿就又分不清了,彻底不见踪影。
两人失去目标,最后被路上的行人挤到了路边的角落,面面相觑。
岑遥:……
这种被迫独处约会的情节果然出现了,她就知道母亲肯定有计划,还顺便拐走了电灯泡的小间谍。
易骧没多想,他看见母亲身边跟着的易府护卫了,不用担心她们的安全。
“那就随便走走吧,有什么地方想逛的吗?”
来都来了,那就好好玩儿吧。
“潘家酒楼,刚刚听见有人说他们建了个大彩楼在办活动。”
潘家酒楼财大气粗,他印象中这家酒楼经常在节日搞活动,借此吸引了不少顾客。
“走吧。”
他自然地伸出手,表情平静坦荡,仿佛是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岑遥左手拿着莲花,右手刚刚要搭上去,突闻有人高声惊呼。
街头,一辆豪华马车嚣张地闯进来,车头上显眼的蟒蛇标志彰显了车主人尊贵的身份。
车夫不管不顾地驾着马车一路冲撞,街道上原本拥挤的人流为了自保只能被迫挤出一条空道,马车很快就冲到了他们前面。
易骧迅速将人带进怀里,退至墙边。前面的行人也被迫齐齐后退,尽力向后挤压给马车让道。
岑遥感觉自己快被挤成了一张肉饼,紧紧贴着易骧的胸膛。
那辆豪华马车就这么霸道地从禁止行车的横街大摇大摆地穿过。
易骧紧紧皱着眉头,盯着那辆横冲直撞明显逾制的精致马车,目光阴沉。
“好了,还不放开我!”
岑遥拍拍他的肩膀,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马车走了,前面拥挤的路人也松散开了,这人还紧紧抱着她不放,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抱歉。”
易骧回神,连忙放开她。
前面传来路人善意的笑声,岑遥甚至听见有人调侃:“小娘子害羞了!”
一抹淡粉爬上脸颊,岑遥把手里损伤断成两截的并蒂莲拍到他身上,不知道是埋怨他还是解释给路人听:“花都被挤坏了。”
“还不快去给娘子再买一朵!”
还没等易骧作反应,好事热心的路人先喊了出来,闹得岑遥尴尬捂脸,恨不得马上消失。
救命,她不想成为人群焦点啊。
“多谢大哥,我这就去。”
见当事人回应了,大家都欢快地笑起来。
马车上,荣王若有所觉地撩起车帘向后看,却只瞧见了一对儿打情骂俏的鸳鸯。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岑遥拿着一柄新的粉白并蒂莲,面向树干站在无人的树下,面壁思过。
易骧眉眼含笑地问她:“不是还要去潘家酒楼吗?”
她翻了个白眼,并不想理这个不知羞耻的男人。
“走吧,我记得他们会发放免费的果食,运气好还能拿到‘果食将军’,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他看出她还在羞恼,主动拉住她的手腕往酒楼的方向走。
天色暗了下来,街上灯火通明,门铺小摊都挑起了灯笼,渐渐她就被路上五花八门的小摊吸引了目光。
岑遥正想去一个卖簪花的摊子,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个怎么样,好看吗?”
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子举着一枚桃花玉簪在发前比划,那个身形……她很熟悉啊。
“很适合你。”
她对面身着白衣的男子同样戴着狐狸面具,握住她拿着发簪的手,替她插进发间。
叶敏珺高兴地掏出一块碎银递给老板,拉着白衣男子去到另一边的摊位。
酒楼活动年年有,好朋友的八卦可不能错过!
岑遥反客为主,拉着易骧的手就往同一个方向去,路上碰见卖面具的不忘买两个。
易骧被迫戴上夫人递来的白色猫咪面具,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地跟着岑遥的步子,在那名女子回头时不忘替她遮挡视线。
鬼鬼祟祟跟了好一会儿,他凭着隐约的声音认出前面那名狐狸面具好像是栖云庄的一位女客,似乎是岑遥的好友。
那两人进了家书坊,岑遥特地抬头看了看,嗯,是汇文书局的同行,也称对家。
见他们聊起了书,短时间不会出来,她这才给易骧解释。
“介绍一下,戴红色狐狸花纹面具的是汇文书局的二小姐,之前在别庄住过。”
易骧点点头,示意他知道。
“另一个戴狐狸面具的白衣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梨春苑的当红小生,栖梧。”
年轻貌美的戏子到处都是,口碑常驻的少之又少。五年离京,年轻的当红小生他自然不认识。
“《追月》叶望舒,是他扮的。”
这他就知道了,看那人的身形体态,还算合适。
“对了,小月亮很喜欢他。”
易骧立马沉了脸,看他哪哪不顺眼,刚才觉得还可以的体态瞬间变得弱不禁风。
一个戏子,居然光天化日与人私会,品德有亏。
“她们出来了,快走。”
岑遥拉着他躲到隔壁的木雕铺子里去,见人离开才又带着他出来。
她们就这样跟着前面两个人逛了两条街。
前面停下来买东西,岑遥也趁机瞅两眼旁边的摊位铺子,到后来就成了易骧追着前面确认方向,她一心两用地逛街,两只手始终紧紧地拉着。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乞巧节出门逛街。
第一年她怀有身孕临盆在即,此后都因着小月亮年幼不能没人照顾,留在了府里。就算母亲愿意替她照顾小月亮,一个人逛街也担忧安全,那时她和叶敏珺也不太熟。那几年的乞巧节,她都是在府里的彩楼下度过的。
去年母亲因为天气恶劣,此时还未归京。她便和心情不好的叶敏珺作了伴,一起在栖云庄搭了彩楼拜月乞巧、比赛穿针。
那时候的小月亮还只会像个红眼兔子倔强地哭,现在已经变成狡黠好动的猴子了。
街上有太多新奇玩意儿了,平日里见不到,一到节日就纷纷摆出来,成了月饼一样的节日限定。
黄蜡彩绘制成的鹅鸭游鱼、还有乌龟,摊主说它们和仿制的动物一样,都能在水面漂浮,所以叫“水上浮”。每种样式来一个,装了一盒。
铺了一层泥土种出粟苗花草还有茅草屋的迷你农舍,感觉很有意思,小月亮应该喜欢,来一个。
红蓝丝线捆扎的豆芽麦芽,技术含量不高,但白白净净分外可爱,有不少人喜欢。岑遥的评价是不如草头娃娃,回家自己种一个。
两条街逛下来,她买了不少小玩意儿,就算有易骧帮忙也快要拿不下了。易骧只得唤了两个路边的闲汉,让他们帮忙送到易府。
“她们往河边去了,快快!”
岑遥激动地一把拽过易骧的手,拉着他就往桥上走。
易骧好笑地任她拉着,她高兴就好。
本来见他们正常地逛街她都快放弃了,但河边放花灯可是小情侣花前月下的最佳时机,如此精彩的画面她定不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