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柯南,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工藤新一,此刻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发现事情似乎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樱井有以那带着玩味和了然的眼神,玩笑一样的试探,更以一种近乎挑衅的姿态戳穿了他就是工藤新一的事实,毫不掩饰。
如果她知道,那么与她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波本呢?
那个在组织里以神秘和危险著称的波本是不是也早已洞悉了“江户川柯南”的真实身份?
铃木特快列车上的一幕幕再次在江户川柯南的脑海中闪回:柳生比吕士、樱井有以、樱井雅治、安室透……四个人,两个阵营,但都属于黑衣组织。
听赤井秀一说,樱井有以与安室透之间有过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当时他还以为那是组织成员间的内讧,他和灰原哀借机侥幸逃离风暴中心。
但现在看来,那真的仅仅是一场内斗吗?还是一场精心设计、特别展示给他们的试探?为了表现恰恰酒与波本不合?
江户川柯南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突然想起来樱井有以意味不明的笑容和那句格外突兀的话:
“恰恰酒也很美味哦。”
有了那瓶作为礼物的波本酒作为铺垫,她绝不可能仅仅是在谈论恰恰酒的风味。
恰恰酒——难道这就是樱井有以在组织中的代号?
巨大的恐慌和紧迫感瞬间淹没了江户川柯南。他不能再等了,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必须立刻赶去阿笠博士家,让灰原哀注意。他也必须找到赤井秀一,和他商量对策。
“小兰姐姐!”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往常一样充满活力,,“博士刚刚打电话来,说他刚买了一个新开发的超级好玩的双人游戏,让我现在立刻过去陪他通关,今晚我就不回来住啦!”
虽然这个借口拙劣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但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诶?柯南?”毛利兰从厨房探出头,手上还沾着淘米的水珠,脸上写满了困惑,“现在吗?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呀!而且……”
“没关系!博士说,他准备了超豪华的咖喱饭,我去他那里吃就可以!”江户川柯南飞快地穿上鞋,一把拉开门,跌跌撞撞地往楼下冲去,“走啦,小兰姐姐!”
·
当江户川柯南气喘吁吁、几乎是撞开阿笠博士家的门时,房间里的两个人都一脸意外地看着他。
“灰原!”江户川柯南喘着粗气,脸上只剩下急迫,“你知道恰恰酒吗?!”
“恰恰酒?”阿笠博士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然而,这个名字对灰原哀的效果如同平地惊雷。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瞳孔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她一个箭步冲到江户川柯南面前,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衣领,声音微微发颤:“恰恰酒?!工藤,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恰恰酒也出现了吗?!”
灰原哀剧烈的反应更印证了恰恰酒背后代表的危险。江户川柯南声音干涩:“而且,我怀疑她和波本已经合作了。”
“‘她’?”灰原哀敏锐地捕捉到了江户川柯南话语中的关键代词,眼中的震惊并未消退,但其中混杂了强烈的困惑和一丝质疑,“工藤,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恰恰酒是一名男性。虽然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秘主义者,极少露面,但组织里从未有过任何恰恰酒是女性的传言。”
“是樱井有以亲口说的!她今天突然出现在事务所,是她亲口提到的这个酒名。”江户川柯南语速飞快,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而且,灰原,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我怀疑她不仅知道我的身份,还和波本有某种非常紧密的联系!今晚,他们一起送了毛利叔叔一瓶波本酒,这绝不是巧合!”
她的神态,她的语气,她的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江户川柯南不禁回想起樱井有以的眼神,那种看破一切并且不屑于隐藏的傲慢目光,像刀子一样狠狠地贯穿他的身体。
灰原哀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她松开了抓着江户川柯南衣领的手,缓缓后退一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房间里里只剩下阿笠博士不安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灰原哀缓缓抬起头。她脸上的惊惶已经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工藤,你接下来是要去隔壁找冲矢昴先生吧?”她的语气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跟你一起去。现在,立刻。”
·
与此同时,联合作战小组的第三次会议刚刚结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紧张、谋划以及某种诡异甜腻的复杂氛围。
巨大的白板上画满了错综复杂的路线图、时间节点和人物代号标记。降谷零正站在白板前,修长的手指最后点在一个用红笔圈出的地点——来叶山。
“那么,后天的行动,就按照计划,由我的同事们负责来叶山区域的布控和接应。”
“零,”仁王有以坐在会议桌旁,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眉头微蹙,眼眸中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让你的人去来叶山……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被他们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降谷零转过身,看向她,脸上的冷硬线条在灯光下似乎柔和了一瞬。他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自然而熟稔,带着一种超越工作伙伴的亲近感。
“有以,别担心。”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我有分寸。来叶山的地形和行动预案我已经推演过无数次,绝对能控制局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另外两人,最终落回仁王有以脸上,“况且……这次行动之后,我们和赤井秀一他们,迟早要彻底摊牌。”
仁王有以迎上他的目光,眼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消散:“我相信你的判断和能力。但是……赤井秀一那边,FBI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一定也在暗中谋划着什么。零,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有以酱,放心。”降谷零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宠溺,“而且,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你的安全,比任何计划都重要。”
零、有以、零、有以、零、有以……
这亲昵的称呼,这旁若无人的关切,这肉眼可见的暧昧氛围。
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仁王雅治忍了又忍。从会议开始不久,这两人之间就开始弥漫这种若有若无的、与当前严肃气氛格格不入的粉红泡泡。
明明最近风平浪静,没有经历过什么需要生死相依的绝境,他们俩这种突然升温的、仿佛共同经历过一切的眼神交流和肢体语言是怎么回事?
仁王有以,救你的人不是真田弦一郎吗?你怎么突然对降谷零这么热情?!
仁王雅治看着降谷零旁若无人地对自己姐姐嘘寒问暖,看着有以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担忧和依赖,再听着那一声声亲昵得让人头皮发麻的“零”和“有以”……
终于,他忍不住用力捏断了手中的圆珠笔。
够了!真的够了!
仁王雅治终于忍无可忍。他猛地站起来,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用一种混合着控诉和荒谬的语气,缓缓说出了那句在他胸腔里憋了整整一个晚上、几乎要爆炸的话:
“拜托——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了!现在是讨论生死攸关的作战计划的时候!不是让你们在这里谈情说爱、眉来眼去、上演你侬我侬偶像剧的场合啊!这种粉红色的泡泡根本不适合我们这种冷酷无情的卧底好吗?!给我清醒一点啊!”
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降谷零和仁王有以的动作和表情都僵住了,连角落里一直安静得像背景板、脸上带着温和微笑的诸伏景光,此刻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眼神里透出几分看好戏的玩味。
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大约三秒钟,仁王有以率先绷不住了,她看着仁王雅治那张因为愤怒和憋屈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连忙用手捂住嘴,但肩膀已经开始剧烈地抖动。
紧接着,那压抑的笑声变成了连续不断的、清脆又带着恶作剧得逞般快意的大笑:“噗哈哈哈哈……雅治,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居然能把你捉弄到这种地步……”
她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还带着揶揄的眼神瞥向旁边同样忍俊不禁的降谷零:“零……这效果真是太棒了!多亏你配合我!”
降谷零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仁王有以,又看了看对面一脸懵逼、怒气值即将爆表的仁王雅治,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也忍不住高高扬起,露出一抹极其罕见的、带着轻松和促狭的笑容。
“没办法啊,有以。”降谷零耸耸肩,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到仁王雅治身上,“毕竟,恰恰酒用精湛的演技把我骗得团团转,这种深仇大恨总得找个机会报复一下,顺便收点利息。”
所以,这两个人在联手捉弄他?!
仁王雅治的脑子彻底宕机了。他猛地转过头,求救般的目光看向房间里仅存的好人诸伏景光。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诸伏景光那张温和的脸上,此刻正挂着毫不掩饰的嘲笑,甚至肩膀也在微微抖动,显然忍笑忍得很辛苦。
“景光,你也看出来他们两个在捉弄我了?!”
感受到仁王雅治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诸伏景光才勉强收敛了一点笑意,他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语气轻松又带着点理所当然:“别这么看我嘛,雅治。我和Zero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啊。”
他指了指降谷零,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了然,“他什么时候是认真的,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或者配合演戏,这种程度的默契和分辨力我还是有的。”
言下之意,从头到尾,只有仁王雅治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被他们俩联手用狠狠戏耍了一通。
“很好……非常好……”
搞了半天,整个房间里,笨蛋竟是他自己!
降谷零和姐姐是联手恶作剧的主谋,诸伏景光是心知肚明的看戏观众。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真情实感地抓狂。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他。仁王雅治颓然地挥了挥手,声音里充满了生无可恋的疲惫:
“算了,毁灭吧……”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散会散会……后天行动的时候再见吧……”
门被轻轻带上。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人。
仁王有以终于止住了大笑,擦着眼角的泪花,扭过头认真地又叮嘱了一句:“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逞强啊,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