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倾斜地板下藏着一道暗门,暗门的锁孔是个完整的梅蕊飞鸟图——与温叙和顾境能量共振时形成的圆分毫不差。银线与金色能量同时嵌入锁孔的瞬间,地板发出沉闷的“嗡鸣”,像有无数齿轮在地下转动,最终“咔嗒”一声,露出通往更深处的阶梯。
这里才是真正的地下实验室。
与冷库的冰冷不同,这里弥漫着浓重的檀香,四壁嵌着无数玻璃罐,罐中漂浮着的不是实验体,而是用蜡制成的人像:苏婉卿的蜡像穿着绣七朵梅的旗袍,李文山的蜡像戴着白大褂,苏曼殊的蜡像手里握着半只银镯,最中间的蜡像穿着婴儿服,手腕上的银镯是完整的,脸上却没有五官。
“这些蜡像在吸收镜像能量。”温叙的银线触碰到婴儿蜡像,线身突然被吸附,蜡像的脸缓缓浮现出五官——那是温叙与顾境的混合体,左眼是银灰色,右眼是金棕色。
顾境的目光落在实验室中央的石台上。石台上摆着一个铜制罗盘,盘面刻着“镜像归位阵”,阵眼处嵌着一块黑色晶石,晶石里封存着一缕金色的意识碎片,正在疯狂撞击晶壁,碎片上缠绕的银线,与温叙银镯的纹路完全一致。
“这是苏曼殊的意识。”温叙的声音发颤,“她没失踪,被封在了这里。”
罗盘旁放着一本烫金封皮的笔记,是李文山的亲笔,扉页写着:“飞鸟计划的终极目标,从来不是夺取梅蕊,而是培育‘完美镜像’——用苏家血脉做容器,用守门人能量做锚点,用我的意识做内核。”
笔记里的内容彻底撕碎了所有伪装:
光绪三十一年的“镜像替换”是假的。真正的李文山没有死,他只是将自己的意识分裂成两半,一半注入“镜像体李文山”,让他去执行“夺取梅蕊”的幌子;另一半藏在银手镯里,等待时机吞噬苏家第七个梅蕊的能量——因为苏家女子的血脉,是唯一能承载他意识的“容器土壤”。
苏曼殊不是失败的第七个,她是第一个发现真相的守护者。她故意留下“梅蕊生于血脉”的线索,不是为了激活能量,而是为了让温叙意识到:所谓“双生梅蕊”,根本不是两个人,而是同一血脉里的两种力量——“守”是苏家的本能,“噬”是李文山早年注入苏家血脉的意识病毒。
“所以‘噬梅’不是另一个人,是我身体里的病毒?”温叙猛地看向自己的银线,线身缠绕的银灰色雾气,正是病毒在蚕食“守梅”能量的证明。
笔记里的插画解开了更多谜团:苏婉卿当年没有被镜像体欺骗,她配合演戏是为了保护苏明远——他不是梅蕊继承者,而是李文山为了稳定病毒培育的“药引”,他的血液能暂时压制“噬梅”,却也会在病毒爆发时成为催化剂。
顾境的飞鸟纹突然灼痛。他翻到笔记的最后一章,里面贴着一张他婴儿时期的照片,照片背面写着:“完美容器编号01,父体李文山,母体……”后面的名字被划掉了,只留下一个“苏”字。
“我是李文山的儿子?”顾境的能量瞬间失控,金色光芒灼烧着四周的蜡像,“所谓‘本体与镜像’,根本是他编造的谎言!他让镜中影刺激我,就是为了让我的血脉能量彻底觉醒!”
镜中影的声音突然在实验室回荡,却不再是金属质感,而是变得与顾境一模一样:“你终于明白了,我的‘另一半’。”黑色晶石突然炸裂,苏曼殊的意识碎片冲向温叙,与她的银线融合成一道光盾,“李文山的意识藏在你的飞鸟纹里,藏在温叙的噬梅病毒里,藏在苏明远的血液里——我们都是他的容器!”
石台上的罗盘突然转动,所有蜡像同时融化,蜡油汇成三条溪流,分别流向温叙、顾境和实验室角落的阴影处——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正是苏明远。
“明远叔!”温叙震惊地看着他,苏明远的手腕上根本没有银镯,只有一个飞鸟形状的疤痕,“你……”
“我不是苏明远。”老人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与李文山蜡像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角爬满皱纹,“真正的苏明远在出生时就被我换走了,现在的‘苏明远’,是我用镜像能量维持的假身份,目的就是看着你们长大,等着今天——镜像归位。”
他抬起手,掌心的黑色晶石与顾境手背上的飞鸟纹产生共鸣:“我分裂意识不是为了永生,是为了证明镜像能超越本体。苏曼殊的意识太碍事,只能封起来;苏婉卿不肯配合,只能让她‘病逝’;至于你,顾境,你是我用自己的骨血和苏家女子的卵细胞培育的‘完美容器’,你的飞鸟纹不是标记,是我的意识核心。”
温叙突然想起苏曼殊日记里的“第七个必须活下来”——不是指她,是指被换走的真正苏明远。而苏曼殊留下的所有线索,不是为了激活梅蕊,是为了让温叙在发现真相时,能有足够的能量对抗噬梅病毒。
“所以‘梅蕊’从来不是能量核心,”顾境的金色能量与李文山的黑色能量碰撞,发出刺耳的爆鸣,“只是你用来培育容器的土壤?”
“是,也不是。”李文山的意识同时出现在三个地方——老人的身体、顾境的血脉、温叙的病毒里,“梅蕊的真正作用,是‘镜像净化’。我费尽心机让你们找到真相,就是为了让你们在绝望中激发梅蕊能量,帮我彻底吞噬所有镜像体,成为独一无二的‘完人’。”
他的话音刚落,温叙的噬梅病毒突然爆发,银线变得漆黑如墨,缠向顾境的飞鸟纹;顾境的金色能量不受控制,开始吞噬苏曼殊的意识碎片;苏明远的身体(李文山的本体)则在狂笑中瓦解,化作无数意识粒子,冲向阵眼。
“这就是你要的讽刺吗?”温叙的银线突然转向,不是攻击顾境,而是刺穿了自己的掌心,鲜血滴落在罗盘上,梅蕊图案发出刺目红光,“苏曼殊说过,梅蕊生于血脉,也能死于血脉。”
她的银线开始燃烧,噬梅病毒在火焰中发出惨叫,李文山的意识粒子像被点燃火星星,疯狂逃窜。顾境猛地回过神,金色能量反向运转,将自己血脉里的意识碎片逼出体外,与温叙的火焰汇合,形成一道焚尽一切的火墙。
“不——!”李文山的嘶吼响彻实验室,他的意识碎片在火墙中痛苦扭曲,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只留下半只烧焦的银镯。
火墙熄灭时,实验室开始崩塌。苏曼殊的意识碎片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化作光点融入温叙的银镯,镯身的纹路变得黯淡,却完整了。顾境手背上的飞鸟纹消失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苏明远的假身份彻底消散,地上只剩一滩融化的蜡油。
他们赢了。
却赢的如此荒谬。
所谓的“飞鸟计划”,不过是一个疯子为了成为“完人”布下的百年骗局;所谓的“梅蕊使命”,只是守护者用生命设下的净化陷阱;他们拼尽全力寻找的真相,恰恰是敌人希望他们发现的诱饵。
温叙捡起那半只烧焦的银镯,与自己的银镯拼在一起,刚好组成一个完整的圆。“苏曼殊早就知道结局,”她看着正在崩塌的实验室,“她留下的所有线索,都是为了让我们在最后一刻,有勇气烧掉自己。”
顾境拉着她冲向出口,身后的实验室在轰鸣声中化为废墟。他们跑出古宅时,天边正泛起鱼肚白,西跨院的白梅不知何时开了满树,花瓣上的露珠在晨光中闪烁,像无数破碎的银线。
古宅的大门在身后关上,门轴的声响不再是叹息,而是解脱。
他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直到温叙在烧焦的银镯内侧,发现一行新刻的字:“万圣夜,血梅开,飞鸟未尽。”
顾境的手机突然震动,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附件是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
“1987年10月31日,万圣节。本市‘镜花水月’游乐园发生惨案,七名游客在鬼屋‘血色迷宫’中离奇死亡,死者脸上都戴着相同的飞鸟面具,现场只留下一朵染血的白梅。警方调查数月无果,案件成谜。”
剪报的角落用红笔写着:“第七个面具,在等你。”
温叙看着报纸上“镜花水月”四个字,突然想起苏曼殊合影里的背景——那座游乐园的雏形,正是苏曼殊与李文山年轻时设计的。
银镯上的“血梅开”与报纸上的“染血白梅”,烧焦银镯的“飞鸟未尽”与惨案的“飞鸟面具”,像一根无形的线,将百年前的骗局与三十多年前的悬案缠在了一起。
他们以为烧掉了李文山的意识,却不知“飞鸟”从来不是一个人。
顾境握紧温叙的手,晨光中,他手腕的疤痕隐隐泛起金光。“看来‘守门人’的使命还没结束。”他看向远处的城市轮廓,那里有一座重建的“镜花水月”游乐园,每年万圣节都会举办“血色迷宫”主题夜。
温叙的银线轻轻颤动,指向城市的方向。线身虽不再耀眼,却多了一丝韧性。“第七个面具……”她轻声念着剪报上的字,突然想起苏曼殊日记里被忽略的一句话,“镜花水月的迷宫里,每个出口都连着新的入口。”
古宅的悬案落幕了,却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万圣节惨案的阴影在前方等待,那朵染血的白梅下,藏着的或许是比“飞鸟计划”更庞大的网络,是比李文山更诡异的操纵者。
他们转身走向城市,白梅的花瓣落在烧焦的银镯上,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下一个副本,万圣夜。
血色迷宫的入口,已经为他们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