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起了大雪,段齐晞脱下外套裹紧她。莫杳在药物和酒精里被剥离得神志不清,身体不能自控地扭动,嘴里含糊不清嘟囔着:“热……好热……”
好不容易回到家,他将她放在玄关柜上,努力压下胸腔里因后怕而滋生的怒火,蹲身去解开她脚上那双红底黑皮高跟鞋。
莫杳突然吃吃地笑起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风情从眼底漫上来。莫杳微微腿一抬,细高跟鞋不轻不重踩上他肩头,动作带着勾人的挑衅,眼神迷离如雾。
段齐晞动作骤然僵住,抬眼目光幽深地锁住她。灯光下她脸颊绯红,唇瓣愈发湿润嫣红。
男人握住女人的脚踝,掌心熨帖着皮肤,由下自上滑动。她非但没有退缩,脚尖反而顺势从他肩线往下蹭,另一只手绕了他领带好几圈,猛地用力拉向自己。
女人歪着头,仔细端详他的脸,像发现新奇玩具的孩子,带着醉醺醺的好奇和大胆,主动凑上去吻他,舌尖缱绻地描摹他的唇形。
“帅哥……”她轻喘着,气息喷在他唇上,“你怎么……长得和我老公那么像啊?”
段齐晞心底翻涌起复杂的情绪,右手扣住她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充满惩罚意味的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
“老公?”他抵着她额头,语调带着几分痛楚和讥诮,“不是……要离婚吗?”
莫杳被药物放大了某种逆反心理,双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走,解开衬衫扣子,指尖划过他紧绷的胸膛。
她仰起脸,眼神迷蒙又带着惊人的直白,唇瓣擦过他下颌:“离婚……就不能做了?”
“离婚”这两字彻底点燃他一直压抑的恐慌和怒火。他眼神一暗,把她打横抱起,近乎粗暴踢开卧室门,将莫杳放倒在床上。刚想转身去浴室拿毛巾,手腕却被她从身后拉住。
天旋地转间,莫杳不知哪来的力气,反将他猛地拉倒压在床上。
莫杳好像全然忘记就在前不久,明明是她勒令段齐晞不要再碰自己。如今她身躯却主动贴合上来,带着不同寻常的热情,重新吻住他,堵住所有未出口的斥责和疑问。
段齐晞那根理智了半个月的弦,在这一刻崩然断裂。
他们分居后,他所有的克制和悔恨,告诫自己不能再伤害她的念头,在她热烈撩拨下,溃不成军。心底那头名为“占有欲”的困兽疯狂咆哮,挣脱所有枷锁。
男人一个翻身,重新夺回主导权,将女人牢牢困在身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求我。”
莫杳晕乎乎看着他,眼神无法聚焦,只觉得身体空落落的,急需什么来填满。她本能蹭着他,声音娇软破碎:“求你……帮我……”
“想我用什么帮你?”他不疾不徐引导着她。
“都可以……”她仰起脖颈,想贴近他,又被他强势压回去。
段齐晞鼻尖蹭过她耳垂,气息灼热:“那叫我什么?”
“老公。”她几乎立刻回答。
“你老公是谁?”他执拗地追问,非要一个确切的答案,非要在这虚幻的亲密里抓住一点真实。
莫杳此刻的思绪早已糊成一团,只有一个名字刻在灵魂最深处,脱口而出:“段齐晞……”
这三个字像最有效的催情剂,打开最终的开闸令。
他不再犹豫,吻如同雨点般落下,往下游移,虔诚又贪婪。莫杳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发间,无意识地收紧,纤细的腰微微拱起,感官在昏暗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凌晨三点,世界开始颠倒,窗外一片暴虐呼啸的冰天雪地,屋内反而一片火热,克制又疯狂。丢掉理智的不止是她,还有他,玻璃窗上映出起伏的肩胛骨。
他不断在莫杳耳边说这些天有多想她,她红着脸乖乖地点头,全都照单全收。
在情潮的猛烈冲击下,莫杳再次反客为主将他推倒,发丝散乱,一点点划过他肌肤带来丝丝痒意,濒死也要做主导这场野性十足沉沦的女王……
段齐晞仰视着她,她在流汗,在他眼里却美得不可方物,也爱惨了这样的她,霸道又可爱。
他感觉自己今晚就要交代在这。
哪怕明知是药物作祟,哪怕天亮后又会是另外一场局面,可今夜也甘愿溺毙在这虚幻的占有里。
……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钻入房间,照亮一室的狼藉,衣物凌乱散落在地毯上,诉说着昨夜的疯狂。
莫杳是被浑身酸痛感唤醒的,意识尚未完全回笼,率先感受到身边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呼吸。她身体一僵,惊恐转头,一个肌理分明的男性赤裸背部映入眼帘,晨光恰好洒在上面,布满纵横交错暧昧的抓痕。
刹那间,昨晚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碎片般疯狂涌入脑海,可最后一刻清醒时,她依稀记得身边明明是秦予谋……
莫杳倒吸一口凉气,彻底清醒,惊慌失措。
直到那个男人转过身来,露出她熟悉的睡颜。他半张脸深陷在枕窝里,凌乱黑发遮住前额,高挺鼻梁和薄唇在晨光中逐渐清晰。
是段齐晞。
高悬的心终于落回原地,旋即被更复杂的情绪包裹——羞耻、尴尬、不知所措。
莫杳下意识想挪开身体,段齐晞被这细微动作惊醒,朦胧睡眼在与她对视的瞬间清明。看着莫杳突然涨红的脸颊和无处安放的眼神,他也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喉结微动。
无声的尴尬在晨光中弥漫……
休整过后,餐桌上的气氛更是凝滞得无所遁形。
莫杳小口喝着牛奶,后腰阵阵酸痛让她忍不住低声抱怨,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你昨晚……怎么也不拦着我点……”
段齐晞切煎蛋的动作一顿,抬眼时眼神复杂,语气带着点委屈和戏谑:“我怎么拦?你非要……在上面。”
莫杳的脸“轰”地一下再次红透,脚趾尴尬地蜷缩,不经意扫了一眼,看见他脖子上的红色牙印,零星记忆瞬间回笼。
似乎好像……真是她自己主动的……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嘴硬道:“我……我断片了,不记得了。”
这句话精准戳中段齐晞的痛处。他放下刀叉,眼神骤冷,压抑着怒火和后怕:“不记得?莫杳,如果不是我刚好在场把你带回来,你猜自己现在会在谁的床上醒来?想过吗!”
莫杳脸色霎时苍白,被他话里的暗示刺得浑身一颤。让她想起昨夜酒局上那杯诡异的酒和女高管意味深长的眼神……阵阵反胃和后怕涌上来。
可那杯酒本该是给秦予谋的……
莫杳后知后觉自己这是成了“替死鬼”,她竟然也中招被下/药了?
这样卑劣又熟悉的招数,段齐晞多年前便领教过。回想起当时他尚能克制,如今风水轮流转到自己身上,却全然失控了,莫杳深感惭愧。
莫杳的沉默更加激怒了他,段齐晞俯身逼近,一字一句对她说:“需要我帮你回忆,昨晚你是怎么抱着我,求我……”
“不用了!”莫杳慌乱打断,生怕再说下去他们又会吵起来。
她默然走向客厅,拉开抽屉拿出常吃的镇静药。
段齐晞目光跟随着她,看到那个药瓶时突然联想到什么,起身冲过去拉住她手腕:“昨晚有戴……别吃药,吃多伤身体”
莫杳怔住,随即反应过来他误会了,平静解释道:“这不是避/孕/药,我也没打算吃,反正也怀不上……”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很小声,但段齐晞还是听见了。两人之间又沉默了几秒。
“……什么意思?”他手上力道加重。
她张了张嘴,那个让她无比自卑的秘密几乎要冲破喉咙,又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勇气在最后一刻溃散,她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破几乎要凝固的空气。
段齐晞深吸一口气,目光仍锁在莫杳苍白的脸上,似乎想从她低垂的眉眼间读出答案,迟疑几秒最终还是先接起电话。
“齐晞哥,”小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焦急,“你和莫杳姐现在在一起吗?”
“嗯。”
段齐晞应了一声,视线仍未离开莫杳。她如获大赦,匆匆躲进卧室关上门。他眉头紧锁,听着电话那头急促的汇报。
“你和姐一起上热搜了!爆了好几个词条!狗仔不知道怎么就挖出来,还放了秦予谋和姐的同框照,现在全网都在传你们三角恋,说得特别难听,而且现在连带几个事件往更奇怪的舆论方向去,感觉……冲着你来的……”
段齐晞拿起平板划过屏幕,越看脸色越发阴沉。
热搜榜上前几位几乎被他们承包,各种揣测和不堪入目的言论涌入视线。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紧随其后爆出的另一个猛料——竟说他和莫杳是形婚,说他背后的金主是诺夏集团的太子爷夏知逸,还附上一些角度暧昧的旧照和所谓“知情人”爆料。
一股冰冷的怒意窜上头顶,他立刻吩咐小叶:“立刻联系公关部,压热搜,发律师函,告那几个带头造谣的营销号,另外把我未来一周通告全部取消。”
挂断电话后,他站在客厅中央,平板冷光映着他晦暗不明的脸。窗外天光大亮,却似乎有更浓重的乌云在聚拢。他深吸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走向卧室。
眼下事态已乱成一锅粥,再急也没用。相较之下,他更担心莫杳会因此受到伤害,那这周避避风头也是好事。
幸好她手机昨晚摔坏,尚不知外界的天翻地覆。而且当务之急是,他们还横亘着之前的问题必须今天解决,不能再拖。
他轻叩门板,里面传来闷声:“我在换衣服。”
段齐晞的手停在门上,那些在心底隐忍太久的话,他不想再憋着。
“阿杳,我就隔着门跟你说吧。”
“我为上次的冲动行为郑重跟你道歉,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我确实……不是一个能做到完全大度的好丈夫。我爱吃醋,占有欲强得连自己都觉得离谱。”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剖析自己最不堪的一面,“但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自己。我有危机感,阿杳。”
“现在圈里常拿我和秦予谋对比,好几个谈好的资源最后关头都选了他。他确实比我年轻,更有市场优势,我认。但我受不了的是,你有离婚的念头,我竟然还是从别人的风言风语里最后得知的,其中还包括你和他的那些,这真的……让我很难过。”
门内一片寂静,但他知道她在听。
“从决定和你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分手。和你结婚的时候,我也没给自己留离婚这条退路。不过你有句话说对了,我确实变了,等你那五年我早就变了。是你还活在过去,以为我会像过去那样隐忍冷静。”
“我只会比以前更爱你,更疯狂的爱,甚至接近病态,可能吓到你了,”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承认某个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我,我会控制自己去改,但求你别再生我气,也别轻易放弃我们的感情……”
卧室内,莫杳拿着那几瓶药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她原本想找之前医生开给她的药,却无意间发现这些熟悉又不属于她的药——都是些治疗失眠、镇静的药。她也曾吃过,不过已停药许久。
那这些,只能是段齐晞的。
耳畔是他隔门低哑而真诚的告白,每个字都敲在她心上。嫉妒、不安、恐惧、五年分离的煎熬……他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是她从未真切体会过的痛苦。
听到他最后那句带着颤音的“你可不可以别不要我”,莫杳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猛地拉开门。段齐晞还维持着站在门外的姿势,眼底的红血丝和来不及掩饰的脆弱被她抓个正着。
她举起那几瓶药,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这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些药的?”
段齐晞看着那些药,眼神闪烁,化为无奈的平静。他扯出苦涩的笑:“还是……被你发现了。”
他接过药瓶,声音低下去:“其实从束伽去世后,我就开始躯体化。你走后,我受不住去接受心理治疗,说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靠吃药才能睡一会儿,经常做噩梦,梦到你……”
他顿住,那个可怕的画面他无法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段齐晞深深看着她:“因为重新和你在一起后,这个病就好多了,也不需要再吃药。只是最近有点不太舒服……怕你担心,但看到你对秦予谋的病情那么上心,甚至都在想……是不是我也可以试着卖惨,你就能把注意力放回我身上,多爱我一点?”
这番话像钝刀割着莫杳的心。她所有的犹豫和恐惧,在他的脆弱面前,突然显得不再难以启齿。
莫杳眼泪无声滑落,转身从抽屉拿出那份藏了许久的病历,递到他面前。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够关心你……但我不是因为生你气才动那念头,是因为这个……”她哽咽难言,“我身体状况,可能不太容易怀孕……”
段齐晞震惊地接过那份沉重的病历,飞快扫过冰冷的医学术语。顿时想起自己酒醉后那句混账的“我们生个孩子吧”,那对她而言是何等的残忍。
他猛地将她紧搂入怀,声音嘶哑破碎:“对不起!对不起阿杳……我不知道……那天我说的都是混账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在我身边!其他都不重要!”
在他温暖坚实的怀抱里,感受着他同样剧烈的颤抖,莫杳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原来,在她未知的那五年里,段齐晞也承受着类似病痛折磨。可他们骨子里相似的“犟”和别扭的爱人方式,让他们在同一屋檐下,演起“你瞒我瞒”的戏码。事实上,隐瞒反而让他们陷入更深的痛苦和误会。
莫杳停止抽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鼓起勇气。今天必须把那个复仇计划完整告诉他,他们本就该是一条心的同路人、并肩作战的战友,而不是闹得如此离心。
“齐晞,接下来我的话,你冷静听我说完,不要着急冲动去做任何决定好不好?”
她从重逢孟思渔和江晓那天讲起,坦白接近秦予谋的原因、束伽的真正死因、崔丹尼的所有恶行、江晓为何阻拦,以及她们三人的复仇计划……
“你之前说过为我感到骄傲……”她哭得不能自已,仰起泪痕斑驳的脸,“可你看我现在变成这样,一心利用无辜的人报仇,甚至……踩着你铺的路上位,这样的我,你还会觉得我让你骄傲吗?”
段齐晞心疼地捧起她的脸,指腹一遍遍擦去泪水,目光坚定温柔:“那我也不是什么完美的好人……我小心眼爱吃醋,心理扭曲,逃不开男人劣根性的大男子主义……为了追回你耍了多少心机?包括以前在老房子,我早就对你有过那种想法,却不敢承认喜欢你,还对你权衡利弊过……”
坦白局一旦开场,两人轮流撕下深藏秘密的面具,不愿再有任何隐瞒。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其实我也有事瞒着你……我留在诺夏,不全是因为舍不得他们给的事业地位,而是我怀疑束伽的死可能和夏知逸也有关系……”
当年段家企业濒临破产,是夏知逸对段齐晞抛出对赌协议。在他帮忙下,段齐晞确实红得如日中天,同时挽回段家危机,段齐晞对他甚是感激。但不久后,段齐晞无意得知段家危机竟是遭人故意陷害,而背后指使人便是夏知逸……
听到夏知逸的名字突然出现在错综复杂的复仇线索里,莫杳快速回想起孟思渔第一次复述得知束伽死因的原话,确实提到过一个孟思渔都没看清楚的男人。如今串连所有线索,似乎一切都圆得如此合理起来。
夏知逸,就是当年跟崔丹尼对话中的那个神秘男人!
他们彼此凝望,眼中的震惊不亚于当年第一次知道崔丹尼和夏知逸的秘密。
所有真相,在这一刻轰然洞开……
“所以,阿杳,”段齐晞哑声里带着如释重负的坚定,“以后所有事,我们都一起扛。复仇也好,面对流言蜚语也罢,还是你的身体健康,真相还是未来,我们都一起面对!你怕不怕?”
莫杳紧紧握住他双手,语气同样坚定:“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