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网

    “台风“费依”已经登陆沿海地区,今日下午本市将有大雨局部大暴雨的恶劣天气,请广大市民注意安全非必要不要外出……”

    街边黑不隆咚的店铺里收音机正断断续续播放着本地电台消息,店里老板可没空听节目,他们一家老小正挽着裤腿把屋内的积水往外倒去。

    灰黑色的云层笼罩整片大地,时不时酝酿出一抽闪电抽的大地震动发麻,暴雨狂风把路边的树枝砸的啪啪响,白色的雨幕让人看不清世界的模样,路边偶有几个铁皮空罐头哐啷哐啷到处滚来滚去。

    八贺市曾经最火热的美容院现在大门紧闭远远看过去里面漆黑一片,偶尔一道闪光划过能让人瞅见里面一片狼藉。

    店铺老板娘忙着把一盆盆积水泼出门外,她抽空看了一眼刚刚来到自己店里避雨的年轻女子,瓢泼大雨早就把这位年轻女子的外套打湿,女子手里好看但不中用的漂亮遮阳伞早就变成一团糟。

    “姑娘你看打扮是外地人吧?今天刚到的?”

    “嗯,乘船到的。”

    “这么大雨他们还不停航呀?你就在这躲躲雨吧,不然你家人多担心你。”

    “大姐,对面街那家美容院怎么关门了?”

    年轻女子抬起手虚指前方,声音发虚。

    老板娘伸头探了一眼,不在意挥挥手:“不知怎么回事一周前那些店里的员工都跑啦,好像听说老板被抓了?具体我也不清楚。”

    “……是吗?”

    老板娘忙着处理店内的积水,等她一转身的功夫店里刚刚躲雨的女子就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她愣神看着屋外大雨倾盆:“嘿,这么大雨她也走了?”

    瘦高的女工人披着雨衣骑着自行车在雨中前行,她两眼被雨糊的有些看不清。这鬼台风在市里下了一个下午的大雨,等到日落时分才慢慢停歇,她就抓紧时间赶回家。

    路边的电杆树上亮起昏暗的路灯,落叶飘在道路两侧积水上打着转,女工人匆匆忙忙把车停好在自家亲戚楼下,就听见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叫她:“新秀?你可回来了。”

    新秀瞪大眼睛,她一把拉下碍事的雨衣帽子,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出现在楼梯口昏暗灯光下。

    “赵小姐?”

    赵小姐全身湿透,但依旧腰板挺直嘴角含笑站在破烂拥挤的筒子楼前,她柔声道:“之前就听说你住在亲戚家,我还想赌一把运气呢,没想到真的这么好运见到你。”

    路灯下的雨丝时断时续,楼道里飘出不怎么勾人的饭菜香味,已经有不少耐不住玩性的小孩子在零零星星小雨中玩耍起来,童真的笑声尖锐盖过不少秘密。

    “这么说你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是知道周丽被叫去配合调查了?”

    新秀紧张点点头手脚不知道怎么摆,明明现在对方外表更为狼狈,可她就是忍不住在赵艳芳前面发怵。

    赵艳芳无视周围人好奇的目光,用手拉平自己略显凌乱的衬衣下摆,和和气气问:“那你知道李兴龙老板去哪了吗?哦,你也没听说呀。那好吧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上班一天你也辛苦。”

    女工人心里一紧有些不可思议打量眼前人,虽然她们这些店员没有资格参加赵艳芳的婚礼,可大家都知道她两年前嫁给李老板这件事,怎么她就能这么风轻云淡呢?

    咔嚓,随着小皮包五金扣轻微响动,两张十元钱递到了新秀前面,钱币的主人和颜悦色:“拿着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个重要的消息。我今天晚上住在车站门口的和平旅行社,还有什么事想告诉我的可以去找我哦。”

    腥湿水汽味重的雨衣下,新秀忍不住抓紧自己外套下摆,她看着眼前的钱喉咙上下滑动始终说不出拒绝的话。

    树枝叶端掉落一滴雨水,把积水中两人身影彻底打乱,水面涟漪模糊一切。

    才刚过晚上九点,小城市的人们就已经陆续回家休息。夜生活和夜市经济离这儿还很远,路上基本已没有什么行人走动,就连以铺为家的照相馆也把刷着蓝漆的木板门关上宣告打烊休息,只留门口尖头灯泡吸引飞蛾上下缠绕。

    这条不算热闹的街道口出现了一个背着行李包的女子,她已经把身上的服装换成不起眼的老旧工装裤和洗变形的棉纱衬衣,只是这身服装明显有些不合身,像是临时借用她人衣服。

    女子头上的鸭舌帽往下压的很低让人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从下颚线和光滑脖颈看出是个年轻女孩。

    赵艳芳抬起头细细观察眼前这栋楼,奔波一天的她不可避免脸上多了丝疲乏。她来回在这条街走了两次确保没有可疑人员潜伏,内心不免燥动几分。压在她肩头的包已经不算轻,背包肩带压的她娇嫩的肩膀略显生疼,可她内心没有任何不适。

    房子里还留有一包她上次没带走的黄金饰品,是她为了避免风险特意留在八贺房子里备用不时之需,最起码也值几大千。

    拿还是不拿?赵艳芳掂量了自己身上的背包,今天晚上十点八贺市会有最后一趟去往外地的客车,自己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手指甲在掌心留下几个白色弯印,年轻女子急的额头带上层薄汗,最终她咬牙从口袋里拿出把钥匙,趁着四下无人悄悄打开了照相馆门口旁边那扇铁门,快速闪身进去。

    楼梯间弥漫着一股不通风的腐朽空气味,赵艳芳瞳孔微缩,这说明最起码有一周多没人来过这里。她的手搭上扶手上一擦又放到鼻尖闻了闻,大概判断出就连保姆都多日不来。

    赵艳芳不敢开灯,她原地呆了几分钟慢慢让眼睛适应漆黑环境,也倾耳捕捉楼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异动。一切正常后,她抬起脚往二楼走去,心里对自己说:只要拿了金饰就马上走,只要离开了这里从此天高任鸟飞!

    小心踩着楼梯到了二楼,女子从口袋里拿出第二把钥匙扭开了二楼大门,推开门的那瞬间她悄悄吐口气。随后,手电筒光柱直接从屋内刺进了她的双眼,双手手腕直接被人扼住往身后一压。

    “不许动!你被捕了。”

    ————

    早上六点太阳磨磨蹭蹭准备起身,南方特有的小叶榕树开始在夏季脱掉旧叶,黄色枯叶洋洋洒洒飘满地,印着晨光的枯叶金边更显夺目,为这一天中难得还算凉爽的时候增加几分美色。

    红色的摩托车疾驰着路上带起一阵凉风,摩托车靠近火车站时街上人流立即增多不少,流动早餐摊位开始大声吆喝起行人买一些:“大姐快来买点包子,站台比我贵两毛钱呢!”

    各种食物味道在空中乱串,只是闻着总感觉不大新鲜。

    “煎饼诶!玉米!”

    卷发女子拎起黑色旅行手提包,豪气对着车上的人挥挥手:“走吧好好在家带娃,记得每天让她认十个字。”

    “得嘞,已经用零食买通伟强,就交给二老他们吧。”黝黑男子露着个大白牙,车停在火车站广场前东张西望。

    “你还不走在看什么?”

    “来都来了,接个客再走賺点零用钱。”

    赵香梅穿着一身八成新工装衣裤,脚上穿了双好走远路的老款运动鞋,整个人素面朝天看上去和周围人没什么不同。她不客气对着自己男人白了一眼,刚想反驳一句你长的像个劫匪谁敢坐你车,就听到前面有一大哥振臂高呼到:

    “摩托车大哥,你车开得稳嘛?我急着去办事。”

    高大景连忙点头,焦急招呼客人快过来,“要得要得,这位大姐刚刚才下车,稳不稳你问她嘛。”

    赵香梅不耐烦啧了一声,扭头进了火车站,广播里已经传来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开往宁波方向的k234次列车即将开始检票,请旅客们做好准备……”

    站台上到处都是喧闹和哨子声,绿皮火车里大家都挤着把行李塞到行李架子上。农民背着嘟嘟囔囔的蛇皮袋,装着自己家里种的蔬果或者手工吃食,也有不少“倒爷”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带着各地采购来的香烟、小电器到处试卖,张嘴闭嘴就是自己认识谁谁谁。

    赵香梅可不想挤在吵得发癫的硬座车厢,她穿过不停有人拉开车窗玻璃买站台吃食的座位,来到了花高价买来的硬卧车厢,简单收拾好行李后就该去找大部队。

    大部队很好找,毕竟这次是省里牵头每个队都有带队领导,更何况——卷发女子看了眼手里的鸭舌帽,红色的帽子上印了“岭西商务厅”几个字丑的惨不忍睹。

    整理好床铺,转身往前走十几步就看见好几个二三十岁的男子站在车道内聊天。可以看得出他们是一伙,因为每个人都拿着一个丑帽子,但也看得出他们之间不太愉快,几位穿着光鲜梳着大油头的男子正围着一位打扮老土个子矮小的年轻人语气怠慢:

    “你们县居然派你出来哈哈哈?你们县就没有其他老板了吗?你刚刚说你是做什么的?”

    那位年轻人已经感觉到对面说话之人的不怀好意,他可能鲜少遇到这种情况面上也有些尴尬:“芝麻糊,但我的芝麻糊不一样,我有专利。”

    周围一阵爆笑,“芝麻糊!芝麻糊老板?你们县太好笑了吧,就没几个像我们这样的工程老板或者电器老板吗?”

    “有专利的芝麻糊那也是芝麻糊,路边哪里没有卖?老弟你趁着车没开早点退票回去吧,自费去参观学习费用可不低吧,都够你家那个小作坊吃几个月的饭。”

    “走走,去前面餐厅找点东西吃,兄弟你去吗?还是吃你的芝麻糊?”

    几个光鲜的大老板嘻嘻哈哈走远,只留下矮小年轻人低头站在原地很是沮丧。

    “芝麻糊嘿嘿嘿,怎么不去卖凉粉。”

    赵香梅等着那几个烟酒臭飘十里的大老板走远后才拾步上前,她路过芝麻糊老板时礼貌笑笑,目光移到男子身上衬衫绣着的品牌名停了一瞬,

    “我知道你的产品,你的芝麻糊很好以后一定可以卖到全国各地。”

    当天夜里,随着火车哐当哐当碾压铁轨一路向前,赵香梅缩在下铺床位上有些睡的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听到走廊嘈杂的很,她抬头迷迷糊糊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同车厢另一位旅客从外面钻了进来,语气里都是八卦的兴奋:“赵姐和你一起组队的有几个大老板被人偷光了行李,连皮鞋都被人摸了现在正在外面闹呢。”

    赵香梅翻了个身,摸了摸身上半新不旧的外套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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