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罐里是跌打损伤药膏,母亲为唐舒砚学跳舞准备的,没想到以前学跳舞没用上,比赛完却用上了。
母亲麻利地帮唐舒砚涂药,耳背、肩膀、后背和膝盖上都有伤。
“你这是怎么摔的?左膝和右耳都有擦伤,你在地上打滚吗?”
“我也不知道,太快了。”唐舒砚沮丧地说。
母亲故作轻松地说:“好了,没事,你趴在床上休息,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送药过来敷你头上那个大包。”
“妈,不要怪宋明诚,与他无关,我跟他只是在滑冰场碰巧遇上。真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母亲拉着被子盖住唐舒砚背,她说:“他自己都承认了,你还要为他辩护?”
“妈妈,你刚才那么冲,他当然要承认啊,难道让您把火撒在我头上吗?”
“你听听,这叫什么话?难道我是巫婆,你们是天使?”
“妈,你别走,听我说。”唐舒砚拉住母亲,几句话简短说了摔倒的前因后果,最后只提了一句去人民医院照片,她既没有说罗立武的名字,更加没有提宋轶群。
“宋明诚真是个软蛋,就这样放过那伙人了?”
“妈,别这样说他,是我不想追究,一起摔倒的人是罗立武。”
“罗立武?”母亲一时没有想起这人是谁。
“房东的儿子。”
母亲恍然大悟,她说:“房东的儿子又怎样?这个小区不止他家有房子,敢觊觎……”
“妈妈,好了,别说了,他并非故意,何况我摔得也不重,真要计较没什么意思。”
母亲叹息一声说:“你太像唐绍光,时时想着息事宁人。”
说完,舒玉蓉转身出去了,她拨通唐绍光的电话,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大意是好好的女儿交给他,半天不到遍体鳞伤地回来了,他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坏爸爸。
唐绍光早已习惯舒玉蓉的“以小见大”、“以偏概全”……总之,老婆想骂你的时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静静地等待她发泄完,再详细地询问女儿的伤情,然后说十分钟后他会送药过来。
舒玉蓉打电话的时候,在客厅里踱来踱去,一会儿叉着腰一会儿指着地,像是指着唐绍光的脸在骂。
宋明诚静静地听着舒玉蓉两人的对话,先是心疼俏俏的满身伤痕,后来又庆幸他的俏俏一点也不像舒玉蓉,否则他即便喜欢她,也难以忍受她的坏脾气。
“你怎么还不走?”舒玉蓉挂断电话,盯着宋明诚问。
“我想跟您谈谈。”
“谈什么谈!要不是看在俏俏的面上,我早赶你出去了。”
宋明诚恳求地说:“舒阿姨,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我说完就走,俏俏成年以前,我绝不会再打扰她。”
舒玉蓉没有说话,她坐在沙发上,盯着宋明诚。
“俏俏是一个温柔、美丽、善良的姑娘,我被她深深吸引……”
舒玉蓉挥手打断:“我的女儿我知道,她不是你想象中的女神,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虚假的话。”
“我并非凭空想象一个虚假的影子套在她身上,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接近完美的姑娘,当然她也有很多无关紧要的小缺点,可那些小缺点只是让她更真实。”
“然后呢?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不管多少人反对,也不管会遇到多少困难,只要她愿意,我一定要娶她。”
“你疯了!她才多大?你是不是做坏事了?”舒玉蓉站起来伸出胳膊直指宋明诚,仿佛要冲过去扇他耳光。
“什么……坏事?”宋明诚疑惑不解,为何舒玉蓉看起来想要吃掉他一样。
“你们到那一步了?不知羞耻!”舒玉蓉说着举起拖鞋往唐舒砚的卧室冲过去。
宋明诚一个箭步挡在舒玉蓉面前,他说:“我不明白为何你一次次辱骂俏俏,她是你亲生的女儿吗?我原本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后,你会彻底改变,没想到你只忍了几个月而已,当俏俏与你关系稍微缓和一些,你又像以前一样羞辱她,难道你非得逼死她吗?虽然我不知道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是如果你想打想骂,冲我来吧。”
“做错了什么?你非得让我说破吗?刚才你们在门口做什么?我已经给她脸了,没有当面揭穿。你有什么立场质问我?你没有父母教吗?我为何要打你?我自己生了一个不争气的女儿,我活该受罪,我亲眼看她凑上去的,你还躲开了。我……”
舒玉蓉说着说着,捂住脸哭了起来。
舒玉蓉哭了不到十秒钟,她抹去眼泪,大吼一声:“你滚!别让我再看见你,当我求你了,下次她再凑上去,你别躲开,直接一巴掌打醒她,免得她丢人现眼。”
“您误会了。俏俏没有缠着我,她总想赶我走,而我一直黏着她,刚才她想给我一个分手吻,我不愿意才躲开了。很抱歉,我不能听您的话,为了保护她,我可以躲开,但我不能动手打她,我怎么舍得打她呢?您又怎么舍得打她呢?”
“你们没有那个?”
“我不明白那个是什么意思。”
舒玉蓉没好气地说:“别装傻!你们有没有上床?”
宋明诚愣了一下,红着脸低声回答:“没有。今天您所看到是我们最亲密的一次,而且是第一次。”
他叹息一声,接着说:“也许还是俏俏心里的最后一次。”
“你哄鬼呢!”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请您多给俏俏一点点信任,这也是我今天要说的主题,我请求您好好爱护她。我很想一直保护她,直到我能给她一个家,可惜我现在能力有限,半年后我就要去北都城。如果您还像以前那样动不动怀疑她、辱骂她,我担心您要么害死她,要么把她推给一个别有用心的人。”
舒玉蓉说:“你别恐吓我。”
“我没有恐吓你。俏俏太美了,觊觎她美貌的人数不胜数,通常情况下,她懂得保护自己,可当您羞辱她的时候,当她感觉自己不被爱的时候,她非但不保护自己,反而有自毁的倾向,那种时候最容易让坏人趁虚而入。”
“你说着是你自己吧?”
“没错,我也是‘觊觎’她的坏人之一。今天她跟我分手了,但她依然还喜欢我。我可以向您保证,在她成年以前,我不会引诱她谈恋爱,更不会发生您担心的那种事。也就是说,只要有了您的允许和支持,我可以牵绊住她的感情,同时还能保护她的身体。”
“哼!你拿什么保证?”
“我写一份保证书给您。”
舒玉蓉双手抱肘,漫不经心地说:“写吧,记得加上一条,保证不发生婚前性/行为。”
“婚前……”宋明诚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天知道他多么渴望与俏俏亲密相拥,他做了多少个与她颠龙倒凤的美梦。
“做不到?算了,你走吧,我就当你喝醉酒,胡言乱语了一通。”
宋明诚正在思量如何回应,突然听见了敲门声,他立刻去开门,只见唐绍光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唐绍光问:“怎么是你,俏俏呢?”
“她应该睡着了。”否则刚才他俩的争执声早把她引出来了。
“药给我,你走吧!”舒玉蓉瞅唐绍光一眼,夺过塑料袋,正要进屋。
“我想进去看看女儿。”
舒玉蓉没好气地说:“她躺床上呢,不方便!”
唐绍光说:“我进去等她。”他几步跨了进去,大剌剌地坐沙发上,仿佛这里是他自己的家。
今早,舒玉蓉已经把客餐厅恢复成原样,沙发、茶几、餐桌椅摆到它们原来的位置。
唐绍光像主人一样招呼宋明诚坐,他平静的语调中蕴含着怒气:“俏俏摔跤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宋明诚扶额,他印象中唐绍光平时还挺讲理,如今看来跟舒玉蓉一样不可理喻。
“我们在滑冰场碰巧遇上,她摔跤的时候,我正在滑冰。有几个坏小子觊觎俏俏的美貌,他们想引起她的注意,故意推推搡搡,把她撞倒了。”
“废物!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算什么男人!”
面对唐绍光的神奇脑回路,宋明诚顿时哑口无言,可他仔细想想,又觉得唐绍光的话也不算全错,如果当时他心胸开阔一点,他就不会冷脸以对,如果当时他和俏俏在一起,那些人见她名花有主,也许会打消可耻的念头。
宋明诚诚恳地说:“这次是我疏忽了,下次我会注意,以俏俏的安危为先。”
唐绍光没有穷追不舍,他看了看四周,问:“你们吃饭了吗?”
“没有。”宋明诚惭愧不已,他已经忘了吃饭这回事。
“真是年轻不知事,你真以为‘有情饮水饱’?”
宋明诚没有回话,任由唐绍光数落。
唐绍光起身说:“走吧,去我那吃饭。”
宋明诚急切地说:“你不等了吗?俏俏需要你的关爱,谁也无法取代你的位置。”
“走吧,我不想让俏俏为难,如果她妈妈想让她见我,不用等到现在。”
宋明诚一时噎住了,他无法理解舒玉蓉和唐绍光两人之间的关系,深想过后,他愈发怜惜唐舒砚的境遇。
“你不饿吗?”
唐绍光有一丝不耐烦,据说他在医院是出了名的耐性好,难道人在工作单位和家里有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
“听你提过后,我觉得饿极了,可我不能离开,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什么事?”
“我要写一份保证书。”
“写什么保证书?你成年了吗?再说保证书有法律效力吗?”
宋明诚笑着说:“写‘爱情保证书’,上个月我已经满十八周岁,我也不知道保证书有没有法律效力,但我希望它有。”
“你真是病得不轻,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写保证书?舒玉蓉逼你写的?”
“没有,我先提出来的。您是俏俏的爸爸,难道不应该跟舒阿姨站同一边吗?”
唐绍光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跟她立场一样,可我比她更懂男人,结婚证也没用,何况一纸保证书呢?”
“那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没有,我是个反例,不值得你效仿,你还是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吧。”
唐绍光说完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