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端倪

    赵瑞灵微垂眼睫,掩住眼里的神色。

    她很清楚,姜绍兴今日这一出不过是来演个戏,走个过场,向姜绍云透底摆明立场,于他而言,怎样都是不吃亏的。

    而如果她不那样做,待他们回去后,等待玉棠的会是什么,按照姜绍兴的手段,还真不好说。

    当然,更多的,也是泄愤。

    对于玉棠,赵瑞灵的感情很是复杂。

    “一刀还一刀,只是可惜,那刀没能划到她脸上。”

    姜绍云半侧过身,微垂眼帘看着她,意味不明道:“还挺记仇。”

    赵瑞灵分不清他语气里是否有其它意思,暂且也只能当做夸赞来听:“一般记仇吧。”

    他轻笑一声,转而道:“你今后安全了。”

    那可不一定。

    赵瑞灵心想,她后面还要做的事,即便今日姜绍兴想放过她,待日后可就说不准了。

    她盯着他的侧脸,突然问道:“殿下,您是怎么看待三皇子的?”

    姜绍云眨了下眼,没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旋即沉了声色:“你倒是敢问,公然挑拨皇子间的关系,不怕孤治你罪?”

    赵瑞灵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他的,此时看他神色,哪有半分生气的模样?

    “我只是问,对于三殿下今日的行为,您怎么看?这也算是挑拨离间吗?”

    姜绍云不答反问:“你分明很清楚,却还是来问孤,孤可否理解为你在没话找话?”

    再一次确定了心里的猜想,赵瑞灵才算是真正的放心下来。

    和她之前所想一样,姜绍云并不像她理解的那样,对姜绍兴毫无防备。

    他甚至根本不信他。

    她不自觉松了口气,眉眼间都染上笑:“如此甚好。”

    姜绍云一时没明白她的话,但也并不深究:“那你可否退下了?”

    于是赵瑞灵仁慈般地退下了。

    他盯着赵瑞灵离去的背影,想起此间种种事,神色晦暗不明。

    ——

    玉棠跟在姜绍兴身后,肩处的血还在往外流,手臂不断颤抖,但她始终未发一声。

    “感觉如何?”

    姜绍兴有些低沉的嗓音从前方传来,玉棠看着他的背影,跟在他身后的脚步有些凝滞。

    他微侧身子,斜睨地看向她:“很痛?”

    玉棠不知该如何回答,身体左半边已快没了知觉,还有些发麻,但只踌躇一瞬,便立马摇头,沙哑着嗓子回道:“不痛。”

    姜绍兴没再说话,又转回身子继续朝前走着。

    直到来到静候的马车旁,姜绍兴却没上马车,反而一个转身,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眸色微沉:“不痛?”

    玉棠看他这样,心里一慌,脑海中喧嚣着离开,但脚步却不敢挪动半分。

    果不其然,姜绍兴勾起嘴角轻哼一声,伸出手按在她的伤口上,用力按下去,满意地看着玉棠颤抖强忍的模样,感受着鲜血又再一次涌出来甚至顺着衣摆开始往下滴血,才松手。

    “痛就说痛。”

    玉棠忙点头:“痛的。”

    “痛就好好记着,下次办事再失败,就不是一刀这么简单了。”

    “还有……”姜绍兴转过身子一脚踩上矮凳,“我不想总是给一个无用的废人收拾烂摊子。”

    说完这句话,他便踩凳上车,命令声从车内传来:“上来。”

    待玉棠坐好后,姜绍兴拿出药瓶:“坐过来点。”

    玉棠听话的挪过去,姜绍兴手指勾起伤口处的衣服往旁拉,将伤口完整地暴露出来,握着药瓶轻轻地将药粉抖在可怖的伤口上。

    玉棠不可遏制地颤抖着。

    姜绍兴停下动作,询问道:“很痛?”

    玉棠轻轻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又立马说道:“痛的。”

    姜绍兴没有说话,只是上药的动作慢了许多,也轻了许多。

    马车内静寂无声。

    半晌,玉棠那依然沙哑低沉地嗓音,轻轻响起:“下次,我不会让您失望了。”

    说完像是有些紧张,也有些不安,身体轻微绷紧,等着姜绍兴的回答。

    然而直到上完药,姜绍兴也没有开口。

    玉棠静静缩在一旁,隔着青面獠牙面具也能感觉到她的低落不安的情绪。

    马车停稳,玉棠等着姜绍兴先下去。就在她起身的时候,姜绍兴微不可察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嗯。”

    ——

    是夜,赵瑞灵提前来到南院的那棵树上蹲着,想看看今日那人是否还会再来。

    三更刚过,一道模糊的身影自不远处而来,脚步有些匆忙。

    赵瑞灵连忙隐住身形,放缓呼吸,极力降低存在感。

    她见那人环顾四周后,便走到树与墙壁的空隙间。

    一阵非常轻微的声响先后传来,如果不是赵瑞灵此时此刻看着,恐怕也只会认为是风吹动树叶的声响,甚至眼前的声响还要更轻些。

    她紧盯着,见那人往墙壁间放了什么东西后,在墙上左右检查了下才离去。

    赵瑞灵从树上跳下来到那人所站位置,伸手摸索着,不过一晌,便有些奇怪的皱眉。

    这里,原来不是一片荆棘吗?白日她的手才刚被划伤过。

    她心惊着再一次摸过去,心中越发肯定此处一定有着什么东西。

    她想起那两声轻响,皱着眉继续摸索着。突然,有一处轻微凸起的地方,如果不是赵瑞灵肯定这里有猫腻,也只会认为是苔藓生长不均匀导致。

    她用力一掰,那块凸起的地方开始挪动。

    果然有机关!

    赵瑞灵心里一震,忙凑近一看,便见石块移动间,一个小小的空间展露眼前,而里面躺着一封信。

    赵瑞灵将其拿起来,小心翼翼打开,在看清信的内容后止不住的心惊肉跳。

    竟是已经开始动手了。

    她缓了缓心绪,将信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再将机关复原,随后脚步不停地回到房间。

    赵瑞灵在桌前坐了一晚,针对信上看到的内容,始终心里难安。

    直到鸡鸣声传来,她才打定主意,有了想法,连忙收拾一番便朝外快步走去。

    姜绍云才一出门,又见赵瑞灵站在那马车旁,双手伸出做出“请”的动作。

    他选择无视。

    “殿下,早。”

    他看了她一眼,径直上了马车。赵瑞灵自觉地坐在之前的位置,旁边,依然是赶车的林尧。

    天色尚早,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因此马车行驶得格外平缓。

    行至一处拐角时,前方隐约传来争吵声。

    赵瑞灵伸长了脖子望去,就见一些百姓手里提着棍子,正对前方匍匐在地的人厉声说些什么。

    而那人的右手除大拇指外,其余四指皆缺失,左手成一种诡异的姿势扭向后方,但那人神色并没有很痛苦,这伤应不是这时伤的。

    赵瑞灵不自觉地看向身后那车帘挡住的某人,见他并无反应,也收回了视线。

    当官的都没管这事,那她也没啥好看的。

    反倒是林尧嘟囔了句:“活该。”

    赵瑞灵感到稀奇,忙低声问道:“你知道怎么回事?”

    林尧也同她刚才一般朝后方车帘处看去,见那里面的人并无反应,才解释道:“那地上的人之前仗着家里有人在衙门当官,便仗势欺人,这带百姓早看不惯他了,前段时间甚至还当众殴打孩童。不过几天时间,那衙门当值的便犯了错被杖责后罢职了,家里一落千丈,如今百姓纷纷来讨债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人竟一夜间失去右手四指,左手也被打成那样,但他却避而不谈恍若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林尧一副有些痛快的表情:“不是活该是什么?”

    “应是惹到什么大人物了吧,才会一息之间落魄至此,不过……”赵瑞灵更稀奇地打量着他,啧啧两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林尧。”

    林尧愣了愣,随即轻咳一声,耳尖泛红,气势不足地反击道:“我本来就这样。”

    赵瑞灵又坐了回去,对侧边正在发生的事丝毫不感兴趣般,连多余的眼神也不再给。

    马车拐过转角,朝另一个方向驶去,此时风吹起车窗帘,定格在那群人身上的,是车帘后,那双犀利又狠厉的眉眼。

    没多六,马车如赵瑞灵所想般地停在了那间熟悉的草屋前。

    挨身而入,引入眼帘的还是一群孩子围着一个中年男子,刘彦见姜绍云前来,笑着将孩子们支开。

    “殿下,万事都已准备妥当。”

    姜绍云抬手示意,林尧便举着一卷纸上前。

    姜绍云解释道:“这是环城及其周边地势地图,那里地理位置不太好,有了这个地图,大人能更快上手。”

    刘彦伸手接过握在左手里,右手朝身侧一展,道:“多谢殿下。殿下,里面请。”

    姜绍云在前,刘彦在中间靠右,而她和林尧则走在最后。

    跨上阶梯时刘彦猝不及防被绊了一下,他身后的赵瑞灵及时上前扶住他,又在刘彦望过来时笑着松开手。

    刘彦多看了她几眼:“这位小友有些眼熟。”

    赵瑞灵恭敬答道:“此前与太子殿下一同来过。”

    刘彦点了点头便收回目光不再说话,引着姜绍云进入里间谈话,而她和林尧依然充当门神。

    直到正午的太阳开始移,屋内的谈话声才渐止。

    走出房门时,姜绍云对刘彦道:“环城的事,就交给刘大人了。”

    “殿下放心,必不负殿下所寄。”

    姜绍云才领着他二人离去。

    夜晚降临。

    刘彦就着一旁的烛火将桌面上的书都收拾整齐,一一放进箱子里封好。

    直到烛火燃尽,刘彦才收拾妥当,准备起身。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吹过,将有些破旧的窗吹开,“砰”地一声砸在一旁的墙上,将刘彦惊了一下。

    刘彦走过去,才将手放在窗上准备关上,视线就被地下一张黄色的纸吸了过去。

    他弯腰将纸拾起来,展开。

    原本疲惫困倦的双眼在看清纸张上的内容后一瞬间睁大。

    疲惫一扫而空,短暂的震惊后,刘彦平复着呼吸,迅速冷静下来。

    他再一次看向纸张上的字,这次震惊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看着字条上歪歪斜斜的字,他心里越发肯定,这一定是什么人的恶作剧。

    这样想着,他面部松和下来,就着还没完全熄灭的烛火将纸烧点。

    虽如此,但在这样一个关头,突然出现这种东西,不管是不是恶作剧,他都得更谨慎些。

    刘彦这样想着,伸手将被吹开的窗拉关紧,烛火完全熄灭,就着清冷的月走了出去。

    门短暂开合,一室归于平静。

    唯有烛火下漆黑的纸屑发出一点尚燃尽的猩红,不过转瞬,便彻底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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