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整个凝城里最了不起的兄弟俩就为了俞可泊这个绝对是整个凝城里最不值一提的人物,互相“拉扯”起来,不光如此,也都还怒目圆睁地互相盯着,谁都不肯泄力。
上一次兄弟俩这一般情景,还是儿时在争抢父亲带回来的小木马。
上一次梁枢鸿和俞可泊说过这事,说是他与哥哥珍贵的记忆。
也感叹过是不是自己当时该让一让哥哥,反正最后总是要归哥哥的。
是不是他那时候的固执让哥哥讨厌他了。(俞可泊:不是的,绝对不是的!)
小时候的时候或许是,但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大少主对他仍然冷若冰霜,怕是绝不是因为那样的小事。
虽然这一次被他们争抢的东西已经有了自我意识,可以自己做出选择,但不论结果如何,中间的“气势战”,梁枢鸿还是输了的,因为他的温柔和善良,和上一次一般地,在看到了哥哥对于眼前之物的决心之后,示了弱,但也和上一次不一样地,即便目光暗淡了下去,他的手也还是紧紧抓着俞可泊的手,不肯松开。
说来惭愧,俞可泊心里竟然不合时宜地觉得有些得意。
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变得在这城主府有些地位了,是一个能说得上的话角色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应该都挺好办的了吧!
她再一次难得轻松起来,直到……大少主说出了那三个字。
“俞可泊。”
俞可泊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上一次到最后才暴露了的,只是被城主大人知道了的她的真实身份,这一次这么早就暴露了。
“怎么样?现在愿意和我聊聊了吗?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他凑到她耳边继续这么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
“俞可泊,恶贯满盈的神偷……怎么,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那些话比起上一次俞可泊听到的二少主为了让她帮他做事一开始的那些威胁恐吓绝对更有威慑力,俞可泊一时愣在原地,就在二少主要强行把她带走之前,她先甩开了他的手。(俞可泊:对不起,对不起!)
“二少主,您先回去吧,我和你哥哥有些话要说。我想吃您做的菜了,你先回去,帮我准备点吃的好不好?”
梁枢鸿看得出来俞可泊好像是又有什么打算了,或许她有什么精密的筹谋,他不能坏了她的计划,也想着不管怎么说他哥哥也是在意春淮的,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便点点头说了声:“好,那你快些回来。”就先回去了。
俞可泊则面对着大少主,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
虽然绝对该思索关于接下来这个全新情况的对策,但说实话,那个时候的俞可泊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为什么同样是一袭深衣,款式也差不多,大少主穿起来怎么就这么难看。
“您是怎么知道的?”她沉默许久,直到二少主走远了,消失在那条路的尽头,她才向大少主这么问道,
“你倒是识相,现在就承认了!不过,这我可不能就告诉你了。真没想到,原来的余春淮这个名字竟然是假的,你这个丫头比我知道的还要更有本事呢?”
俞可泊想起来了,梁熠枭其实平日里也都是有正事做的。
除了帮助父亲处理城内的公务外,也是有官职的。
如果蓝玉烟说的没错,那么他就是替了柳白瓷的成绩,接了他的职,他如今正在凝城的兵马司做一些城镇治安的工作,官不大,但也绝对不小,其中就包括巡捕盗贼。
当时要抓俞可泊和算了不抓她了的事情其实都是由他做主的。
因为她实在是偷技高超加上销赃迅速以及贫苦百姓间有口皆碑,都自动帮她保密。虽然她人就在街角画画,总是证据不足,官府也不能随便抓人吧,就只能这么耗着,直到受害的富者越来越多,而且几乎都曾与俞可泊打过照面,某个真相才慢慢明晰起来。
可无奈等终于找到了些许真凭实据足以抓拿她的时候,俞可泊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加上她偷盗的金银珠宝虽然不少,但对于那些恶富来说还是”杯水车薪”,不过是须臾就可以再得到的钱财,他们渐渐也觉得麻烦,加上很清楚,就算抓到了她,那些钱也已经都被用了,俞可泊也不可能还得上,便就对于此事没什么追讨的心思了,梁熠枭也不是什么尽职尽责的,也就将此难以结案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大少主之前并未见过俞可泊,那画像画得实在是……加上余春淮的人设是温顺侍女和那个盗贼千差万别,他也只知道她是个画师没看过她的画,梁熠枭便从来没有往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的离谱方向想过。如今偶然得知,真的是大为震撼。
在知道了俞可泊的真实身份之后,梁熠枭回到家里仔细查探了一番,心想着自己的府邸这么富丽,她一定忍不住不动手,可家里真的一点儿东西都没少。(俞可泊:当时他抢走的小木马我也看到了。不过我可没动手。)(我:难道不是因为搬不动。)(俞可泊:嘘!)
所有值钱的、珍贵的都还在,甚至还因为她的出现,他府里多了一幅很漂亮的画。
呃……本来想着她既然是盗贼必然贼不走空的大少主彻底傻眼了。
据他所知,他弟弟那里根本一点儿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俞可泊更不可能有所收获了。
所以……她究竟是来干嘛的?真的就只是如她所说来报恩的吗?
梁枢鸿究竟对她做过什么啊?
梁熠枭想到这里,在知道了春淮真正的能耐之后,心里醋意横生。
他虽对于盗窃之事深悟痛绝,但对于俞可泊这个女义贼还是有些尊敬的,一个女人能够有如此胆色和胸怀都真的是太难得了,他甚至更加喜欢她了。
俞可泊就这么又被大少主带回了大少主府。
和选拔侍女时被他看上时一样,无论俞可泊问什么,他都不回答。
只是让她安静些,要不然今夜就不放她回去了。
俞可泊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得很,和正常人一样,但如果一日不被那蛊虫咬上一口,还是会毒发陷入险境,大少主这是在威胁他,要要她的命呢。
就像大少主怎么也想不明白,俞可泊到底为什么那么帮他的那个傻弟弟一般。
俞可泊也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大少主这样蓝玉烟都攀不上的人物留恋的。
俞可泊跟着他回去之后,被带到一个上锁的屋子里。
大少主拿起一叠厚厚的书卷开始将所有收到的和她有关的举报一一念了出来。
俞可泊也趁此机会将她的神偷历程回顾了一遍,嗯,还真是一点儿不差啊……在梁枢鸿的魔鬼训练下,记性变好了的她不光要记住的都能记得住了,关于之前的事情也都能想得起来了。
说实话,还是漏掉了不少的,有些人始终还是没注意到她偷了他们吧,而且很多数目也不对,几乎都把她拿走的算少了,那些有钱人真是没什么太实际的金钱观啊……也是难为了大少主费心收集这些。
“你要是留在身边的话,那这些事情我不光可你替你保密,你可以放心大胆地继续留在城主府,还可以帮你把卷宗都给消了,除了你那恶名,今后你便可坦坦荡荡,如何?光是这一点,梁枢鸿就永远做不到吧!之后还会有更多好处给你,你想做什么,想继续帮助那些百姓,都可以光明正大的,我会全心全意对你很好的。俞可泊,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能够给你的更多了。那个野种,他迟早会一无所有的。”
俞可泊本来是想好好反驳他一番的,你就算说出去我也不怕,我拿的都是脏钱,我做的都是善事,都是你们这些狗官是非不分,不抓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恶富,来我做什么……就被最后的那个“野种”二字给吓到了。
他说的应该是二少主吧……野种?什么野种?
不是城主和温明月生的孩子就是野种了吗?
什么嘛,你不也只是温明月的义子而已。
当时的俞可泊并没有理解他气急败坏说出的这两个字的深意。
就在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全部怼回去,这一次不再受他一点儿胁迫的时候。
那个说好了要回去的二少主,就在大少主见她不做声,走过来掐着她的脖子,要逼她认了罪,从此被他拿了把柄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了屋子门口,他一脚踹开那明明已经是被锁上了的厚实木门,在大少主愣神的时候,一把就把俞可泊拉过来,揽在了怀里,准备带着她离开。
大少主自然又是不肯让的,便也追了出去。
两个人就这么又开始因为这只“小木马”僵持起来……
“你们两个蠢货,为了一个女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还不都快松手!”
“枭儿,鸿儿不得放肆。我和你们的父亲才离开几日,怎么都混账成这样了!都各自回去,将家规抄百遍,抄不完不得休息!”
就在两个人又开始拉扯起来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两个威严的声音,比俞可泊的表态管用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让那兄弟俩瞬间就松了手。
“父亲。母亲。”
“父亲,温夫人……”
俞可泊看向那两位,见那两个高大男人都突然低声下气起来,对着那出现的两位长辈行礼,便也顺着方向看去。
那就是……她死的那一日的早晨才见过的城主和那位上一次她一直都没敢抬头看过的城主夫人吗?
这一次,这两位这么早就登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