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崔蓉倒是不必跟拾翠宫的掌事嬷嬷告假,她一个伤患本来也有假。

    只是她昏着被送到太医院,又一路狂奔不休七拐八绕跑到太子那里,再被人送回来。她那个能画地图的脑子也反应不过来这太医院到底在哪里。

    嬷嬷将拾翠宫的腰牌交给她,又差小黄门把她一路领到太医院所在的少阳院,这时她才发现两者之间居然这么近。

    敢情她昨天压根就是绕着太液池马拉松跑了大半圈,再被太子送完了最后一段才回到的拾翠宫。

    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由于崔蓉不过是一个小小秀女,自然也不配请太医院的医士来诊治,依旧是那位给她上药包扎、在药室里捣药看书的小学徒。

    “崔姑娘好,我是昨日为你看伤的副医使彦青。”小大夫年纪不过十二三岁,但请脉问诊已经十分老练。

    从李纯佑那边得到消息,那位许太医是太医院医正,相当于首都医院的院长,是正五品官职。

    她入少阳院时,能看到主屋正堂挂着牌子,上面注有医判和医士,又听这孩子的自称。崔蓉猜测这里的医官制度是跟明朝差不多的。

    崔蓉当即释放出钦佩之情:“小医使年纪轻轻就已有如此医术,真是太厉害了。我昨日遇袭时,还以为自己要没命了呢。”

    面容整肃的彦青耳根子一红,想来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神色却是不动,严肃道:“姑娘过誉,昨日姑娘被送来时,已有医士看过,确认无碍,才交给我来处理。都是大人们的功劳。”

    “医使过谦了,我生活的地方,有您这手段,早可坐堂开诊了。”

    彦青查她身体无恙,只是需要换一下伤药,便即动起手来,口中还道:“若非许医正不在,太医院不但能有一位旷世医者坐诊,现任的十三名医士中至少还能多升一位医判出来,而我一个小小副医使,能算得了什么呢。”

    “怎么现下太医院只剩一位医判了吗?”崔蓉恰到好处得露出了惊讶之色,被彦青严肃地喝止:“别动,药抹歪了。”

    崔蓉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奇道:“已经升任太医院医正难道不是相当光荣的事吗?莫非是老医正年事已高告老还乡?”

    “医正大人方过花甲,是世间少有的奇人。他曾立誓悬壶济苍生,最后因被陛下所救,投身公门。若非陛下首肯,大人绝不会轻易去职。”彦青手上非常麻利,说这些话的功夫,药已经上好,敷扎妥协,“姑娘放心,这样不会影响你应考。”

    “彦青医使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那为什么会离开啊?”

    彦青瞧眼前这位崔姑娘眼中不加掩饰的纯真好奇,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月前医正当值,结果庄也师兄——就是现在太医院主管生药库的正医使,却在医正居所发现了一封辞呈。除了医正常用的衣箱和一身常服外,官印、官袍、医案,甚至编写到一半的著述都留在了居所。

    “医正大人最是俭朴。宫中得用的大监、女官,多用俸银在皇城中置宅院,不当值时居于家中。医正大人把俸银赏赐都用于惠民药局,平日里都住在少阳院后院东厢,屈居一室而已。

    “这般艰苦都受了,也没有什么变故,何至于不辞而别。”

    听彦青所言,这位老医正是个心怀天下的好大夫,怎么会抛下他一直坚持的事业挂官而去?况且真是辞官的话,李纯佑那家伙也不会着急忙慌要让她去找人了。

    李纯佑一个东宫太子,再透明、再不受重视,总还有得用的手下的。谁不比她一个秀女来得方便?除非他确定这位许医正丢在了宫里。

    崔蓉正陪彦青唏嘘,一名青年医者走进来就唤彦青。这声音崔蓉听过,应该就是走水时喊走彦青的那位。不知道是不是彦青口中的庄也。

    彦青眼含歉意,“抱歉崔姑娘,放在只顾说闲话,忘记与你说你的伤情。还希望你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回。”说完,便跟着他师兄去了。

    崔蓉目送他们离开,脸上便换上了天助我也的喜气。

    她走到之前彦青看书的地方,果然看到摊在小桌案上的一本旧医案。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了,崔蓉便没有在意,直接去边上的书柜里翻找临近的。

    能让一个太医消失在宫里,肯定跟他看诊的病人有关。可她翻了半天,都是三年前、五年前,乃至十几年前。到了她才一拍脑门:近期的医案一定是放在看诊台的啊!

    她正要把手里的老医案放回去,就发觉手上触感不对劲——这一本实在是太薄了。

    崔蓉连忙把医案翻开,第一反应还是注意时间。这是一本二十年前建立的医案,属于一名叫柳鸾宜的妙龄女子。起初是一些腹痛、头风、伤寒之类的小病症。这位姑娘大抵是身体孱弱的类型,十天半月一定会来请太医看病。直到三个月后,记载到她在御花园昏倒,之后换页,内容就被撕走了,接的内容已经是八个月后感染了时疫,最终应当是殁了。

    编写这本医案的医者似乎还满心唏嘘。

    听到外面传来谈话声,崔蓉连忙把手里的医案塞回原处,坐回自己的位置,撑着头假寐。

    不一会儿果然听彦青进来,脚步声顿了顿,甚至下意识放轻了些许。

    崔蓉适时睁眼,“小医使,你可算回来了。也不知为什么,在这太医院的病室里,倒是相当好睡。”

    彦青笑着接口道:“这里常年被药香充斥,贵人们多需的养神养身的药材都有精心凝神之效的缘故,药香也颇安神静心。说起来,我也正是要交代你这个。

    “我观你面色、脉象,近期过于劳累又未曾好好休息,有内亏之相,不利于外伤恢复。

    “外伤若是好得慢,容易留下瘢痕。我给你开一些安神汤膳,嘱咐膳房做了给你送去,你这段时间切记好好休息。

    “另外还有这个药膏。如今伤口已经结痂,千万不要碰水,沐浴也请忍耐,暂时不要洗头。每日就寝前涂一次,可保不留瘢痕。这药膏也是许医正留下的方子做的,姑娘可以放心。”

    “即便他已挂官而去,他的方子你们仍在用,可见其医术通神。可惜这么厉害的先生,我无缘得见。”崔蓉不由感慨了一句。

    谁想彦青又正了正神色,严肃道:“您这话可莫教先生听见,不然他怕是要生气的。以他的话说,他虽精通医道,却希望世间无一人需要来见他。”

    崔蓉见他生气,秉承着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医生的理念,连连讨饶。心下更是坚定了信念,要把这位医正找到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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