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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首战告捷

    野狼谷的硝烟尚未散尽,浓烈的血腥气混合着焦糊味、硫磺毒烟的刺鼻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谷底已是一片狼藉,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屠宰场。燃烧的残骸冒着黑烟,断裂的兵器、破碎的甲胄、以及大量形态扭曲、被落石砸扁、被火焰烧焦、被箭矢洞穿的尸体,铺满了狭窄的谷道。鲜血汇聚成暗红色的小溪,在冰冷的乱石缝隙间蜿蜒流淌,最终渗入冻土,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雁门关的士兵们正在沉默地打扫战场。疲惫、伤痛、劫后余生的麻木,以及目睹袍泽牺牲的悲恸,交织在每个人的脸上。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和震撼!他们赢了!以寡敌众,以弱胜强!在这绝地险谷,他们用血与火,埋葬了夜北最凶悍的狼牙营精锐!这是足以载入边军史册的大捷!

    陈锋指挥着士兵们,动作麻利而高效。救治己方伤员,收敛阵亡将士的遗体(尤其是赵虎将军被小心抬走时,周围一片压抑的啜泣),收缴散落的武器甲胄,将那些受伤未死、或陷入昏迷的夜北俘虏用粗绳捆缚结实,如同拖死狗般拖拽到谷口空地上集中看管。

    谷口空地上,气氛压抑而绝望。数百名夜北俘虏被粗鲁地推搡着,跪在地上。他们大多带伤,衣甲破碎,脸上涂抹的油彩被硝烟和血污弄得一塌糊涂,眼神空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不少附庸军士兵更是瑟瑟发抖,低声呜咽。失败者的屈辱和死亡的阴影,沉甸甸地笼罩着他们。

    秦昭站在谷口一处稍高的土坡上,墨色大氅在寒风中翻卷。她右臂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依旧隐隐作痛,脸色也因失血和激战后的疲惫而显得苍白。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如同冰封的湖面,沉静地扫视着下方这片胜利的狼藉和跪地的俘虏。

    陈锋大步走来,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但眼中燃烧着兴奋的光芒,抱拳低声道:“殿下!初步清点完毕!此役,歼灭夜北狼牙营精锐及附庸军前锋,总计约三千余人!其中狼牙营至少一千五百骑!缴获完好战马八百余匹,兵器甲胄无数!俘虏……五百三十七人,其中重伤一百余,轻伤三百余,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激动,“阿古拉的副将,狼牙营左翼千夫长——赤术!被落石砸断了腿,昏迷中被俘!”

    赤术!阿古拉的心腹悍将!秦昭的眼中寒光一闪。很好!一条足够分量的大鱼!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俘虏。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尤其是边军对北狄的刻骨仇恨,这些俘虏的命运,无非是坑杀、奴役,或者被当作发泄仇恨的对象虐杀至死。空气里弥漫着雁门关士兵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恨意,不少士兵看着俘虏的眼神如同看着待宰的牲畜,手中的刀柄捏得咯咯作响。

    秦昭缓缓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仇恨,是战争的燃料,但若被仇恨彻底吞噬,只会沦为更野蛮的屠夫。她要的,不仅仅是战场上的胜利,更是撬动夜北根基的情报!这些俘虏,尤其是赤术,就是最好的钥匙!

    “陈校尉,”秦昭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陈锋耳中,“传令下去。”

    “第一,所有俘虏,无论轻重伤,立即移送内城临时设立的‘伤俘营’!与我们的重伤营分开,但需同等对待!由军医统一救治!所需药材,优先供应!”

    “第二,收缴所有俘虏兵器甲胄后,不得虐打、侮辱!提供基本饮食饮水,保暖衣物!重伤者,尤其赤术,重点看护,务必保住性命!”

    “第三,挑选通晓狄语、心思细腻、口风严实的士兵,负责看管和初步甄别俘虏身份。态度……保持距离,不必刻意示好,但需遵守军纪,不得私刑!”

    “第四,”秦昭的目光变得格外锐利,“严密监视!防止俘虏串联、自戕!尤其看好赤术!”

    陈锋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被极度的错愕和不解取代:“殿下?!这……这是为何?这群狼崽子手上沾满了我大夏将士的血!不杀已是仁慈,为何还要耗费宝贵的药材救他们?还要……优待?!”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仅是他,周围听到命令的将领和士兵,也都露出了难以置信和愤懑的神情。

    秦昭的目光扫过陈锋和周围士兵困惑而愤怒的脸,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杀俘泄愤,易如反掌。但除了满足一时之快,除了让夜北人同仇敌忾、死战到底,于雁门关,于大夏,有何益处?”

    “这些俘虏,尤其是赤术,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他们是阿古拉的心腹,是夜北七部联军的眼睛!他们知道我们想知道的一切!阿古拉的兵力部署、粮草囤点、各部之间的矛盾、甚至……夜北大汗的动向!”

    “想撬开他们的嘴,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吐出这些秘密,靠鞭子和屠刀,只会换来沉默和谎言!唯有让他们活着,让他们看到生的希望,让他们……感受到彻底的绝望和背叛!”秦昭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狠厉,“阿古拉弃他们如敝履,我们却给他们一条活路……陈校尉,你说,这其中的落差,会让他们想些什么?”

    陈锋浑身一震!看着秦昭那双深不见底、闪烁着冰冷算计光芒的眼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瞬间明白了!这不是妇人之仁!这是比杀戮更狠辣、更诛心的攻心之策!是要从敌人的灵魂深处,挖出致胜的毒药!

    “末将……遵命!”陈锋重重抱拳,眼中再无半分质疑,只剩下深深的敬畏。

    雁门关内城,临时搭建的伤俘营。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金疮药味和血腥气,但与外面士兵们充满恨意的喧嚣不同,这里的气氛透着一种诡异的压抑和茫然。

    一排排简易的草铺上,躺着呻吟的夜北俘虏。雁门关的军医在士兵的严密监视下,面无表情地为伤者清洗伤口、敷药、包扎。虽然动作谈不上轻柔,但至少是按规矩在救治。旁边有士兵抬着热气腾腾、虽然粗糙却足以果腹的粟米粥和杂面饼分发。

    许多俘虏,尤其是那些附庸军士兵,看着递到眼前的食物和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和一丝死里逃生的茫然。这与他们想象中的地狱截然不同!夏人……不是应该将他们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吗?

    而在这片压抑的茫然中,最核心的一个单独隔开的草棚内,气氛却更加凝重。

    赤术被安置在这里。他的一条腿被落石砸得血肉模糊,骨头断裂,此刻被木板和麻布紧紧固定着,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剧痛和失血让他极度虚弱,但那双属于草原狼的眼睛,依旧燃烧着不甘、屈辱和一种困兽般的凶狠。他死死盯着草棚顶,拒绝看任何一个进来的夏人。

    门帘被掀开,带进一股寒气。

    秦昭走了进来。她只带了陈锋和一个通晓狄语、眼神精明的中年文书。她没有穿象征身份的世子服,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右臂吊在胸前。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地落在赤术身上。

    赤术感受到目光,艰难地扭过头,当他看清秦昭的脸时,瞳孔猛地一缩!就是这个看起来单薄的女人!在野狼谷布下了那如同地狱般的陷阱!就是她,葬送了他引以为傲的狼牙营左翼!屈辱和仇恨瞬间冲垮了虚弱的身体,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夏狗!要杀便杀!我赤术……”

    “赤术千夫长,”秦昭打断了他充满恨意的咆哮,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用的是字正腔圆的狄语(得益于原主的记忆和秦昭的快速学习)。她的目光扫过赤术被妥善包扎的断腿和旁边矮几上放着的、未曾动过的清水和食物。“看来,军医的手艺还不错,至少你的命保住了。”

    赤术的咆哮戛然而止,被这平静得近乎诡异的态度噎住,随即是更深的愤怒:“假仁假义!收起你们夏人这套!你们想干什么?!想羞辱我吗?!”

    “羞辱?”秦昭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败军之将,何须羞辱?你的命,是雁门关的药材和军医救回来的。若非本世子有令,你此刻早已躺在野狼谷的乱石堆里,被野狼啃食殆尽。”

    赤术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屈辱感如同毒蛇噬心!他想反驳,却无从反驳!对方说的是事实!

    “本世子留你一命,不是怜悯。”秦昭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骨,“是因为你还有用。告诉我,阿古拉弃你于不顾,带着残兵仓皇逃窜时,可曾回头看过你一眼?可曾想过派人回来救你这位为他出生入死的左膀右臂?”

    赤术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那困兽般的凶狠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被一种无法掩饰的痛苦和……动摇所取代!阿古拉王子……在他被落石砸倒、发出绝望呼喊时,他清晰地看到,那匹神骏的黑马没有丝毫停留,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有他忠诚的护卫巴图,在混乱中试图靠近,却被汹涌的溃兵和落石阻隔……

    秦昭敏锐地捕捉到了赤术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动摇和痛苦。她不再看他,而是转身,似乎对那个文书随意地说道:“记录一下,俘虏赤术,阿古拉副将,狼牙营左翼千夫长。其部在野狼谷被全歼,本人重伤被俘。另,据其他俘虏初步供述,溃逃途中,阿古拉王子为减轻负担,下令抛弃了所有无法行动的伤兵,任其自生自灭……嗯,就这些吧。”

    “是。”文书应声,提笔刷刷记录。

    “你胡说!!”赤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狼,猛地挣扎起来,牵动断腿,痛得他眼前发黑,额上青筋暴跳,“王子他……王子他绝不会……”

    “不会什么?”秦昭猛地转身,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直刺赤术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不会抛弃伤兵?那么,此刻躺在伤俘营里哀嚎的、被你们王子无情抛弃的数百伤兵,难道是自愿留下的吗?!”

    “赤术!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看看你周围!看看那些被你视为蝼蚁的附庸军伤兵!他们和你的部下一样,都是为阿古拉流血流汗!可结果呢?在阿古拉眼中,他们是什么?是随时可以丢弃的累赘!你赤术又是什么?不过是一把用钝了、折断了就可以扔掉的刀!”

    “住口!!”赤术狂吼,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虚弱。

    “住口?”秦昭冷笑一声,缓步走到赤术的草铺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阿古拉年少轻狂,刚愎自用!为了他所谓的颜面和‘三日之期’,驱赶你们如同驱赶牛羊,一头扎进绝地!葬送了狼牙营最精锐的力量!事后不思己过,反而将失败归咎于你们这些为他卖命的将士!为了逃命,更是毫不犹豫地抛弃袍泽!这样的人,也配做你们的‘金狼神之子’?也配让你们为他效死?!”

    “你……”赤术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秦昭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固守的信念上!阿古拉王子在谷中狂怒的咆哮,对溃兵的鞭打,以及那绝情离去的身影……一幕幕在他脑中疯狂闪现!

    “看看这个!”秦昭从陈锋手中接过一张用炭笔粗略勾勒的羊皮纸,正是鹰眼队拼死传回的、关于夜北溃兵抛弃伤兵的情报草图,上面甚至标注了几个被抛弃伤兵的大致位置和惨状描述。她将羊皮纸摔在赤术面前,“这就是你效忠的王子!这就是你为之拼命的‘金狼神意志’!”

    赤术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张羊皮纸,虽然字迹潦草,但那些描述……抛弃伤兵的地点……与他在溃逃途中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惨状……完全吻合!一股冰冷的绝望和巨大的背叛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没有发出崩溃的呜咽。他引以为傲的忠诚和信念,在这一刻,被残酷的现实撕扯得粉碎!

    秦昭看着赤术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空洞的痛苦和绝望,知道火候已到。她示意文书将纸笔放到赤术身边。

    “你的命,现在属于雁门关。”秦昭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选择权在你。是带着对阿古拉的怨恨和屈辱,无声无息地烂死在这草棚里,成为夜北七部茶余饭后的笑柄?还是……做点有用的事,给自己,也给那些被无情抛弃的袍泽,挣一条不一样的活路?”

    她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刺入赤术的灵魂深处:

    “告诉我,黑石部的巴鲁首领,上次部落大会,因为草场分配问题,当众顶撞阿古拉,被当众鞭笞羞辱……此事之后,巴鲁私下联络过哪些部落?”

    “灰鹞部的乌恩首领,他的爱女被阿古拉强占为妾,不到半年便‘暴病而亡’……乌恩对此,真的毫无怨言吗?”

    “还有,阿古拉急于在父汗使者面前挽回颜面,他下一步,最可能从哪个方向,调动哪一部的兵力,来填补狼牙营的损失,再次进攻雁门关?”

    一个个问题,如同精准的匕首,直指夜北七部联盟最脆弱、最隐秘的伤口!每一个问题,都伴随着一个部落首领的名字,一段鲜为人知的恩怨秘辛!

    赤术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这些……这些夏人怎么会知道?!这些深藏在部落高层、甚至只有王帐核心才知晓的龌龊和裂痕!

    他看着秦昭那双平静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看着那张记录着袍泽被无情抛弃的羊皮纸,再想想自己断腿的剧痛和沦为阶下囚的屈辱……阿古拉那张年轻、骄横、冷酷无情的脸,在他脑中变得越来越扭曲、可憎!

    一股夹杂着怨恨、报复和求生欲的复杂情绪,如同毒藤般在他心底疯狂滋生。他颤抖着,伸出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抓住了那支粗糙的毛笔。

    笔尖,重重地落在粗糙的草纸上,留下了一行扭曲而沉重的狄文。不再是咆哮和咒骂,而是……背叛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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