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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南楚异动

    朔风如刀,卷起阴山关外漫天的黄沙,将本就昏沉的天地搅得一片混沌。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起伏的丘陵之上,仿佛随时会倾泻下无尽的寒雨或冰雹。空气里弥漫着尘土、铁锈和隐隐约约的牲口气味,沉重得令人窒息。

    这里,是大燹王朝的南境门户——阴山关。关墙巍峨,依山而建,饱经风霜的巨石垒砌出高达数丈的雄关,斑驳的墙面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和干涸发黑的血迹,无声诉说着千百年来此地经历的无数次攻防血战。巨大的城门紧闭,包裹着厚厚的铁皮,在风沙中岿然不动,如同沉默的巨兽。

    然而此刻,关墙之上,戍守的燹军士兵们,却个个面色凝重,紧握着手中的长矛或弓弩,目光死死盯着关外那片被风沙笼罩的旷野。他们的甲胄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因为,就在阴山关外,那片原本属于缓冲地带的荒原上,旌旗蔽空!

    一面面巨大的、绣着狰狞“楚”字和盘绕蛟龙图案的玄色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无数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的獠牙。旗帜之下,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营帐!牛皮大帐如同雨后蘑菇般铺满了整个视野,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形成一片钢铁与皮革的海洋。营寨外围,是深挖的壕沟和削尖的木栅,鹿角拒马层层叠叠,构筑起坚固的防御工事。营寨之中,人喊马嘶,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即便隔着数里之遥和呼啸的风沙,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十万!整整十万南楚精锐大军,如同蛰伏的巨蟒,盘踞在阴山关外!刀枪如林,寒光闪烁,战马嘶鸣,蹄声如雷。沉重的攻城器械——高达数丈的云梯车、包裹着铁皮的冲车、以及一架架狰狞的床弩,在营寨后方若隐若现,如同巨兽的獠牙,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娘的……这阵仗……”一名年轻的燹军什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声对身旁的老兵说道,“老张头,南楚这是要干嘛?真要打过来?”

    被称为老张头的老兵,脸上沟壑纵横,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角划过左眼,留下一个空洞的眼窝。他仅剩的右眼眯缝着,死死盯着关外那连绵的营盘,浑浊的瞳孔里闪烁着历经沧桑的警惕和忧虑。

    “十万大军陈兵关外,你说要干嘛?”老张头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说是‘助我大燹平叛’?哼,骗鬼呢!夜北那群狼崽子在北方闹腾,跟他们南楚隔着十万八千里,用得着他们派十万大军来‘助’?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顿了顿,用粗糙的手指敲了敲冰冷的城垛:“看见没?那些云梯,那些冲车,还有那些床弩……哪一样是来‘助’我们的?分明是冲着咱们的阴山关,冲着咱们身后的中原沃土来的!”

    年轻的什长脸色更白了:“那……那我们……”

    “守!”老张头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仅剩的独眼中爆发出凶悍的光芒,“老子在这阴山关守了三十年,从一个小卒子守到这把老骨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一个楚狗踏过关墙!去,告诉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眼睛给老子瞪大点!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备足!楚狗敢动一下,就给老子往死里招呼!”

    “是!”年轻的什长被老兵的气势感染,挺直了腰板,大声应道,转身跑开去传达命令。

    老张头独自留在原地,任凭风沙抽打着他饱经风霜的脸颊。他望着关外那连绵的营火,在昏黄的暮色中如同地狱的鬼眼,心中沉甸甸的。他知道,平静的日子结束了。一场席卷南疆的风暴,已然降临。

    与此同时,南楚大军中军大帐。

    帐内灯火通明,巨大的牛油蜡烛燃烧着,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和淡淡的油脂气味。帐内陈设奢华,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绒毯,踩上去柔软无声。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青铜沙盘,精细地塑造着大燹南境的山川河流、关隘城池,阴山关的位置被一枚醒目的赤色小旗标注着。

    沙盘旁,站着一位身着玄色蟠龙纹锦袍的中年男子。他身形高大,面容方正,蓄着修剪整齐的短须,一双眼睛深邃如渊,开阖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此人正是南楚的掌权者,摄政王——项燕。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盘边缘,目光落在代表阴山关的那枚赤旗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项燕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阴山关守将林啸,倒也算个人物,关防布置得滴水不漏。可惜,螳臂当车。”

    “王爷所言极是。”一名身着甲胄、面容粗犷的将领躬身应道,他是南楚先锋大将蒙狰,以勇猛嗜杀闻名,“林啸那老匹夫,守着个破关隘,还敢射杀我军的斥候!待我军攻城器械一到,末将愿为先锋,定在三日之内,踏平阴山关,将那老匹夫的头颅献于王爷帐前!”

    项燕摆了摆手,神色淡然:“蒙将军勇武可嘉,不过,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们此来,名义上是‘助大燹平北境之乱’,岂能先自毁诺言,落人口实?”

    他踱步到帐中悬挂的巨大地图前,手指点向北方:“夜北右翼虽败,但可汗之弟乌力罕已收拢残部,蛰伏于黑水河畔。此人勇悍不输其兄,且对燹人恨之入骨。此乃天赐良机。”

    帐帘被无声地掀起,一股带着夜露寒意的微风吹入,烛火随之摇曳。一道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步入帐中。

    来人一身胜雪的白衣,纤尘不染,在这肃杀的军营中显得格格不入。宽大的袖袍和衣袂在行走间微微飘动,带着一种出尘的飘逸。脸上覆着一张同样雪白的、没有任何纹饰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如同深秋的寒潭,幽深、冰冷,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却又仿佛能洞穿人心。及腰的墨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颊边,更添几分神秘与疏离。

    此人,正是化名“雪衣公子”的苏若雪。

    她的出现,让帐内几位南楚将领都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流露出或好奇、或审视、或隐含不屑的神色。唯有项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雪衣先生来了。”项燕转过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尊重,“先生一路辛苦。不知对北境局势,有何高见?”

    苏若雪(雪衣公子)微微颔首,算是行礼。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清冷而略带一丝沙哑,雌雄莫辨:“王爷谬赞。高见不敢当,只是有些浅见,供王爷参详。”

    她走到沙盘前,目光扫过代表雁门关和北方草原的区域,最后落在代表京城的标记上。

    “乌力罕,丧家之犬尔。”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其兄呼延灼败亡,右翼三部精锐尽丧,他如今收拢的,不过是些残兵败将,惶惶不可终日。此人看似勇悍,实则色厉内荏,多疑善变。王爷若想驱使他为先锋,消耗燹人兵力,需得先喂他一块‘肥肉’,稳住其心。”

    “哦?何谓‘肥肉’?”项燕饶有兴致地问。

    “承诺。”苏若雪(雪衣公子)的指尖轻轻点在沙盘上黑水河的位置,“许诺他,待大楚入主中原,便将阴山以北、黑水河畔最丰美的草场尽数赐予他,许他重建夜北王庭。再暗中资助其兵甲粮草,使其有底气与燹人周旋。”

    蒙狰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质疑:“先生此言差矣!我大楚雄师在此,何须借那蛮夷之力?直接碾过去便是!”

    苏若雪(雪衣公子)缓缓转头,那双冰冷的眸子透过面具看向蒙狰。明明没有任何情绪,蒙狰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仿佛被毒蛇盯上。

    “蒙将军勇猛,自然无惧。”她的声音依旧清冷,“然,雁门关乃天下雄关,守将吴琬琬卿……哦,如今该称她为楚清歌了,此人用兵诡谲,麾下北斗军更是百战精锐。强攻雄关,纵能破之,我大楚儿郎要流多少血?填多少命?”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更何况,如今那位楚将军,可是麻烦缠身。京城那位魏相,正愁找不到置她于死地的机会。若此时,北有夜北残部复起,南有我大楚‘助战’大军压境,形成南北夹击之势……朝廷猜忌之下,一道圣旨夺其兵权,甚至问罪下狱……将军以为,北斗军还能剩下几分战力?这阴山关,乃至雁门关,岂非唾手可得?”

    帐内一片寂静。蒙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其他将领也陷入了沉思。项燕眼中精光更盛,抚掌赞道:“先生洞若观火,深谙人心!驱狼吞虎,坐收渔利,此乃上上之策!”

    他看向苏若雪(雪衣公子),语气更加热切:“那依先生之见,这‘驱狼’与‘坐收’之间,当如何把握火候?又如何确保那乌力罕,不会反噬?”

    苏若雪(雪衣公子)的唇角,在面具下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缓缓抬起右手,宽大的雪白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腕。她的指尖,不知何时捻着一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银针。

    “火候,在于‘势’。”她清冷的声音在帐内回荡,“王爷陈兵十万于关外,便是‘势’!这‘势’一起,魏贤在京城自会推波助澜,逼那小皇帝自毁长城。至于乌力罕……”

    她指尖的银针微微转动,幽蓝的光芒在烛火下流转,带着一种妖异的美感。

    “一条狗,喂饱了,自然听话。若是不听话……”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坠地,“我自有办法,让他永远‘听话’。”

    话音未落,她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

    “嗤!”

    一声极其细微的破空声!

    众人只觉眼前蓝光一闪,甚至没看清那银针是如何出手的!只见数丈之外,一只正从帐篷缝隙钻入、嗡嗡飞舞的硕大牛虻,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定住,瞬间僵直,直挺挺地跌落在地毯上,细小的腿脚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其尸体上,一点幽蓝的光芒一闪即逝。

    好快!好毒!

    帐内几位将领,包括勇猛的蒙狰,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那白衣身影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与忌惮!这神鬼莫测的用毒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项燕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抚掌大笑:“好!好一个‘自有办法’!先生真乃国士无双!有先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他走到苏若雪(雪衣公子)面前,郑重道:“即日起,先生便是我南楚随军军师,参赞军机,位同三品!凡先生所命,如本王亲临!”

    “谢王爷信任。”苏若雪(雪衣公子)微微躬身,面具下的眼神依旧冰冷无波,仿佛这突如其来的高位,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项燕心情大好,转向众将:“传本王令!大军原地驻扎,加固营寨,操练兵马!派出精干细作,务必与夜北乌力罕部取得联络!蒙将军!”

    “末将在!”蒙狰上前一步。

    “你亲率本部精骑三千,以‘巡边’为名,向北移动三百里,驻扎于落鹰涧。此地扼守北上要道,既可策应阴山关方向,又可随时接应北面来人。记住,没有本王和雪衣先生的命令,不得擅自与燹军冲突!但若燹军敢越雷池一步……杀无赦!”

    “末将遵命!”蒙狰抱拳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

    “其余诸将,各司其职,整军备战!待时机成熟,本王自会下令!”项燕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遵命!”众将齐声应诺,声震大帐。

    众将领命而去,大帐内只剩下项燕与苏若雪(雪衣公子)。

    项燕脸上的威严敛去,换上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亲自为苏若雪(雪衣公子)斟了一杯温酒:“先生,方才人多口杂,有些话不便明言。如今四下无人,本王想听听先生对那楚清歌……以及她背后镇北王府的真正看法。”

    苏若雪(雪衣公子)并未去接那杯酒,只是静静地看着跳跃的烛火,面具下的眼神幽深难测。

    “楚清歌……”她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不过是个运气好些的女人罢了。仗着几分小聪明和萧战那病秧子在背后出谋划策,侥幸赢了几场。如今她女身暴露,朝廷猜忌,魏贤欲除之而后快,已是众矢之的,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她转过头,看向项燕,那双冰冷的眸子仿佛能穿透人心:“王爷真正该在意的,是她麾下的北斗军!那才是真正的百战精锐,是镇北王府数代积累的底蕴!若能得此强军,王爷问鼎中原,便如虎添翼!”

    项燕眼中精光爆闪:“先生的意思是……”

    “借刀杀人,趁火打劫。”苏若雪(雪衣公子)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而冷酷,“魏贤想借我们的势除掉楚清歌,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待朝廷夺其兵权,甚至将其下狱问罪之时,北斗军必然军心浮动,群龙无首!届时,王爷只需高举‘清君侧,诛奸佞,迎还忠良’的大旗,以替天行道之名出兵!那些失了主帅的北斗军将士,在绝望之际,面对王爷伸出的‘援手’……王爷以为,他们是会为那昏聩的朝廷殉葬,还是……择木而栖?”

    她微微倾身,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甚至,若操作得当,我们不仅能得到北斗军,或许……还能将整个镇北王府的势力,连根拔起,收入囊中!那萧战虽是个病秧子,但镇北王府在北方经营百年,根基深厚,若能为我所用……”

    项燕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北斗军!镇北王府!这诱惑太大了!大到让他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麾下铁骑踏破中原,北斗军战旗飘扬在自己身后的景象!

    “好!好一个‘清君侧’!好一个‘择木而栖’!”项燕猛地一拍桌案,眼中燃烧着炽热的野心之火,“先生真乃本王之子房、孔明!此事,就全权交由先生谋划!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苏若雪(雪衣公子)微微颔首:“王爷放心。我自会安排人手,与京城那位魏相‘好好沟通’。也会让乌力罕那条狗,在北边好好闹腾起来。双管齐下,不怕那楚清歌不倒!”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王爷也需做好准备。楚清歌此人,韧性极强,困兽犹斗,最是危险。她麾下那个叫陈锋的副将,还有赵虎等人,皆是死忠。若事有不谐,还需雷霆手段,以绝后患。”

    “这是自然!”项燕眼中寒光一闪,“本王十万大军在此,便是最大的雷霆!任她楚清歌有三头六臂,也翻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他举起酒杯,对着苏若雪(雪衣公子):“来,先生,本王敬你一杯!预祝你我联手,马到功成!”

    苏若雪(雪衣公子)终于伸出那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接过了酒杯。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手腕上一点若隐若现的、如同毒蛇盘绕般的暗红色疤痕。她将酒杯凑近面具下方,似乎饮了一口,无人能看到面具下的表情。

    “愿为王爷效劳。”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帐外,夜风更急,卷起漫天黄沙,呜咽着掠过连绵的营帐。南楚的玄色蛟龙旗在风中狂舞,如同张开了血盆大口。阴山关上的燹军士兵,紧了紧手中的兵器,望着关外那片灯火通明、如同巨兽匍匐的营盘,心头沉甸甸的,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

    一只灰色的信鸽,悄无声息地从南楚大营的某个角落振翅而起,带着一封用密语写就的绢书,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朝着北方,朝着夜北残部藏匿的黑水河方向,疾飞而去。

    南北夹击的绞索,已然无声地套向了尚在风雨飘摇中的大燹王朝,套向了那位刚刚从京城虎口脱险的镇北将军——吴琬琬卿的脖颈。

    千里之外的雁门关,寒风呼啸。刚刚巡视完城防的吴琬琬卿,站在冰冷的城垛上,眺望着南方沉沉的夜色。胸口那枚温热的血玉符咒,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猛地蹙紧了眉头。

    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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