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地方可太冷了……”男生呼出一口冷气，一只手覆在窗户的玻璃中央，“老大，我们真是选错地方了！”
黄发男生踹了他一脚，这地方确实冻人，他放下手里的烧杯搓手，“还不是你说选这里就能见到那个东方女孩！你这家伙能再不靠谱点吗？”
东方女孩。墙角处的某人竖起耳朵，挑战赛只有五位来自C国的选手，其中女性只有一位。
“萨奇，我也是道听途说……”窗户边的男生揉揉被踹的屁股。
夕阳斜进一片暖橙的光，萨奇在工位摩拳擦掌，“早知道这群家伙和东方女孩有过节，我非得把他们拖进森林揍一顿……”
墙角的女孩：“……”
实验室只剩三个人，萨奇冲墙角努努嘴，示意男生朝那边看，“那女孩为什么还不走？”
“……”女孩的头更低了。
当然是因为没干完活，你没看见他们把琐事儿都扔我身上了么？莱娜默默抱怨，笔尖刷刷填写数据记录本。
“老大，说不定她和那些家伙是一伙的……”
“你傻啊！人家本来就是一个团队，要不是我老爹擅自做主把我们送进来，谁愿意来这一股死人味的地方！”萨奇不满地甩开手里的实验手册，腾地站起身。
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跟在他身后，“老大，副院长也是希望你多加历练嘛！”
这下莱娜听懂了——关系户啊！这不就是仗着有个强硬后台送进来的少爷，实验处理哪哪不行，不学无术第一名。
“我只想做个享福的纨绔子弟。”
“起码……起码这里能见到那个东方女孩呀！”
莱娜一阵头痛，握紧笔杆加快速度。她可不想和这两个没什么学术含量的傻大个共处一室，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窗户边的人扬高声音。
莱娜装作没听见，笔尖快得留下残影。可惜对面的两个直男并不了解社交边界，也没有意会到她的冷漠。
他们只当她是没听清。很快，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的头顶，萨奇昂着下巴，又问了一回，“你叫什么名字？”
“……莱娜。”
“没有姓氏？”
“有的……奥列弗，莱娜·奥列弗。”
“我记得你，你是艾希身边的人。”萨奇睨了她一眼，那女人不仅在学生会高他一头，还处处和他作对，不准他做这个也不准他做那个，比家里的管事婆还能折腾。
“我也记得你，你是学生会的副会长。”莱娜因为繁琐的数据窝了一肚子火，“不过你记错了，艾希是学生会会长，我只是她的邻居。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哦？”萨奇一边嘴角上扬，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可艾希怎么说你是她的朋友？”
“她有她的言论自由。”
“你俩真不是朋友？”萨奇倚着工位的隔板问她，“对了，你在这里见到过一个东方女孩么？大概这么高……”
他比划了一下，“黑发黑眼睛，看上去很漂亮。你见过她没？”
“……你不觉得你的问题有点多么？”宋曈黑黢黢的眼睛盯着男人，“首先，我不会喝酒，请你不要再向我推荐你调的酒；其次，我是个未成年，唆使未成年饮酒，你该回家查查费里德的法例了；最后，我对你的占卜不感兴趣。我不相信这些。”
男人挑眉，游戏厅绚烂的光打在他身上，衬得他紧身半袖下的身材更为妖娆，“小姑娘，我可不是外面那些骗子！”
没错，你是地下城里面的骗子。宋曈心想。
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翻转手机，将显示费里德大学毕业证书的资料摆在她面前，“喂喂，我可是正儿八经和你一个院校出来的，要真算起来，你得喊我一声学长。怎么样，现在喊也不迟哟——”
“……”宋曈移开目光。
臭不要脸。
“你要和我说什么？”宋曈直切主题，“上回你和我说在这里等你，我做到了。”
“哦……”男人收回手机，涂着黑指甲油的手摸摸脸颊，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美”的臭屁表情，“我想起来了。上回就是你在这里挑战我的赛车记录结果完败对吧？”
“说、重、点。”宋曈怀疑他是故意的，不然哪个正常人会像脑电短路一样答非所问。
“我是菲利克斯，你喊我学长就行。”男人带着她穿过夹娃娃机，游戏厅到处都是或兴奋或懊恼的尖叫，他们一路走到神奇飞车的区域。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人？”宋曈制止他作势跨上电玩摩托的动作，“我没时间和你耗在这里，如果你再不说，我现在就走人。”
“喂喂喂，你知道你现在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吗？你阻止了一个天才赛车手创造历史！”
他身形瘦长，站在宋曈面前像是薄薄的一张纸片，红唇泛着光泽。
菲利克斯弯下腰，用力摇了摇宋曈的脑袋，把她的头发揉得一团糟才停手，“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在找某个人，赢了我，我就告诉你。”
“又比神奇飞车？”宋曈明显不乐意。
百战百输的滋味可不好受。
“不，”菲利克斯指了指旁边的半包围电玩区域，“这回比越野赛车！”
“……不要。”宋曈瞥了眼仿真模型，直接拒绝，“我不会玩那个，也没有开车经验。”
菲利克斯一脸心痛，“那可是这里最好玩的项目，没有之一！你要是在明天天亮之前赢了我……作为奖品，我会告诉你……”
宋曈感受到他喷洒在自己耳垂的气息，缩了缩脖子，“你是个骗子。你上回还说你只是个会占卜的调酒师。”
“如果你不相信我，完全可以忽视我的邀约。”菲利克斯伸手，冰凉的指尖摸了一把她温热的脸颊，“你太想找到她了，不是么？也许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
“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
那个女人。
他的眼神像是知道宋曈心底的那个人。
宋曈不相信维克托里亚城邦的一切。这里的一切都染上纸醉金迷的危险气息，要不是菲利克斯在大街上抓住她的手，神神叨叨地问她想不想知道过往的事情，她不会来到地下城。
事实上，再回想一遍，她也觉得自己无厘头。哪个正常人会跟着一个奇装异服的男人进地下城？
“公平起见，你得向我演示一遍操作方法。”宋曈说。
菲利克斯见她坐进赛车模型，大笑道，“见鬼，你还真是个机灵的学妹！”
“我不是你学妹，”宋曈再次强调，“开始吧。”
游戏厅聚集了不少年轻人，年龄大多在十五到二十五岁，四周一片嘈杂，菲利克斯巡视一圈，问她，“你的跟班今天没来？”
“他们需要休息。”
“难道你不需要？”他笑的时候眯起眼睛，眼里藏着不易觉察的审视。
“我不需要，”宋曈看向他，把自己的游戏币投入模型，“今天我会赢了你。”
“哟——人看着小小一个，口气倒是狂妄！学妹，你知道这里的人都喊我什么吗？”菲利克斯坐上她旁侧的赛车，“我可是这里所有项目的最高记录保持者！明早你要是还不能赢，可不要哭鼻子哦……”
他的嚣张气焰直冲宋曈的脑门，“看在是校友的份上，你要是太过伤心，学长的怀抱也是可以向你敞开的——毕竟我可是这里的游戏之王！”
宋曈：“……”
菲利克斯的话真假参半，但“游戏之王”的称号当之无愧。
宋曈查看过门口几个游戏项目的记录，菲利克斯的大名就出现在顶端皇冠的位置。
没有人能在这里打败菲利克斯。如果有，那一定是未来的菲利克斯。
越野赛车区域陆陆续续聚集起人，宋曈聚精会神，全然不觉周围来了几个零散的观众。赛车演示结束，菲利克斯询问她是否需要演习，宋曈拒绝了，“实操比演习有用。”
话音一落，两人的比赛正式开始。
赛车模型采用全包结构，整体外观酷似乔治·巴顿战车，设计与性能完美契合整车“装甲猛兽”的定位。
围观群众看不清车内情况，一个个嘴里喊着“冲啊冲啊”“反超了反超了”，抻脖子仰脑袋去够越野车斜上方的大屏幕。
屏幕里，两人的分视角正在进行一场堪称速度与激情的比赛。
十二点一过，费里德彻底陷入寂静，而游戏厅的一角却还在进行一场毫无休息转场的比赛，如火如荼，彻夜狂欢！
观众的心跳声融入电子音效的轰鸣，全场流动着一种紧绷的，仿佛电流般的兴奋。越聚越多的夜猫子为胶着的状况欢呼，大屏显示两人的速度已经攀越极限，方向盘正以一种非人的反应控制着。
赛车模拟器大幅度抖动，虚拟戈壁赛道的黄沙几乎盖住挡风玻璃，宋曈只能在有限的视野紧握方向盘。
窗外狂风呼啸，她要时刻注意的不仅是斜前方狂飙的越野车，还有突如其来的石柱和障碍物——菲利克斯比她更熟悉地形，并且很乐意借助外力结束比赛。
红黄越野车几近齐驱，光是车速的转盘就足以看出两人谁也不想让着谁的狠劲儿。
飞车疾驰。
“不能往那边——”人群里有人抱头大惊呼。
同一时间，“Game Over”的字样跳转大屏幕。
哔叭哔叭的欠揍背景音在宋曈的车内响起，她按下车载通讯，“你违背了公平公正的游戏精神，没有人会把对手带进死路。”
“呵呵呵——”菲利克斯的声音和他本人一样耀武扬威，“学妹，这可是生死时速，你居然还指望你的对手为你保驾护航！……再来一局？”
宋曈按下“Again”按钮，“再来一局。”
菲利克斯的大名出现在结算页面，而后静滞三秒，继续和一个叫“S”的家伙上演速度和激情。
大屏幕没有给任何人喘息的空隙，观众的情绪已经从最初的好奇转变为敬佩——拜托，那可是和别人拉开一大截数据的最高记录保持者！这里居然还有人能挑战他的权威！
赛车底座再次发出“呜呜”声，发动机和自动播放的车载音乐同时在宋曈耳边炸开。
比赛又开始了。
他们驾驶着“战车”再次出征，外接音响传出被刻意放大无数倍的引擎轰响，如同野兽低吼。
“这都是第几回合了！他们还是人类吗？他们都不要中场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