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休息是给人类的，菲利克斯可是游戏之王！能拥有和菲利克斯不分上下的实力的人，怎么可能和我们一样！”
“要不是赛车四周全是模拟气流，我真想看看那里面坐的是何方大神！”
“快看！那个‘S’反超了——”
“我靠我靠我靠！！！居然真有人能超越游戏之王——”
“漂亮！太漂亮了！！这个弯过得真干净——”
“滋滋……滋滋……”车载通讯突然响起，菲利克斯的声音再次传来，“辛西娅，你要输了。”
咚——
临近终点三百米的位置，宋曈的车撞上石柱彻底侧翻，挡风玻璃的电子影像弹出血淋淋的警告——“Game Over”。
“再来一局。”宋曈的声音依旧沉稳。
“学妹，如果当年我有你这样持之以恒的精神，说不定我现在早就脱离孤家寡人了……”菲利克斯拉长音调，“我当年暗恋的可是风靡全校的校花——结果人家却选了一个长得像三百年没洗澡的长手猴子！”
“……”宋曈对他的胡言乱语一概不理。
“……你的眼里只有胜利，学长我可真是太伤心了……那就开始吧！”
比赛再度进入白热化，电子大屏时而切内景，各项数据都显示两人的速度与时俱增；切到黄沙全景时，两辆车风驰电掣，众人只能见到飞速闪动拖着残影的两点红黄光斑。
谁是最后的赢家早已不重要，所有人只想一堵新晋大神“S”的真面容！什么样的天才才能在菲利克斯的手下越挫越勇，并且呈现肉眼可见的进步！这绝对是第二个需要被供起来的“游戏之王”！
天亮之际，两人迎来最终决赛。他们都同意将这局作为定音。
“菲利克斯居然输了！”
“啊啊啊我的菲利克斯——”
车门发出咔哒一声，紧接着，一只军靴从里面探出，菲利克斯走了出来，还不忘用黑色指甲抹了把脸，“真是可怕的新人……”
“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啊啊啊——”
他被周围的一片叫苦连天吓了一跳，清清嗓子，“这是怎么了？你们……一直都在外面站着啊？”
迷弟们层层包围上来，“菲利克斯，那人究竟是谁？居然能在战胜你——你在我们心里可是战无不胜的！！”
他习惯了胜利后的万众瞩目，这还是第一回听见粉丝的宽慰，只好假装神伤擦拭并不存在的泪，“谢谢你们的支持，我会再接再厉的……”
咔哒。红色赛车的门开了。
吃瓜群众屏息凝神，暗暗搓手猜测大神出来是甩一句“不过如此”还是“运气罢了”。是身强体壮的青年吧？只有体格子强壮的人才能和游戏之王飙一晚上的赛车，要换作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还没和菲利克斯交手几回就能哭爹喊娘气绝身亡。
天才般的精神力！
一只白皙的手推开门。等等，这手会不会太小了？这家伙不会是个没发育完全的小鬼吧！游戏厅倒是常出现这样的奇闻，某个神秘的天才少年创新最高记录之类的。
车门被推开，一双标准37码的仿麂皮长靴撞进众人实现，紧接着，是一颗黑长直的脑袋。
一个女孩！
宋曈没想到四周被堵得水泄不通，夜猫子们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都抱头乱叫，一时不敢接受菲利克斯居然败在一个长得像东方洋娃娃的小姑娘手上。
不，这哪里是东方洋娃娃，这简直是东方的女巫！众人噤声，宋曈的目光扫到哪里，哪里的人群就齐齐后退一大步。
宋曈：“……”
菲利克斯上前拦住她的肩膀，抬高另一只手朝目瞪口呆的观众挥手，“感谢各位对游戏厅和我的喜爱和捧场！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游戏厅即将闭馆，请大家有序离开——”
他在众人恋恋不舍的目光里再次露出招牌笑容，“今晚九点，我还会在这里等候大家！”
人群如潮水褪退去，偌大的战场只留了菲利克斯和宋曈，还有准点进来打扫卫生的清洁员。
“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宋曈盯着他，“你输了。愿赌服输。”
菲利克斯耸肩，无奈抱胸，“我也想告诉你啊，学妹，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跟我来……”
他领着宋曈进洗手间，宋曈抬头看了眼西装小人的标志，犹豫了，“这是男厕所。”
“那又怎样？”菲利克斯直接上手拽了她一把，宋曈被顺势带入厕所，“现在的地下城除了你和我，还有固定的清洁工，没有其他人。学妹，你现在就算是想在男厕所跳舞都无所谓……”
宋曈：“……我还没有那种奇怪的癖好。”
“学妹，你看这里。”菲利克斯蹲下身，扯开自己脖颈后侧的领子，“这里有痕迹，能看见吗？”
素白脖颈上扒着一块突兀的疤痕，宋曈凑近，“可以触摸吗？”
“当然。”
粗糙的手感，还带着皮肤的温度。宋曈收回手，问，“这是什么？”
菲利克斯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起身指了指她的脖子，“你自己感受一下。”
她的心头有一瞬的恐慌，她的脖子后面有什么？和他一样的疤痕？这疤痕代表着什么？这看起来并不像被销毁的某个编码，但如果她也有疤痕……
宋曈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仰着头问他，“这能说明什么？难道我们以前认识？”
“不，我们并不认识。”菲利克斯否认，伸手想触摸女孩的脸颊，但被她偏头躲开。
他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露出先前欠揍的表情，“你只是我的学妹而已，我埋头奋斗升级打怪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咿呀学语呢！”
“为什么我们会有一样的疤痕？”
他第一次直视她的眼睛，问，“你之前听说过极地科研所么？”
“嗯。”
“他们有一项基于神经的技术……通过破坏人的记忆神经元连接，实现传说中的‘记忆消除术’。这是他们对不可控因素的特殊手段。”
宋曈心中讶异，“不可控因素？”
“是的，”菲利克斯耸耸肩，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继续说，“如果你想控制一批人，最好的方法难道不是用某种方法篡改或消除他们的记忆么？这样他们才能对你死心塌地，言听计从。所有离开极地的人都会经历这件事。”
宋曈想起某个金发的女人，“不，埃莉诺老师的官方履历上写得清清楚楚，她去过极地，并且安全回来了。”
“可你怎么确定你的老师记忆正常？”菲利克斯一有点醒她。
宋曈愣住了。是啊，埃莉诺公开的资料中确实有一段极地特聘的经历，可她从未提过自己的记忆。如果她也和自己一样缺少一段记忆……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宋曈紧盯着他，她没有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的习惯，“按你所说，么个离开极地的人都会被抹除记忆，那你是怎么知道存在‘记忆抹除’这个环节？”
“谁说我是离开极地的人，他们对我十分忌惮，恨不得我死在极地。”菲利克斯对着大镜子理理头发，手指顺着发尾的弧度轻轻揉搓，“我是逃离者，一个清除记忆失败的人。”
打理完头发，他掏出工装裤口袋的一小管长柱体。那是一只阿玛尼的经典色口红。
宋曈追问：“那是什么意思？”
他惬意地补着口红，像是宴会中场休息的客人，“‘记忆抹除’的流程繁琐，一共需要两次手术。而我，只进行了一次。”
“为什么？”
“有人炸了科研所。”
“什么？”
“你现在看到的极地科研所是重建后的第二个版本，”菲利克斯用拇指指腹调整唇形，收拾好后转向她，“最初的极地科研所随着一场爆炸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在那里做了什么……我也只是知道发生了爆炸，但我已经不记得前后的因果。”
“为什么找上我？”宋曈刨根问底，“今天之前，你不可能知道我的脖子上也有这玩意儿。”
“当然，我可没有偷看女孩的恶习，”菲利克斯捏着鼻子，露出嫌恶的表情，“我只隐约记得你的模样，并不知道我们在极地发生了什么。我找了你很久……好啦，我已经把所有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你在撒谎。”宋曈眯起眼睛。
“我从不对可爱的学妹撒谎。”
“……”宋曈微不可察地皱眉，“你怎么找到我的？我在网上没有留下实名的记录。”
宋曈在互联网上的一切实名用的都是科研所的特殊通道，简而言之，她登录软件或网页既不需要自己的身份信息，也不需要绑定自己名下的账户。
她的实名信息是屏蔽的，需要一定权限才能查看；而她的一切开销都被挂在宋益清的某个小公司名下。
宋曈在网络世界是一滴透明的水，没人会妄想从一片汪洋找到一滴没有特征也没有痕迹的水。
菲利克斯竖起食指，放于红唇前，“这是秘密。”
宋曈：“……”
菲利克斯扬声，作痛心状，“学长是个人，也是有隐私的，我总不能把几天洗一次澡或者一天洗几次澡都告诉你吧！”
他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就算你长得可爱，学长也是有个原则的男人，需要有自己的空间。”
看来是挖不出有用信息了。宋曈敷衍几句，在他“快问我能不能送你回家”的眼神里扬长而去。
克林希顿街区离费里德大学距离不近，宋曈第一时间打车赶往学校。司机是个操着本地口音的爱尔兰裔，时不时从后视镜偷瞄她，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光彩的事。
宋曈点开手环，日程表显示今天是宣誓日。所有挑战赛的选手提前半小时到校，以团队为单位入座纪念礼堂。上午八点，宣誓正式开始。
到校后，宋曈和庞大的人流一同进入校园的主干线，五分钟后，她拐了个弯，穿过第二个花圃，往西一直走至蜿蜒小路的尽头。
七点四十五，埃莉诺秉持着坚决不早到一秒钟的原则完成打卡。
“滴——现在是早晨七点四十五分整，欢迎您，辛德特副教授。您是今天第十三位打卡的来访者。”实验区的闸机响起机械音。
埃莉诺挑眉，默默注视机器几秒，踩着高跟鞋前往实验室。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她指定的楼层。恒温系统无声地运作，空气里还存留着清洁工喷洒的空气清新剂。香橙调儿，还挺好闻。
路过某间实验室时，她停下脚步驻足了几秒。红外监控的红光在不远处的转弯处闪烁，她只是安静地站了会儿，从监视器里看起来像是突然灵光乍现陷入头脑风暴。
这里聚集了一帮会做出类似行为的怪人。
而后，她自嘲似地轻笑一声，继续抬脚走向目的地。
“见鬼，睡眠不足就容易幻听……”她啐了一句，瞳孔凑近方形的识别机器，伴随一声“欢迎您，辛德特副教授”，实验室的门开了。
“埃莉诺老师。”
有人比她更早来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