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分别时是怎样的情形呢?林苏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短短的两三个月,但吃的苦比穿越前二十多年都多得多,能侥幸活下来已是最大的幸运。
火车站人来人往,林苏居然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一个出挑的身形。熟悉的身影逐渐走进林苏的视野里,似乎瘦了些,给俊美的面容增添了一些肃穆氛围。眼神对上的一瞬,俩人都不由自主移开目光,林苏莫名觉得心虚。平心而论,这样的长相跟对林苏的审美,可惜长了一张欠揍的嘴,林苏摇头叹气。
“李斯特长官好!”亨瑞也变得成熟了,欢乐地打招呼,还想挥手示意,然而双手都拎着行李只能作罢。
“咦,林苏小姐,你也来了?”亨瑞疑惑地看了眼林苏,又看自家长官。
“不对,应该改称呼赫尔曼夫人了?”李斯特一副欠揍的表情。
亨瑞的目光在林苏和自家长官身上来回移动,满脸的不可置信地。奥托的嘴角居然微微带着笑意,林苏莫名觉得身体有些燥热,
忍不住想说点啥,一开口就讽刺十足。
“长官的架子很足嘛,自己的行李都不拎了?”
奥托看了一眼不说话。
“林苏小姐,哦,不对。赫尔曼夫人,不是这样的。可以为奥托长官拎行李,我很荣幸!”
“叫我林苏!”可怜的亨瑞,被长官压迫而不自知,林苏摇了摇头。
“那你来拎?”
“我为什么要帮你拎?”
“你不是我的妻子吗,帮助丈夫拎行李有什么问题吗?”
“别人家都是丈夫帮妻子,怎么到你这儿就反着来?”林苏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带偏了,忙别过脸不说话。
“那么作为我的妻子,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奥托居然真的将手伸到林苏的面前,态度无比真诚。
感觉奥托变了,但具体哪里变了林苏也说不上来。
“有趣!”李斯特将脸凑近奥托看了看,又打算凑近去看林苏,却被被林苏和奥托两人同时伸手拦住。“有趣,有趣!”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
“咱能不能先去吃饭?定好位置了。”李斯特语带笑意,“你俩回家慢慢闹呗!”
“闭嘴!”
一行人坐上了汽车,可怜的亨瑞被挤在后排林苏和奥托中间,气都不敢大喘。
吃饭时,亨瑞又被安排坐在林苏和奥托中间。
奥托和李斯特讨论着东西线战况,东线局面不容乐观,斯大林格勒易攻难守。原本计划趁此一举占领莫斯科,但苏联红军却顽强反抗与德军打起了巷战。前线不断有战报传来,但并无捷报。
奥托并不看好这场战役,李斯特却莫名觉得胜率颇高,说到后面居然隐隐争论了起来。
有什么好争论的?德国已经开始在走下坡路了,东线被苏联红军压着打,不久的将来西线也将被美国大兵击溃,投降不过是时间问题。林苏默默地想,一时又很感伤,历史书上的那串数字如今具现成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了,又忍不住打量起几人。
眼见饭店别的客户逐渐起身离席,林苏却故意吃得很慢,实在不想太早回去和奥托单独相处。说起来两人之前也在更为私密的环境下相处过,为什么自己今天的情绪如此波动不安呢?仅仅是因为换了个身份,难不成自己真被这家伙的美貌所迷惑?
包房外传来敲门声,亨瑞一个激灵起身开门,门口随之响起爽朗的笑声。
“奥托,果然是你!”一个中年军官大步跨进,肩章上有着更加精致繁复的绣纹。
奥托起身敬礼“晚上好,上校!”
“私下就不要称职位了,叫我威尔斯!”中年军官回敬,然后拍了拍奥托的肩膀。眼神环视一周,冲李斯特几人点点头,目光最后落在林苏身上。“这位美丽的女士是?”
“这是我的妻子,林苏。”奥托走到林苏身边轻轻揽了一下肩膀。
林苏听到自己被点名,忙起身道:“晚上好,长官。”
“原来这么优秀的军官早就心有所属了,英年早婚呀?”中年军官露出颇为可惜的表情,“还想着给你介绍几个妙龄女士呢?哈哈哈,开个玩笑,希望赫尔曼夫人不要介意!”说着又冲林苏挑眉一笑。
林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露出礼貌的笑容。又悄悄看了眼奥托,他的嘴角噙着微微笑意,不置可否。
“看样子夫人有些吃醋了,哈哈哈,我就先不打扰了。”中年军官笑着告别。
吃醋?谁吃醋了,眼睛不好可以看医生。林苏默默腹诽。
眼见再也拖不下了,林苏又想了个借口,最好能挨到睡觉的点,回去直接洗漱歇息。
“呃,我吃得有点多,想消消食再回去。”说着揉了揉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那正好,你俩的新居离这儿不远,走回去刚刚好。”李斯特说了个地址,抬手又扔了一把钥匙给亨瑞,“亨瑞,把你家长官的行李搬回去。”
不是,你打底私藏了几把钥匙?难不成还想留着时不时过来串门?林苏掏钥匙的手顿了顿,一脸震惊的看着李斯特。
亨瑞眼神看向自己长官,收到许可后跟着李斯特上了车。
奥托没动,林苏投去询问的眼神。
“好久没有看过这座城市的夜晚了,我陪你走走。”
林苏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想起帮卡琳娜带口信那晚的遭遇又闭上了嘴。行吧,大庭广众之下似乎也没那么尴尬了。
月光皎洁,夜灯明亮,周边有不时往来的人群,说笑声像潮水般涌进脑海,又像风一般逗留一瞬后散开。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并排走着。
奥托忽然摘下军帽,露出一头柔软蓬松的金发,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亮眼。一阵风吹过来,发丝拂过他的眉眼和耳边,林苏一时看得有些痴迷,不由自主伸出手想替他理一理。
奥托竟也停下了脚步,微微低头,身体前倾,似乎在等着那只手的触碰。眼神相遇的瞬间,林苏突然回过了神,手在半空中滞住,然后突兀地转而摸了摸自己的额角,语气含糊地说道:“呃,你的头发这么长了,一点都不像个军人!”
“是吗?太忙了,没时间打理。”奥托随口敷衍,浅蓝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失落之意。胡乱用手揉搓发丝,又把军帽戴回了头上。
林苏内心疯狂吐槽,就这么胡乱揉搓一下?简直是暴殄天物。他是故意的吗?他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迷人吗?不对,差点就着道了!
“我要回去了!”
“嗯,我也回去。”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入口的柜子上摆放一把钥匙,应该是亨瑞那把,林苏把手上的两把钥匙也放了上去。
环视屋内,这是一个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装修比较新。奥托提着行李径直走进了次卧,林苏愣了一秒,这是把主卧让给我了?
“我偶尔放假才会过来,你住主卧比较方便。”奥托放完行李发现林苏还没动,解释道。
“你确定?”林苏狐疑地问道,不等回答又迅速脱掉外套,小跑进主卧,整个人瘫在床上,“不准反悔!”
糟糕,自己的行李都在德里特米父母家,之前在临时集中营也根本条件提要求。今天将就一晚,明天去把行李搬过来?林苏又觉得得换身新衣裳,才算开始新生活,一时犹豫不决。
“你不洗洗?”门口传来疑惑的询问,奥托已经洗完澡换了一身棉质睡衣,刚洗过的湿漉漉的发尖有水珠滴落在衣服上。
“你的头发得擦一擦。”林苏觉得自己的关注点有点奇怪,但又忍不住提醒。奥托似乎也没能跟上林苏的脑回路,怔了一瞬间。
“想洗,可是没有换洗的衣服。”
“穿我的?”
“也不是不行。”
虽然有些怪怪的,但是脏的和干净的,林苏还能选得出来。
奥托也很爽快地把行李箱摊开:“看上哪件挑哪件。”
林苏挑了件衬衣,往身上比划了一下,能遮住膝盖。“就它了,多谢!”
“我要去洗澡了,你能先回房间吗?”林苏见奥托还在客厅逗留,出声提醒。奥托看了一眼,也觉得有些不妥,回了卧室,浅浅地掩着门。
“能把你房间的门关上吗?”林苏又试探着问。
“这么点信任都没有吗?不怕我半夜敲你房门?”奥托语气不悦,但还是把门关紧,从里面上了锁。
林苏松了口气,安心洗漱。好久都没有享受过自由、私密且不限时的洗漱时间了。镜子里依旧年轻的面容染上了几丝倦意,却也和身体里的牛马灵魂更加契合了。
好久都没有躺过这么软的床,真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自己那个温馨的小屋。那个周扒皮老板似乎也没有那么烦人了,那个疑似患上被迫害幻想症的胆小同事疑神疑鬼的举动也变得更可爱了。
“咚咚咚”思绪被敲门声拽回现实,门外传来奥托轻咳声。
“不说半夜来敲门吗,这就半夜了?”林苏不满被扰,随口胡诌。
门外响起呛咳声,似乎被林苏的话惊吓到。
林苏忽然起了玩乐的心思,故作害羞状:“门没锁,你要想进来就进来吧~”
“什么?”奥托的语气惊疑不定,一会儿又像是反应过来林苏是在逗他,随即语气颇为不悦地问道,“你确定?”又响起门把手被人握住轻轻转动的声音。
“喂!奥托你给我住手!”林苏见奥托当真要开门,紧张万分,忙制止。“喂,我开玩笑的!”
“知道害怕了?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了!”奥托冷静的声音传来,顿了顿又问,“明天我要去参加受勋仪式,你要不要一起?”
“可以不去吗?我起不来,我已经很久没好好睡觉了”林苏说着又开始抱怨起集中营吃的苦,奥托静静听着。
不知道是温暖的床铺带来的安全感,亦或者是夜晚独有的静谧激发了倾诉的欲望,不知不觉间俩人隔着一道门聊了许久。直到林苏连打好几个哈欠,房内逐渐安静了下来,响起轻微的呼吸声。
“睡着了吗?”林苏隐约听见有人询问,含糊应了声便入梦与周公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