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上的“隐形”安慰
体育课的哨声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把教室里昏昏欲睡的氛围搅得七零八落。林佳佳把小乐塞进宿管阿姨怀里时，这货还抱着她的手腕啃，尾巴摇得能当风扇用。“晚上给你带最大块的肉干。”林佳佳揉了揉它耷拉下来的耳朵，看着宿管无奈地把这只赖皮狗拖进值班室——小乐一路“汪汪”叫着抗议，声音都快盖过教学楼的预备铃了。
“磨蹭什么呢！”秦挽从楼梯口探出头，名牌运动服的袖口卷得老高，“再不去操场，老班要亲自来逮人了！”她身后跟着韩舒悦，姑娘头埋得快碰到胸口，校服外套拉链拉到顶，连下巴都藏在里面。
林佳佳快步跟上，刚转过走廊拐角，就看见学姐蹲在公告栏上，正用手指抠一张“优秀学生”的照片。照片上的女生笑得灿烂，正是刚才在楼梯间嘲笑韩舒悦鞋子的那个。学姐指尖划过，照片上女生的嘴角突然多了道黑痕，像沾了墨渍。林佳佳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鬼倒是挺记仇。
操场的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空气里飘着青草和汗水的味道。体育老师叉着腰站在主席台上，扩音器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疼：“高二（三）班！女生先集合！八百米测试，不合格的罚跑三圈！”
韩舒悦的脸“唰”地白了，下意识往秦挽身后躲。她的运动鞋后跟磨出个小口子，露出里面发黄的鞋垫，刚才在教学楼门口被几个女生瞥见，笑声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躲什么躲？”秦挽把她往前推了推，自己往旁边挪了挪，故意用影子盖住韩舒悦的鞋，“再躲就真要被罚跑了。”她瞥见不远处的萧瑾烁，正和男生们拍着篮球，阳光照在他发梢，亮得晃眼。韩舒悦的目光黏在他身上，手指把校服衣角绞得发皱。
“各就各位！”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
韩舒悦刚迈出步子，就觉得脚下一滑——磨平的鞋底在发烫的跑道上根本抓不住地。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前面的女生。萧瑾烁正好从跑道内侧跑过，投篮的动作顿了顿，回头喊：“小心点！”
“谢、谢谢！”韩舒悦的脸瞬间红透，头埋得更低，连耳朵都在发烫。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歪歪扭扭地拖在地上，鞋跟处缺了一块，像只瘸腿的小狗。旁边几个女生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你看她那鞋，该扔垃圾桶了吧？”
眼泪突然涌了上来，韩舒悦的脚步乱了，呼吸也跟着急促。她想停下来，却被秦挽死死拽住胳膊。“蠢货！”秦挽的声音带着点喘，却没松劲，“跟紧我！踩着我的脚印！”她故意放慢速度，把自己的脚印重叠在韩舒悦的脚印上，遮住那处磨破的鞋跟。
跑到第二圈时，韩舒悦的眼前开始发黑。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耳边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气声，还有远处若有若无的笑声。她看见萧瑾烁和几个女生站在弯道处说话，其中一个穿粉色运动服的女生，正指着她的方向笑。
“别理她们。”林佳佳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她旁边，声音懒洋洋的，“你看那个粉衣服的，鞋带开了三次了。”
韩舒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那个女生正弯腰系鞋带，动作急急忙忙的，差点被自己绊倒。是学姐飘在她身后，偷偷用手指勾开了鞋带。韩舒悦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悄悄弯了弯。
“加油啊韩舒悦！”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韩舒悦抬头，看见萧瑾烁站在跑道边，正对着她挥手。他的篮球放在脚边，阳光落在他笑起来的梨涡里，暖融融的。韩舒悦的心跳漏了一拍，脚步突然有了劲。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她腿一软，蹲在地上起不来了。不是累的，是心里那点委屈突然绷不住了——她看着自己磨破的鞋，看着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再看看不远处笑靥如花的女生们，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哭什么哭？”秦挽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把一瓶冰水塞到她手里，瓶身的凉意激得韩舒悦打了个哆嗦。秦挽自己也累得直喘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却还是嘴硬，“比我上次崴脚摔进泥坑好看多了！至少你没把校服弄脏。”
韩舒悦吸着鼻子，刚想说话，就看见萧瑾烁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包纸巾，还有一小袋巧克力，递过来时脸有点红：“擦擦吧，跑挺快的。”
“我、我跑得很慢…”韩舒悦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头埋得快碰到膝盖。
“不慢了，比我同桌快。”萧瑾烁挠了挠头，目光落在她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上，“你头发沾到脸上了。”他伸手想帮她捋开，手伸到一半又猛地缩回去，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挺、挺好看的。”
说完，他像被火烧了似的，转身就跑，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
韩舒悦愣住了，手里捏着那包没开封的纸巾，眼泪突然就止住了。秦挽在旁边“嗤”了一声：“看你那傻样！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骂完又往她嘴里塞了块巧克力，“甜吧？比你胡思乱想强多了。”
林佳佳坐在草坪上，看着学姐飘到韩舒悦身后，对着她的头发轻轻吹气。几缕碎发被吹得飘起来，正好遮住她哭红的眼睛，倒添了点怯生生的可爱。学姐冲林佳佳挤了挤眼睛，像是在邀功。
“谢了啊。”林佳佳对着空气小声说。
学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飘到单杠上荡秋千去了。阳光穿过她半透明的身体，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歪歪扭扭的画。
体育老师吹哨集合，让女生们自由活动。韩舒悦站起来时，脚步还有点晃，却不再低着头了。她把萧瑾烁给的纸巾小心翼翼地塞进兜里，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傻笑什么？”秦挽踹了她一脚，“走，去买冰汽水！我请客！”
“我请吧！”韩舒悦突然说，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我还有点零花钱。”
林佳佳跟在她们身后，看着韩舒悦的背影——她的脚步轻快了许多，磨破的鞋跟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倒像是在哼一首不成调的歌。
远处的值班室里，传来小乐委屈的叫声。林佳佳笑了笑，心想：晚上得给那货多带两串肉干，补偿它被关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