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夜话与回家的约定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像根被拉长的橡皮筋，终于在教学楼里弹开。林佳佳和江澈从树林里回来时，秦挽正靠在宿舍楼下的梧桐树上，踩着高跟鞋踢小石子，看见他们就翻了个白眼：“你们俩去哪了？火锅都快煮成粥了！”
韩舒悦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攥着萧瑾烁送的复习资料，小声说：“瑾烁说他寒假不回家，要留在学校补习…”
“补什么习？我看他是想趁机在学校撩妹！”秦挽戳了戳韩舒悦的额头，转身往宿舍楼走，“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明天考完最后一门就解放了！”
404宿舍的灯亮着暖黄的光，沈沐的床铺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她正坐在椅子上叠衣服，看见三人进来，抬头笑了笑：“我妈刚才打电话，说给我炖了汤。”
林佳佳把书包往床上一扔，瘫倒在被子里，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发呆。刚才在树林里，学姐化作白烟消失的样子还在眼前晃——原来再凶的鬼，心里也藏着委屈，像个找不到家的小孩。
“喂，你们寒假回家吗？”秦挽突然开口，她正对着镜子卸妆，卸妆棉上的眼线晕开，像只熊猫眼，“我爸说让司机来接，顺便送你们一程？”
韩舒悦的动作顿了顿，叠衣服的手指捏紧了：“我…我不回去了。”她的声音很低，“我想留在学校复习，顺便…看看能不能碰到瑾烁。”
秦挽“嗤”了一声：“出息！为了个男生连家都不回了？你妈不想你啊？”骂完又往韩舒悦手里塞了袋坚果，“吃点这个，脑子别总想着谈恋爱。”
韩舒悦没说话，只是把坚果往嘴里塞，眼圈却红了。她家在农村，回去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车票钱够她半个月的生活费，而且她总觉得自己考得不好，没脸见爸妈。
沈沐叠衣服的手停了停：“我也不回去了，实验室还有项目没做完。”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林佳佳知道，沈沐的爸妈去年离婚了，她寒假没地方去，才总泡在实验室。
宿舍里静了下来，只有秦挽卸妆的动静。她看着镜子里沉默的三人，突然把卸妆棉一扔：“不回去就不回去呗！多大点事！”她走到韩舒悦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我家！我家别墅大得很，住得下！”
“可以吗？”韩舒悦的眼睛亮了亮。
“我说可以就可以！”秦挽梗着脖子，却偷偷往林佳佳那边瞟，“林佳佳你也去！正好陪我打游戏，省得我一个人无聊。”
林佳佳笑了：“我回家。”
“回什么家？”秦挽瞪她，“你家那破巷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在我家待着，有暖气有WiFi，还有厨师做饭！”
“我奶奶想我了。”林佳佳的声音很轻。她从小跟着奶奶长大，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睛不好，总盼着她回家陪自己说说话。
秦挽的气势弱了点，却还是嘴硬：“那让你奶奶也来！我家有空房间！”
“奶奶晕车，坐不了长途车。”林佳佳从枕头下摸出张照片，是她和奶奶在院子里拍的，老太太笑得满脸皱纹，手里还抱着只大花猫，“等寒假结束，我带点奶奶做的酱菜给你们吃。”
“谁稀罕你的酱菜？”秦挽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偷偷往上翘，“到时候多带点，别抠抠搜搜的。”
韩舒悦突然笑了：“那我也去秦挽家吧！正好向你请教数学题…”
“别！”秦挽赶紧摆手，“我可教不了你！要请教找江澈去！那家伙不是考了第一吗？让他当免费家教！”
提到江澈，宿舍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微妙。韩舒悦想起江澈冷冰冰指出萧瑾烁错题的样子，小声说：“他好像不太爱说话…”
“装酷呗！”秦挽翻了个白眼，“我见多了这种男生，表面冷冰冰，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话没说完，脸却有点红——她想起江澈站在老槐树下的样子，阳光落在他发梢，确实有点让人移不开眼。
林佳佳没说话，她看见那个女鬼童正趴在秦挽的衣柜上，对着镜子做鬼脸。女鬼童手里拿着支口红，在镜子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正好把秦挽的脸框在里面。
“镜子怎么脏了？”秦挽拿起纸巾擦镜子，看见爱心时愣了一下，“谁画的？韩舒悦你干的？”
“不是我！”韩舒悦赶紧摆手。
沈沐突然笑了：“可能是风刮的吧。”她的目光落在镜子上，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小时候老家的镜子上，也总出现奇怪的画，奶奶说是过路的神仙画的。”
林佳佳看着女鬼童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突然觉得这个小女鬼童还挺可爱的。她想起江澈看到自己画的笑脸时泛红的耳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窗格的影子，像张摊开的网。远处传来其他宿舍的笑声，混着隐约的背书声，是期末考前独有的喧嚣。
“对了，”秦挽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精致的盒子，“我妈给我寄的巧克力，进口的，你们尝尝。”她把盒子往桌上一放，自己先拿起一块塞进嘴里，“甜死了！”
韩舒悦拿起一块，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刚要放进嘴里，突然想起什么，又把糖纸包好塞进兜里：“这个…我想带给瑾烁。”
秦挽气得差点把嘴里的巧克力吐出来：“韩舒悦你没救了！”骂完却又拿起一块，塞进韩舒悦手里，“拿着！给他也别委屈自己！”
沈沐拿起一块巧克力，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放下了：“我不太爱吃甜的，留给你们吧。”她的目光落在窗外，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
林佳佳拿起一块，巧克力的甜香在舌尖散开，和女鬼童给的水果糖味道不一样，却同样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她看着宿舍里打打闹闹的三人，看着秦挽嘴上刻薄却总偷偷照顾人的样子，看着韩舒悦提到萧瑾烁时发亮的眼睛，看着沈沐安静却温柔的侧脸，突然觉得404宿舍虽然总闹鬼，却比任何地方都像家。
“寒假记得每天给我发消息。”秦挽含着巧克力，说话有点含糊，“谁要是敢不回，开学我让小乐咬她！”
“小乐那么乖，才不会咬人呢。”林佳佳笑着说。
“我说会就会！”秦挽瞪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韩舒悦也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我会发的！瑾烁要是去图书馆，我就拍照片给你们看！”
沈沐看着她们，嘴角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我每天晚上都会在实验室，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电话。”
月光越发明亮，把宿舍照得像蒙了层纱。林佳佳看着墙上贴着的四人合照——那是刚开学时拍的，秦挽皱着眉，韩舒悦笑得傻气，沈沐表情淡淡的，自己则懒洋洋地靠在她们肩上。那时谁也没想到，这个宿舍会发生这么多事，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鬼魂，更没想到，四个性格迥异的女生，会像现在这样亲密。
“快睡吧，明天还要考试呢。”林佳佳打了个哈欠，把巧克力盒子往秦挽那边推了推，“剩下的你吃，别半夜偷吃我的。”
“谁稀罕！”秦挽把盒子往自己床那边挪了挪，却还是留了两块在桌上，“给你留的，省得你明天考试饿肚子。”
宿舍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韩舒悦偶尔翻身的声音，和秦挽轻微的磨牙声。林佳佳躺在床上，看着月光里漂浮的细小尘埃，想起江澈说的“考完试去看看学姐”，想起女鬼童得意的鬼脸，想起奶奶院子里的大花猫。
她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巧克力的甜味。不管寒假有多少未知的事在等着，至少此刻，身边有她们，就很好。
明天考完试，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