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呼救
走廊里的腥气还没散尽，有人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张惨白的脸：“快……快报警！这事太邪门了，必须让警察来！”
“对！报警！”立刻有人附和，指尖在屏幕上慌乱地戳着，“110怎么打不通？没信号？”
“我的也没信号！”
“怎么回事？刚才还有信号的！”
女生们的声音里透着恐慌，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一片微弱的光，像濒死的萤火虫。沈沐靠在墙上，捂着流血的胳膊站起来：“别慌，可能是信号被干扰了，去楼下宿管室用座机打。”
他的话音刚落，整栋宿舍楼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应急灯没亮，备用电源也没启动，像是被人掐断了所有线路，只剩下浓稠的黑暗，像化不开的墨，把所有人都裹在里面。
“停电了！”秦挽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刻意的镇定，“都别动！待在原地！”
林佳佳的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膛，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她能听见身边人急促的呼吸，能闻到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腥甜，能感觉到小乐紧紧蹭着她的脚踝，拉布拉多的毛都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沈沐？你在哪？”她试探着喊，伸手在黑暗中摸索，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湿滑，是血。
“在这。”沈沐的声音就在旁边，带着喘息，“别乱摸，地上有碎玻璃。”他的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安全的地方带，“靠着墙站，别离开我身边。”
黑暗中，有人开始哭泣，有人在喊同伴的名字，还有人在慌乱中撞到了桌椅，发出“哐当”的巨响。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声音里，夹杂着细碎的“嘶嘶”声，像蛇在黑暗中吐信子，从走廊的各个角落传来，越来越近。
“它们还没走……”韩舒悦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紧紧抓着林佳佳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那些小蛇……在黑暗里……”
“别怕，有我呢。”林佳佳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全是汗，“我有桃木剑，爷爷说能镇住它们。”她摸索着从衣柜里掏出那柄剑，冰凉的木头触感让她稍微安心了些，红绳上的血结在黑暗中泛着极淡的红光，像颗小小的灯笼。
“嘶——”
离她们最近的地方传来一声吐信，紧接着是布料被划破的声音，还有女生的惨叫：“啊！它咬我！”
“火把！谁有打火机或者手电筒？”沈沐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力量，“制造光源！蛇怕火！”
“我有！”秦挽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包里有蜡烛和打火机，上次露营剩下的！”
窸窸窣窣的摸索声后，“咔嚓”一声，打火机的火苗窜了起来，在黑暗中舔出一小片光亮。秦挽举着蜡烛走过来，蜡油滴在她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脸色在火光中显得格外苍白。
蜡烛的光很微弱，却像道屏障，把黑暗推开了一小片。林佳佳借着光看见，走廊的地板上，果然有无数条细小的黑影在蠕动，它们避开火光，却在阴影里盘踞着，吐着分叉的信子，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绿的光。
“太多了……”韩舒悦捂住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怎么会有这么多……”
“是从李薇那里爬出来的。”沈沐的声音低沉，“邪物被斩后，这些小蛇失去了母体束缚，开始乱咬人。”他看了眼林佳佳手里的桃木剑，“红绳沾了血气，在黑暗中能引邪，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去楼下开阔的地方。”
“怎么走？”秦挽举着蜡烛，手在抖，“它们堵在楼梯口了！”
林佳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剑，红绳上的血结比刚才更亮了，像有生命似的跳动着。她想起爷爷说的话：“桃木剑遇邪则鸣，红绳结会发烫，那是太爷爷在提醒你，该出鞘了。”
“我来开路。”她深吸一口气，举起桃木剑，红绳缠绕的剑柄在掌心发烫，“你们跟着我，别离开蜡烛的光。”
“你行吗？”秦挽皱眉，“你连杀鸡都不敢。”
“试试。”林佳佳的声音有点抖，却异常坚定。她举着剑往前走，小乐紧紧跟在她脚边，对着黑暗中的黑影狂吠。奇怪的是，那些小蛇似乎很怕桃木剑，在她靠近时纷纷往后退，在地板上留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有用！”韩舒悦惊喜地低呼。
沈沐立刻说：“秦挽举稳蜡烛，韩舒悦扶着我，跟紧林佳佳，别掉队！”
他们在黑暗中缓慢地移动，蜡烛的光只能照亮眼前半米的地方，四周全是“嘶嘶”的吐信声，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林佳佳的手臂很酸，却不敢放下桃木剑，红绳的温度越来越高，烫得她掌心发麻，却也让她越来越清醒。
走到楼梯口时，最大的那条黑眉锦蛇突然从天花板上窜下来，直奔举着蜡烛的秦挽而去。它比之前在隔壁宿舍看到的更粗更长，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光，张开的嘴里露出尖利的毒牙。
“小心！”林佳佳想也没想，举起桃木剑就劈了过去。
“噗嗤”一声，桃木剑精准地斩在蛇头上，腥臭的血溅了她一脸。那条蛇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很快不动了，身体却在迅速干瘪，最后变成一滩黑泥，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佳佳！”韩舒悦吓得尖叫。
林佳佳抹了把脸上的血，手心的桃木剑还在发烫，红绳的血结亮得像颗小太阳。她看着地上的黑泥，突然明白爷爷说的“镇邪”是什么意思——不是斩妖除魔的快感，而是明知害怕，却不得不站出来的勇气。
“走！”她咬着牙，继续往下走。
楼梯上的小蛇更多，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一起，像条黑色的毯子。林佳佳挥舞着桃木剑，红绳的光芒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所到之处，小蛇纷纷退散，有的甚至直接化为黑泥。
沈沐在她身后低声说：“红绳结的光在减弱，它们在适应桃木的灵气，我们得快点！”
就在这时，韩舒悦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楼梯上，手里的蜡烛滚了出去，在黑暗中熄灭了。
“啊！”
四周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只剩下无数“嘶嘶”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般要把他们吞没。林佳佳听见韩舒悦的哭喊声，秦挽的怒骂声，还有小乐愤怒的吠叫声，她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摸索，却在黑暗中被什么东西绊倒，桃木剑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掉在楼下。
“剑！”她心里一慌，刚想爬下去捡，手腕却被冰冷滑腻的东西缠住了——是条小蛇，正顺着她的胳膊往上爬。
“佳佳！”沈沐的声音带着焦急，“别动！”
黑暗中，沈沐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割掉了那条小蛇的头。他抓住林佳佳的手腕，把她往楼下拉：“别管剑了！先下楼！”
没有了桃木剑，那些小蛇立刻围了上来。林佳佳能感觉到它们滑过脚踝的冰凉，听见它们吐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汪！汪汪！”小乐突然朝着楼下狂吠，声音里带着兴奋。
紧接着，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却像道惊雷劈开了黑暗：“林佳佳！你们在哪？”
是江璟年！
林佳佳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江璟年！我们在这儿！”
“我看见你们了！”江璟年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别怕！我来了！”
光柱扫过楼梯，林佳佳看见江璟年背着个大包，手里拿着根粗壮的木棍，正拼命往上跑。他的额头上全是汗，衬衫湿透了，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看到被蛇包围的他们，他想也没想就冲了上来，用木棍奋力抽打那些小蛇。
“快下来！”他大喊，“我带了雄黄粉！”
原来他在来的路上听说了宿舍的事，特意在药店买了雄黄粉和手电筒。他把雄黄粉往楼梯上撒，那些小蛇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纷纷后退，在地上留下痛苦的扭动痕迹。
“快！”江璟年伸手抓住林佳佳的胳膊，把她往楼下拉，“沈沐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流了点血，不碍事！”沈沐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江璟年的手电筒光柱稳定又明亮，像道坚固的屏障，把黑暗和恐惧都挡在了外面。林佳佳被他拉着往下跑，手腕被他攥得很紧，却一点也不疼，反而有种踏实的温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跑到楼下开阔的地方时，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校领导带着保安和警察已经到了，手里拿着强光手电和捕蛇工具，正在逐层清理宿舍。救护车的鸣笛声在不远处响起，红蓝交替的灯光映在每个人苍白的脸上。
“你没事吧？”江璟年蹲在林佳佳面前，拿出湿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脸上的血污，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脸都白了，是不是吓到了？”
林佳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手电筒的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小小的阴影。他的额头上有道划伤，大概是跑上来时被什么东西刮到的，却毫不在意，只顾着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她的声音有点哑，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湿巾上，突然想起他每次递给她东西时，总会先擦干净包装上的灰尘，“你的竞赛……”
“竞赛哪有你重要。”江璟年打断她，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沈沐给我发消息说你可能害怕，我就赶紧回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空着的手上，又看了看楼梯口的方向，突然明白过来：“桃木剑呢？”
“掉楼上了。”林佳佳有点沮丧，那是爷爷给她的护身符。
“我去拿。”江璟年立刻站起来。
“别去！”林佳佳拉住他，“上面还有蛇……”
“没事，”江璟年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警察和保安都在，安全得很。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
他转身要走，沈沐突然开口：“小心点，红绳沾了血气，可能还会引邪。”
“知道了。”江璟年挥挥手，拿着手电筒跑上楼梯，背影在光柱中显得格外挺拔。
林佳佳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心里那点因为失去桃木剑而升起的不安，突然就消失了。原来真正能让人安心的，从来不是冰冷的桃木剑，而是那个在黑暗中朝着你跑来的人，是他手里的光，是他攥紧你手腕的力量，是他说“别怕，我来了”时的坚定。
秦挽凑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喂，林佳佳，现在还敢说对他没感觉？”
林佳佳没说话，只是看着楼梯口的方向，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手电筒的光柱在楼上晃动，像颗跳动的心脏，在黑暗中指引着方向。
过了一会儿，江璟年回来了，手里拿着那柄桃木剑，红绳上的血结已经恢复了暗红色，不再发烫，却像吸饱了光，在黑暗中隐隐透着温暖的光泽。
“给你。”他把剑递给她，上面的血迹已经被他擦干净了，“没摔坏，还能用。”
林佳佳接过剑，红绳的触感熟悉又安心。她抬头看向江璟年，他的脸上还带着跑上楼的疲惫，眼神却亮得像星星，映着远处救护车的灯光，也映着她的影子。
“谢谢你。”她轻声说。
“谢什么。”江璟年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我说过，等我回来。”
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照亮了沾满露水的银杏叶。林佳佳握着那柄经历了一夜惊魂的桃木剑，身边是互相依偎的秦挽和韩舒悦，不远处是正在接受包扎的沈沐，而眼前，是喘着气却依然看着她笑的江璟年。
所有的恐惧和黑暗都在晨光中渐渐退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身边真实的温暖。林佳佳突然觉得，不管未来还会遇到什么邪祟或恐惧，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手里的桃木剑，有眼前这个朝着她跑来的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桃木剑，又抬头看了看江璟年，突然明白——有些守护，是祖辈传下来的桃木剑，而有些守护，是那个刚刚出现在生命里的人，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别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