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屠“诡”狂欢正式开场。
与众不同的是,今天的夜色比任何一处都还要美丽。
覃诩水脚步飞快,穿梭在二楼的走廊之中,白色卫衣衣领从外灌风,她跑路的腿一僵。
最后停在走廊尽头的壁画前,举起从厨房里顺来的菜刀,幽幽划上一道痕迹。
冷冽的寒光映射出她破皮的嘴角,凌乱的发丝垂至眼前,她身处光线微弱处。
昏黄灯光融成一团,黑暗勾勒出她的侧脸。
细碎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覃诩水惊觉回头。
她攥紧菜刀,对上面前的人,刀尖还附着刮下来的黏糊碎屑。
对方屹立在它面前,小屑团模糊了她的嘴唇。
“孟队?”覃诩水不自觉地呼出一口气。
孟娩形单影只地站在灯光下,一脸笑意。
覃诩水见来人,还举着菜刀,脸却放松下来,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
“我刚遇到一个人和我交手,身法什么的都挺像你的,没想到这狼人还会模仿别人的身手,更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沦到窝里斗。”
覃诩水感慨一句,“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孟娩看不清她的脸,琢磨了一会儿道,“那可难办了,我到目前为止才遇到了你,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按你的意思,保不准狼人会刻意隐藏身份让我们互相怀疑?”
“有可能,不过放宽心,我已经在墙上标了记号,愁山看到了会知晓的,别人都看不出来,等会儿和她碰面了商量对策。”
覃诩水用刀磨蹭了那块无尽走廊的壁纸。
一刀不深,正好划在正中央,割裂的画瞬间没有了之前的那副迷幻之境。
“你和余愁山还专门制定了一套法则?你们赵队也不知道吗?”孟娩仔细看了一眼那很普通的划痕,没瞧出什么新鲜花样。
覃诩水扭捏一下身子,“实不相瞒,我怀疑赵队是狼人,不想让她知道。”
“哦?”孟娩笑如秋叶静美,“何出此言?”
“哎呀,这不是往往最没可能的人就是最有可能的呗,赵队她今天一上楼就拉拢余愁山,我都听到了的。”
覃诩水手上的刀随着情绪的高涨一晃一晃,孟娩借着光滑的刀面微不可察地瞟了眼右边主卧。
“啊?那这么说的话,我也有个怀疑对象。”孟娩倒没有问是什么话,只是故作思考地想了想。
“我知道,你怀疑阿菩嘛,你听我跟你说,赵队她所言绝对是狼人,余愁山肯定和我们是一伙儿的!所以她拒绝了赵队的邀请。”
覃诩水夸夸其谈,孟娩轻微踱步向前。
听此,孟娩若有所思地点头,“既然有怀疑对象了,那我们待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太被动了,要不主动出击?”
覃诩水看似已经卸下一半防备,她快速扫视孟娩一眼,问道:“你枪呢?”
“被人给抢了。”孟娩颇有些遗憾。
覃诩水也没问是谁抢的,反而问出她最好奇的问题:“你在哪儿拿的那枪?这里面法器都被限制了,你玩魔术呢?”
孟娩眉梢一扬,“房间里冒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不拿白不拿。”
覃诩水“哦”了一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菜刀,又看看孟娩空无一物的手,“那行吧,我可做不到坐以待毙,我们先去厨房拿趁手的工具?”
“可以。”
覃诩水迈前一步,整张脸暴露在暖光下,睫翼在脸上投下阴影,她嘴角破皮处红得吓人。
“你嘴怎么了?”孟娩转身,背对她问道。
“还不是那个学你的人挺厌烦我的,看我一直说话就往我嘴上打,也不知道是拿什么东西磕的,疼死我了。”覃诩水斯哈一声,不敢上手去碰。
“要不你想想,谁嫌弃你话多?”孟娩走在前面,大厅的光影一步步染上她衣料,整座山庄静谧无比。
覃诩水还真认真掂量两下,左右摇摆不定,最后得出了惊人的结论。
“我觉着,你们都嫌弃!”
孟娩一声促狭轻笑,损人的话即将要脱口而出,瞬间感觉脖子一凉,冰冷的刀划开一丝红线,她脚步顿住。
“也包括你。”
青瓷花瓶扭曲二人一交一错的身影,覃诩水挂上混吝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力道。
孟娩处事不惊,冷峭音色响起:“怎么?你是怀疑测谎仪,还是怀疑你的耳朵?”
覃诩水语气戏谑,嗓音低沉:“都怀疑怎么办?你也知道,受过精神污染的人很难分清现实与虚幻,我很为难啊。”
孟娩侧首看她,“哦,那你要杀了我吗?”
“目前来看,我还是有点舍不得的,要不孟队帮我把阿菩抓来?”覃诩水目光略斜,“我比较懒,刀呢,也稍微比孟队快一丢丢。”
孟娩细长的脖颈静脉一跳一跳,覃诩水的刀动得更深了。
“你不是怀疑赵慵吗,怎么变卦了要抓李小姐?”孟娩迁就纵容地问道。
“我想她了不行啊?”覃诩水狡黠得像个老狐狸。
孟娩不驯地往那刀的方向一偏:“行,怎么不行,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覃诩水微颤着撤了些许力道。
她掏出一张身份牌,“若是不出意外,现在的你应该看得到字了,帮我把阿菩抓来,我就把身份牌给你,怎么样?”
卡片小角上夹杂着几根长草叶,狼人二字被迷离的光描绘。
孟娩的笑意从眼角蔓延,“行,我确实是不想死,既然你肯把活下去的机会给我,我也就笑纳了。”
她稍稍挪动那刀面,一丝血液流入窄口衣领,仿若在旗袍上浸染红梅。
覃诩水没追击,孟娩偏头看了看那卡片。
“你先留着吧,事成之后给我。”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覃诩水好似生怕她反悔,一个跃身,直接从栏杆处跳下二楼,稳稳落地,“我去赏花儿喽,记得来找我?”
轻如鸿雁的身影瞬间消失得杳无踪影,就像覃诩水从没来过这里一样安静。
孟娩还扬着笑脸,只是目光淡漠,毫无温度,转眼笑意也一下子没了踪影。
她默默立了半晌,转身步入主卧房间。
房间低垂的幔帐半透,月光如昼。
只见一人缩在床角,双手双脚被捆上麻绳,嘴里被人塞了一团干净的深蓝毛巾,身边还放着一柄黑色手枪。
“赵队,要不要我越俎代庖一下,帮你除了覃诩水这个狼人?”
深沉的夜将孟娩裹挟,颀长的影子犹如狰狞的野兽,她眼中荡漾一汪春水。
“刚刚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对吧?要不你提一下建设性意见?”
床头快熄灭的一盏小灯将赵慵抽去魂魄的眼睛点亮,已经快成傀儡的她根本听不见孟娩在说什么,双眼只有她一开一合的嘴唇。
绑着赵慵的绳子松得厉害,可她的胸腔却快要没有起伏。
孟娩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上前轻轻将那紧握的双拳掰开,塞至手枪,然后握好。
随后再没看她一眼,翻窗越下山庄,落至青石砖小路,远眺了那方萤虫飞舞的草丛。
只见那里萤火微微,微风拂过,草丛作响。
直觉有些不对的孟娩后撤一步,不知又想到什么,踟蹰不前。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哒哒声,孟娩神思一晃,脚踝停在台阶处,猛然被一只手握住。
她大惊,正欲呼叫出声,但被人捂住嘴拉至草丛深处。
碧绿的草池被肆意牵扯,摆弄摇曳。
孟娩两手一翻,就要出招,谁知那人更快,直接把她双手夹住,再动弹不得。
“别动。”
孟娩透过缭绕的郁葱映入李俟菩的眼睛。
空气中飘荡着草木的清香。
从山庄那边绕过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俟菩不得不撤手看向那边。
孟娩的惊恐不大于撞鬼,悄声道:“你不是在屋顶吗?怎么下来了?”
李俟菩连忙竖起一根手指,肩头发梢掠过一阵风,她指了指屋顶示意了什么,想说话却被踏下台阶的脚步打乱。
“谁?!”
是陈箐的声音。
李俟菩越过长草仰头看她提着长棍越走越近,一不做二不休也探上陈箐的脚一拽,一声尖叫被死死堵住。
草根间耸动好几下,随后响破天际。
“来人啊,谋杀啊!”
“闭嘴!”孟娩小声呵斥道,“你想把她们都引来吗!”
陈箐被按在草丛里,一副不堪受辱的倔驴样。
李俟菩道:“赵慵在追我们。”
孟娩偏目看了她一眼。
听见偶像发言,陈箐才有些震惊道:“赵队是狼人?”
过了会儿,孟娩点头称是。
只是还没过多解释一番,台阶那边就又传来微微步履声,李俟菩无奈充作前线观察,看身形应该是余愁山。
估计是刚刚陈箐的叫喊引来了她,余愁山就算神思不清,脑子还是好的,一时半会儿大概不会离开这里。
三人对视一眼,跟抢劫一样,余愁山还没走上台阶,一人捂嘴一人捉脚腕一人拉整个身子的团伙作案拉开序幕。
于是蝇虫满地的草丛里再添一名新成员。
余愁山倒是镇定自若,她先是看了孟娩一眼,又转头看其他两人,她的眼睛虽然还是黯淡无光,但她嘴巴可不饶人。
“你们嗜好挺特别,是在开怎么生吃蛇虫的派对吗?”
陈箐噫了一声,拉踩道:“这破事儿覃诩水倒是常开,跟我们可没关系。”
余愁山呆呆地应声,“那你就是吃过咯。”
陈箐顿时火冒三丈,孟娩示意她不要计较。
李俟菩跟猫似地拍拍余愁山,竖起一根手指道:“赵慵在追我们。”
她凝视余愁山片刻,眼中的坚定不容置疑。
余愁山倒是听话地点点头,借着月光看向孟娩的脖子,“你受伤了?”
孟娩毫不在意地抹了抹,“被一只小狗叼了一口。”
余愁山淡淡寒霜的脸庞露出些许惊讶:“我们之中到底有几个狼人?”
“目前才发现两个,一个是赵慵,还有一个在后花园,她让我把李小姐捉去,估计是想拿武力最高的人下手。”
孟娩面不改色,分析道。
想也不想另一人她说的是谁,陈箐不相信地说:“覃诩水是狼人?不可能吧?”
夜色暗涌,其余三人短暂地注视她一眼。
“怎么了?”陈箐被她们看得寒毛都立起来了。
李俟菩耳尖一动,透过眼角斜瞥那草丛外,“有人来了。”
“啊?是覃诩水吗?”陈箐挪挪臀部,已经把一个人的位子腾好了。
“对。”
可长草易掩,陈箐哪里看到了什么覃诩水,只见李俟菩一人直接站起身,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就往草丛里一丢。
陈箐:!!!
呲呲——
“鬼牌陈箐死亡,淘汰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