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雨声自风宴身后半开的窗棂淅淅沥沥传来,随身带进来的潮气漫延在房内。

    风宴的脖间又被领子遮起,与平日里在云霄宗穿的修士服不同,除了阮清木,他很少在别人面前穿黑衣。

    但此时他这紧身玄衣,墨发又未束,只随意披在肩头,衬得他脸色愈发莹白。张扬上挑的眼睛,带着几分邪魅,腰间暗红色的腰带束住窄腰,衣摆处蜿蜒盘踞的红色纹样,整个人不免显得有些阴鸷。

    何言差点没认出风宴,见他神色不悦,且两三步上前将手中食盒放到桌上时,视线没从他们三人身上移开半分,无形的压迫让她有些紧张。

    阮清木也有些紧张,因风宴鲜少在外人面前这般露出邪气的模样,看起来着实不太像正道弟子。

    她有些心虚瞥向门外的修士,却见那凌无相竟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脸上。

    那双带着查探的眼神像把利剑,审视着她。

    阮清木:你搞错人了吧?

    只见凌无相神色一肃,先行一礼:“在下万灵宗弟子,凌无相。方才见有一缕妖气遁入了姑娘房内,这才贸然相询,扰了几位,多有得罪。”

    虽然言语态度十分礼节,却仍是定定看着阮清木。

    万灵宗?

    这次倒是轮到阮清木盯回去了,那女弟子的记忆中,他明明带着她一起拜入的云霄宗啊。

    “原来同为道友啊。”何言往前一步,“方才你也说有妖气来着,怎么就我没感觉啊?”

    她还想问问风宴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刚回头就看见风宴神色难辨,眼睛也直勾勾地黏在阮清木的身上,眸光森冷。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凌无相眉梢挑起,像是不经意地开口问道:“你们也是修道之人?敢问是哪个仙宗弟子?”

    “毕竟在下看这位姑娘,着实有些面熟。不知是否在哪见过?”

    此话一出,屋内陡然沉默了下来。

    阮清木怔住,她倒是通过那女弟子的记忆见过凌无相,可凌无相没理由见过她呀。

    还是说,他指的是原主……

    何言抵不住房内的低气压,她上前一挥手,将二人互盯的视线全都用手挡住,“差不多行了,你这搭讪方式该换了啊。”

    瞧不见身后有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吗?

    “你不是说有妖气吗?要不再看看现在还有吗?”

    凌无相闻言便将灵识探去,的确未再找出那抹妖气。

    只是眼下他更在意的是这身青绿衣裙的姑娘,眉眼间似乎很像他之前一直未曾捉到的……

    “你看,没有吧。”何言忽然出声又打断了他的思绪。

    “更何况我们都是云霄宗的内门弟子,要真有的妖邪作祟,我们也自能应对,应该用不着道友出手,多谢哈。”

    何言语速极快,说完还准备关门送客。

    凌无相及时抬手抵住了门扉,刚要接着开口,那门扉却猛然间被另一股力量对抗,这股灵力出现得悄无声息,凌无相甚至察觉不出,是何人出手。

    他神色不悦,只能姑且当他认错了罢。

    只是这般不礼貌地直接赶人,若这屋内这三人是其他仙宗弟子,他不会与之计较,大不了退一步,互不得罪。

    可偏偏是云霄宗。

    凌无相掌间运起灵力,迸发出淡淡金光,与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灵力较着劲,不肯退让分毫。

    他将屋内三人扫视一圈,最终看向那个最不像好人的黑衣少年。

    风宴正抄着手倚在窗前,极轻地笑了一声。

    笑是因为,这股和凌无相对抗的灵力根本不是他的。

    阮清木正悄然将灵力无形地抵在门上,察觉到凌无相也将自己的力量投在门扉上,她又暗暗将灵力运转,继续用力往外推。

    说她看起来眼熟,着实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万一他见过的之前做妖女的原主就麻烦了。

    快关上啊这个死门!

    咔嚓一声,门扉上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凌无相的额间已密布一层汗意,手臂传来痛意,开始发颤,他已是将全身的灵力都抵在门上。

    这小子究竟是何修为?一动不动,轻飘飘地就能抵住他全身的灵力?

    阮清木只犹豫着如果再加点力道,这门会不会坏掉。

    终于是灵光一闪,她调转灵力的方向,对着凌无相的脑门往外猛力推去。他神色骤然一变,往身后踉跄几步,灵力尚未收回,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呼,搞定。

    收回灵力,她还不忘假意和身旁的何言抱怨:“这人好烦啊,是吧。”

    只是何言面上的神情略有些不自在,方才那两股力量对冲时的压迫,她也切实感受到了几分。阮清木这位表哥性子当真不太好惹。

    就连方才看到阮清木红肿的唇角,那种要为小姐妹出头的怒意,都悄然散去了。

    “既然你表哥回来了,那我也就先走了。我房间在直走左拐的尽头,要是启程去找温疏良的话,记得喊上我就行。”

    毕竟她很会看眼色,一下子就溜了。

    “……”

    只是在旁人眼中凶神恶煞的表哥本人,此时早已百般无聊地坐在几案前,将他刚买回的小糕点一一摆了出来。

    自从上次带回雪蔻给阮清木吃,他莫名觉得给阮清木喂东西,跟他早些年刚将炎昀捡回魔域时,给那只赤鸟喂食的感觉差不多。

    不过炎昀那时候是真的没有化形出人形的鸟。

    阮清木不是个真木头。

    但不管怎么说,感觉上是差不多。

    他虽然喜欢杀人,但也很喜欢养东西,这两种感觉也很相似。因为二者都是能够直接掌握对方性命的类型。

    他将一盒两层的紫檀食盒拆开,一共四个盒子,什么枣泥酥芙蓉糕金桂粽还有……

    何言落在桌上的桂花酥,和他买的一样。

    他蹙眉,将何言那个盒子推远了点,然后回过头看向阮清木。

    “过来。”

    阮清木还站在门旁不敢置信。

    因为这很诡异你知道吗。

    “你出去就是买这些去了?”阮清木忍不住问了。

    风宴坦然地点了点头。很正常啊,他在魔域的时候就有习惯养一些花花草草木头蛇啊鸟啊。

    小白蛇从他衣袖中弹出脑袋,眼睛瞪得圆圆的,吐着信子朝小食盒爬去。

    见阮清木还是没动,风宴有些不耐烦:“过来。”

    “哦。”突然被凶了一下,她一下老实了,径直走过来坐到风宴那张几案的对面。

    风宴又蹙起眉,他扫了一眼他身旁空着的椅子,“坐这个。”

    ?

    阮清木只觉得更诡异了,但她无所谓,反正坐哪都一样。于是她还是听话地挪了位置。

    小白蛇爬到食盒旁,伸出信子舔了一块金桂粽,原本风宴抬手拾起另一块金桂粽的动作忽然顿住,换成了芙蓉糕。

    随后他将那块芙蓉糕递到了阮清木的嘴边。

    那金桂粽太甜。

    阮清木盯着那块停在她嘴旁的糕点,觉得风宴多半还停在突然咬她一口的愧疚中,没有走出来,但又碍于面子,只能靠这些来表达。

    她试探着接过,“表哥,其实你不用……”

    风宴忽然移开那块芙蓉糕,躲过她接糕点的手,再次将那糕点放到她的唇边。

    既然要喂养这些小东西,就得亲手喂。如果自己吃就不算了。

    思索一瞬,阮清木只好顺着他咬了上去,明亮的眸子缓缓向上转眄,对上风宴的视线,似乎是在向他确认。

    风宴满意地收回手,不再喂她,只将食盒往她那边推了推。

    小白蛇紧接着也尝了一块芙蓉糕,因为化形的身体变得很小,所以吃得慢吞吞的。

    阮清木又拿起一块:“表哥怎么不吃?我一个人又吃不完。”

    风宴只看着小白蛇津津有味地吃着糕点,淡淡地回道:“本来就是买给你的,我从来不吃这些。”

    屋外的雨势渐小,街坊处临时收起摊子的商铺又开始恢复了人声。阮清木向外扫了一眼,问道:“表哥,这里好像不是洛方镇吧。”、

    面板的地图显示,洛方镇极为接近北境的妖域,那种阴邪之地,必然鲜少人居住,不会这般热闹。就算有零星几落村子,估计也是贫苦人家。

    “不是,这里是锦安城。”

    阮清木正嚼着糕点的嘴巴忽然顿住。今天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巧,一个是凌无相,现在这锦安城又是那女弟子记忆中的旧乡。

    “那我们为何不直接去洛方镇呢?温疏良会在这城中歇脚吗?”

    她想起什么,恍然道:“你又和炎昀互相传讯了是吧。”

    风宴没回应,只将小白蛇拎到了另一个食盒中,让它换着口味吃。他抬眼看向阮清木,又瞥见了她还没好的下唇,那一点微肿的红色,在素净的脸上格外惹眼。

    “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他忽然开口。

    “嗯?”阮清木不知他在说什么,但见风宴指尖凝起星星点点的灵力,径直朝她唇边探来。

    她下意识地拦住,面上浮出一丝不怀好意地笑:“留着呗,到时候见了温疏良也有理由解释我为什么突然下山。”

    说完她留意了一眼风宴的反应。

    见她这么说,风宴便将手放下,点了点头:“好。”

    “你不生气?”阮清木第一次见风宴这么好脾气地听她的话。

    风宴疑惑:“生什么气?”

    “我这么利用你,你不生气?而且你不怕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闻言,风宴忽然笑了:“怕什么?本来就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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