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姜萤瞪着眼睛,和窗外初升的太阳大眼望小眼。

    她想了一晚上,实在想不通。

    距离手串被雷劈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怎么现在突然就开始在两个世界反复横跳。

    她像被塞到电视机里的贞子,一会儿是儿童频道的玛卡巴卡,一会儿串台到宫斗剧响起攻心计的BGM。

    此时此刻,她张牙舞爪的怨念无处发泄。

    明明马上就能回去上班!

    马上就不用再被扣绩效了!

    要知道,对于一个没钱的社畜来说,上班的执念是无穷无尽的。

    她的全勤奖!她的年终绩效!

    每一分一秒都是赤裸裸的金钱损失。

    终于捱到天亮,姜萤马不停蹄地溜出家,抬手准备敲响隔壁的门——

    可叩门的手半天落不下去。

    她该怎么说?

    “林槐禹,虽然我指责你骗我,还让你不要扶我,你给我送粥我也没有道谢,那么久了一句话都没和你说,但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能不能帮帮我?”

    ……听起来真是好不客气。

    可她又没觉得自己应该道歉,明明她没有做错。

    姜萤的手缩了回去。

    这个门,好像敲不下去。

    可现在十万火急,她没办法解决自己在两个世界来回切屏的问题。

    想到这,她的手又举了起来。

    可还是敲不下去。

    姜萤默默叹气。

    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面对林槐禹,自己都是这样不知道该往前还是向后。

    就在这时,猝不及防地,门开了。

    在听见门响的这一秒,姜萤三步并作两步最后一个箭步蹿到电梯门口,假装在等电梯。

    她左看右看,最后才看似非常不经意实则非常刻意地注意到林槐禹。

    “好巧啊,你也上班去吗?”

    她捋捋头发,拽拽衣领。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装作很忙的样子。

    林槐禹点点头,下一句话,让她更忙了——

    “好巧,你穿睡衣去上班吗?”

    姜萤低头一看,她的库洛米睡衣一边长一边短,彰显着主人扣扣子时的放荡不羁。几缕长长短短的头发耷拉在肩膀上,再往上,是她随手乱夹的鸡窝头。

    真好啊。

    又是美妙得想死的一天呢。

    如果这是一本漫画,读者们就可以看到姜萤脑袋“嘭”地变大,变成一个大头娃娃。大头娃娃发出巨大的呐喊,几乎要冲破格子画框。

    啊!!!!

    鸡窝头娃娃cos土拨鼠尖叫,鸡窝头娃娃原地去世。

    或许是姜萤脸上的表情太过于精彩,林槐禹轻笑出声,“说吧,找我什么事。”

    大头娃娃说不出话,只颤抖着抬了抬手。

    林槐禹的表情在看到手串的瞬间又冷了下去,就像这手串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万物之源。

    “它出问题了?”他问道。

    “嗯。”

    终于缓过半口气的姜萤讷讷道,“它好像被雷劈坏了,一旦碰到水,就会把我传送到游戏里去。”

    林槐禹闻言,皱起眉头,“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

    “没多久,就一个晚上。”姜萤问,“有没有什么办法修好它?”

    林槐禹不说话,眼神里几种神色变幻。

    他似乎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才开口道,“有是有,只是比较麻烦。”

    “什么办法?”姜萤眼睛亮了,“麻烦点没事的,只要能修就行。”

    虽然手串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但她现在也需要手串,在关键时刻才有保命的底气。

    可听完林槐禹接下去的话,姜萤感觉自己话说早了。

    林槐禹问:“你传送的时候,墟晶有什么异样吗?”

    姜萤答:“它就像放电一样,会有电流乱串。”

    林槐禹闻言,拿起姜萤的手细细打量。

    不知道为什么,姜萤好像听见些奇奇怪怪的噪音,但瞬间又消失了。

    “那就对了。”

    林槐禹说,“墟晶被雷劈中,应该是当时就出问题了。但因为游戏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世界不一致,当两个世界的时间逐步同步的时候,问题才会显现。要想去除这道雷,必须在仲夏这个时间点。仲夏是天地能量的顶峰,刚好可以帮你除雷。”

    “仲夏……”

    姜萤喃喃地重复着。

    “嗯,在仲夏夜里找到一种可以发光,却没办法发光的东西,用来吸收这道雷。”林槐禹说。

    “可以发光却没办法发光的东西?”姜萤感觉自己快要被绕晕了。

    “嗯,简单来说,就是萤火虫。”

    林槐禹说,“你最少得找100只天生不会亮的萤火虫。”

    Oh……mygod。

    姜萤脑子里的表情包发出了声音。

    萤这个关键字,42给她发的消息里也带了。

    但当时她没往萤火虫这个方向想,还以为是42又搞那种文绉绉的表达,什么萤萤之光,默默一笑之类的。

    既然现在林槐禹也说萤火虫,那应该是这个东西没跑了。

    可问题是。

    她上哪去找100只不会发光的萤火虫?

    是某个研究所吗?还是什么养殖中心?

    “你……”

    “我……”

    她和林槐禹同时开口,又默契地不说话。

    “你,你先说。”姜萤道。

    “你可以回家看看。”

    “一个族群里总有异种,不用特意去寻。”

    林槐禹像是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问道,“需要我陪你回去吗?”

    听到他的话,姜萤吓了一跳:“没事!我自己可以回去。”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回……回哪里去?”

    “我们的家。”林槐禹说。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声音里甚至有一丝罕见的柔软。

    “真正的仲夏夜马上就到了,抓紧时间。”他说。

    可能是觉得已经回答完了姜萤的问题,林槐禹伸手,准备按下电梯。

    他的指尖悬停在下楼键,顿了顿道:“孟延祈很危险,他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离他远一点。”

    说完,他按下按钮。

    电梯来得太快了,快到姜萤来不及问别的,只看到渐渐关上的金属门,再看不清林槐禹的表情。

    她不确定林槐禹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这到底是忠告还是另一个谎言,好像只能先去解决手串的问题。

    在这个萤火虫逐渐绝迹的时代,如果说哪里还有可能见到,那还真只可能是家——

    有人的家乡是秀美旖旎的婉约水乡,一曲吴侬软语随着小舟飘摇。

    有人的家乡是黄沙幔帐的山川戈壁,壁画和塑像飘飘欲仙。

    而她和林槐禹的家乡,是一重山连着一重山的绿色森林。

    潮湿的青石板,飘着米浆香气的小摊,还有望不到头的古朴石栏,和亮得像宝石一样的水潭。

    那里有萤火虫,曾经有很多很多的萤火虫。

    姜萤像打了鸡血一样,原地跳了起来。她按住家门的指纹锁,又听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噪音。

    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声音,只听得出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她按下锁,打开门——

    “啪。”才进门,她就踩到了一只落单的拖鞋。

    拖鞋的主人此刻正安详地躺沙发上,眼睛闭得很紧,一副睡得很熟的样子。

    姜萤也不拆穿。

    她路过沙发,往房间走去。

    仲夏夜就是后天晚上,她得抓紧时间赶回去。

    “……”

    她的衣角被拉住,装睡的家伙睁开一只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要去哪儿。”

    一点也沉不住气的家伙朝她问道。

    “我要去哪儿,你不知道吗?”

    姜萤扯了扯嘴角。

    有人趴在门上偷听她和林槐禹讲话,还干得一点也不隐蔽。可能是不经常做这样的事,业务很是不熟练。

    “我也要去。”

    被戳穿的孟延祈也不扭捏,很是理直气壮。“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家你家,我也去。”

    “不行。”

    姜萤一口拒绝,打开行李箱,往里塞东西。

    “他还说什么我很危险,我看他就是怕我抢走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孟延祈哼哼唧唧,他一爪子按住姜萤的行李箱,“我要去。”

    “不行。”

    姜萤头也不抬,试图拍开孟延祈的手。

    “要去。”

    孟延祈不松爪子。

    “不。”

    “去嘛去嘛。”

    “我来这个世界还没出过远门呢,你就带我去玩玩吧。”

    见姜萤不为所动,孟延祈转脸开始嚎上了:“二旬孤苦老人独守空巢,究竟是谁丧尽天良——”

    他说,“反正你不让我去我也找得到,到时候我就往你家门口一坐……”

    “打住!”

    姜萤被念烦了,“去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孟延祈问。

    “到了那,你不许跟我回家,自己住酒店去。”姜萤斩钉截铁道,“等我办完了事,再去接你。”

    以她母上大人的催婚程度,要是看见孟延祈这样条顺盘靓的家伙出现在家里,绝对要头天谈彩礼第二天押着两人去民政局签字画押。

    以上这句话绝没有使用任何修辞手法。

    “…………昂。”

    孟延祈这厮磨磨唧唧,似答非答。

    看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姜萤实在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难道就因为我救了你?”

    “你要听像真话的假话,还是像假话的真话?”孟延祈问。

    “像真话的假话是什么?”

    “像假话的真话又是什么?”姜萤问道。

    孟延祈的话弯弯绕绕,像是在说绕口令一样。

    “假话是,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认识你。”

    “真话是……”

    “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等了很久的人。”

    孟延祈眼神璀璨而认真,好像他真的等了那么几千几百年。

    “什么等了很久,你别瞎说。”

    想起孟延祈曾经在博物馆里放的狠话,姜萤连连否认道,“我可没有让你等过。”

    她才不要被抽筋剥皮,做成人彘,再把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狗。

    “真的,是真的等了很久。”

    孟延祈信誓旦旦。

    “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为什么等?”

    “When,How,Why,Where,总要拿出点证据来吧。”

    天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搞得姜萤都开始讲英文了。其实孟延祈的话她完全可以当做戏言,但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很是在意。

    面对她的盘问,孟延祈却说:“不记得了。”

    “不是等了很久吗?”

    “怎么就不记得了呢?”姜萤刨根问底。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啊,想不起来了,没办法。”孟延祈耸了耸肩:“等想起来再告诉你。”

    ……他最好是真的忘记了。

    姜萤有些狐疑,又有点仿佛是被耍了的感觉。

    她怀疑了两秒,决定先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二十岁的孟延祈好像有很多事不知道。

    和三十多岁的孟延祈比起来,他就像夏天被阳光照亮的湖水,明亮得晃眼。

    想起湖水,姜萤更渴了。

    她拿起水杯,战战兢兢地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才终于鼓起勇气,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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