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妧特地挑了个休息的日子去给时禹买衣服。
他现在穿的这身是当初不知道从哪个疙瘩角落里捡来的那套，虽然后面乔妧改造了一下。
但依旧难看，全靠时禹的俊脸顶着才不灾难。
乔妧将时禹带到老步行街，这里一到休息日就会有大批的商贩聚集摆地摊。
街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时禹亦步亦趋地跟着乔妧，不知道到底是怕被人群冲散还是怕见到生人，死死扯着她斜挎包的带子。
“时禹松开，你扯疼我了。”
乔妧皱了皱眉，抽回自己的包包带子。
时禹又抓住，神情固执，琥珀色的瞳孔里装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脑袋上的那根呆毛高高竖起，一晃一晃的，像一只不安的幼兽。
“怎么了?”
“你怕什么？我只是带你去买衣服，又不是要把你扔掉。”乔妧揶揄，不理解他的不安。
时禹闻言，嘴巴撇了撇，瞳孔骤缩一下，透出几丝淡淡的橘黄色。
他现在对“扔掉”这个词应激。
瞳孔颜色变化……
乔妧吓了一跳，不会吧?
她快速打量了一眼四周，周围随处可见的都是三三两两结群的人，他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变身，即使他好像已经失去了这种技能。
但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技能。
“你真是个危险物品。”乔妧横他一眼后牵过他的手，加快脚步往人少的地方走。
“我得好好教你了，像现在这种人多的地方你是一定不可以展现你那些什么技能的。”
她边拉着他边絮絮叨叨，从时禹的角度只能瞧见她好看的侧脸轮廓。
“特别是，你身份很特殊，知道不，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我这么好心的。”
她都不敢想，人鱼这个词变成现实会引起怎样的轰然大波。
单是讨论还好说，就怕有人心生歹意，把他抓起来各种活体研究。
走出十几米后，乔妧停下，回头望时禹。
想着她一番苦口婆心，他怎么也能有所收获。
结果，时禹压根就没听进心里，一双水润的眼睛定定地瞧着不远处那个小孩手里拿着的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又大又圆，红彤彤的，上面裹着的糖浆在阳光的照耀下晶亮晶亮的。
时禹目不转睛地望着，嘴里不停地分泌唾液。
乔妧:“……”
她简直能呕出几斤血，气死她了，又白讲了。
顶着难看的脸色，她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时禹终于转眸瞧她，睫毛颤了颤，问她怎么了。
“耳朵凑过来。”乔妧面无表情吩咐。
时禹乖乖地俯下身，脑袋凑到她的嘴边。
乔妧扬起唇，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故意端着坏兮兮的语调道:“看什么看?你就是看到天黑你也吃不到冰糖葫芦。”
闻言，时禹一秒挺直背起身，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乔妧。
嘴巴撅得老高。
乔妧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让他不好好听她的话，气死他。
桃花眼里荡着笑，摊手，“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实话实说而已。”
时禹抿唇，抓起她的手写下“你买”。
乔妧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想得美!”
她转身就走，时禹赶忙追上，扯住她的包包带子。
乔妧调整了一下身上被他扯歪的斜挎包，“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得商量，我不会给你买。”
“我今天出来主要是给你买衣服，这就要花我好多钱，再加上你之前就欠了我一笔大钱，还买冰糖葫芦呢，我给你揍成冰糖葫芦你要不要。”
背后的时禹嗷呜一声，修长的睫毛覆下，又委屈上了。
乔妧回头，盯着他扬了扬下巴，“除非你把欠我的钱还了，怎么样?不为难你吧。”
她就是故意的，坏妧妧!
明明知道他没钱，没办法还。
碍于穷光蛋的身份，时禹最终还是打消了买冰糖葫芦的念头，跟着乔妧在一个衣服摊子前停下。
摊子不算很大，但供应齐全，各种各类的衣服，小孩的，婴儿的，成年人的。
乔妧挑了几件男士T恤，拿起来在他身上比了比。
“这几件可以吗？喜不喜欢?”
时禹抠着指甲，没个反应。
真是皮痒了，乔妧使劲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
时禹的眉毛疼得飞扬起来，眼睛睁圆。
“喜不喜欢?”乔妧加重了语气，眼神不善。
时禹扁了扁嘴巴，眼眶泛红，轻轻点头。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乔妧把衣服递给老板，又给他随便挑了几条裤子。
一共花了二十块钱。
这下轮到她不高兴了，“我有时候真想不认识你。”
她喃喃道，看着时禹莫名不顺眼。
时禹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知道她不高兴，呼吸都在不自觉放轻。
讨好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被乔妧甩开。
“走开，别来烦我。”
她走着，瞥到了一旁的男士内裤店。
霍然站住，眼底飘上几分纠结。
这个应该不用买吧?他平时又不会怎么出去。
而且……他是人鱼啊，身体构造应该也不一样吧?
时禹见她停下发呆，特意绕到她跟前，弯下腰歪着脑袋瞧着她的神情。
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上，乔妧心里突然有了定论。
她推时禹进去，“这个衣服你自己买，我在外边等你。”
说着掏出十块钱塞给他。
时禹拿到钱，眼睛瞬间亮了，他第一次触碰到钱——她十分重视的东西。
捏在手心，他很快就迈了进去。
没过几分钟之后，他捏着几条男士内裤从店里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老板。
“喂，你没给钱!”
时禹不理会老板，兴冲冲地就跑到了乔妧面前。
乔妧:要死啊!
啊！
他这样会被别人误以为变态抓起来的。
“他没给钱!”老板来到乔妧面前告状。
“时禹你为什么不给钱?”
接下来又是一番曲折的比手势，写字的解释。
时禹拿内裤出来不是想逃单，只是想拿给她看，问一下她喜不喜欢。
但由于他没提前跟老板沟通过，就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乔妧已经心累，早先的尴尬羞涩已经荡然无存，她现在只想买完就回家。
她直接问老板，“一共多少钱?”
“20。”
拿到钱的老板脸色总算好了不少，“这位美女，凭你男朋友的这情况，你就不该让他单独来买东西。”
这句话多多少少都有骂时禹的成分在。
“哦。”乔妧冷冰冰道:“我记住你的提醒了。”
她拉过时禹就快步离开。
……
回家的路上，时禹乖乖地跟在她身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估计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毕竟那个老板对乔妧的表情可谈不上好。
乔妧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傻鱼啊，以后没付钱不要把东西拿出店口，这样人家容易误会你。”
今天是她在，要是不在，他又不会说话，遇上脾气火爆的，动手打他都有可能。
不过，今天也有她的错，进个男士内裤店而已，就觉得尴尬，让他自己一个人进去。
太阳高挂，拉长他们两个人的影子。
时禹松开她包包的带子，用不提东西的手去牵她。
乔妧感觉自己手心痒痒的，是时禹在她手上写了一句“对不起”。
乔妧立马开口:“我原谅你啦。”
她笑，时禹终于展露他的标志性笑容。
乔妧想起他跑出店是因为想问她喜不喜欢，她不解问:“你的衣服为什么要问我?”
他一个个字地写:“我想穿给你看。”
乔妧:“……”
我真的谢谢你啊。
还没来得及开口，乔妧就接到了她奶奶的电话。
“妧妧，你爷爷他出事了!”
……
车上。
乔妧低着头，思绪纷乱。
她奶奶就说了她爷爷出事，现在在医院，其他的情况一切未知。
乔妧脸上的担心毫不掩饰，她爷爷原本就是刚刚做完手术，现在突然住进医院，估计情况不怎么乐观。
她爷爷对她很好，虽然是农村的老一辈，却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紧着她，不像隔壁家的那位，逼着儿媳妇生了五个，只为拼一个儿子。
乔妧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坐在一旁的时禹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坐车，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车窗外，路上的风景如流云一般，一片片划过。
乔妧仰头靠在椅背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听到消息时，急匆匆地去请假，然后收拾东西，怎么就把这个麻烦精也带上了。
“时禹，过来。”她朝他招招手。
趴在车窗旁的人真像小狗一样一招就凑了过来。
乔妧抬眸看他，叮嘱:“我现在带你回我的老家，我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受不了大的刺激，你要记住保守好你自己的秘密。”
她压低声音，“不可以让除我之外的第二个人知道你是人鱼的事情，懂？”
时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乔妧又嘱咐:“我家人要是问你问题，你要么就是点头，要么就是摇头。”
她还想交代他不要乱说话，转瞬又想起他本身就不会说话。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要随便抓起别人的手写字。”
这确实是他非常可能会干出的事。
时禹认真点了点头，俊脸贴着她的手心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