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妧以为她爷爷是刚出事没多久,到了医院才发现,她爷爷在一个月前就摔了一大跤,怕她担心,一直没告诉她,在小诊所开了药吃,一直拖到现在。
如若不是她奶奶发现他早上起床叫不醒,事情严重了,乔妧估计还蒙在鼓里。
这次需要做手术,医药费要好几大万块。
乔妧原本的债务就没还清,现在又背上新债。
钱是找刘心言借的,上次加的联系方式。
两个人几乎没有怎么聊过天,乔妧一上去就是借钱,这个行为惹人厌恶,但她没办法,她在厂里打工,平时没交会心好友,而且,大家都是打工的,好几万块通常也不会轻易借出去。
她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去试一下。
耳边是奶奶无助担忧的啜泣,眼前是不醒的爷爷,身边还有一个懵懂的时禹,乔妧竭力保持冷静去找人周旋借钱。
刘心言可能是在忙,乔妧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她才回复。
“我才看到消息,现在就给你转过去。”
乔妧看到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把微信中其他的小红点点完,一律是拒绝的回复,但她也回了个感谢过去。
等乔爷爷成功做完手术出来,大家才舒心了下来。
高度紧张了一天,大家此刻都明显疲惫,除了时禹。
“妧妧你回家吧,我在这照看。”乔奶奶道。
“不,奶奶你回去吧,我在这照看就行,你的身体也需要好好休息。”
乔奶奶的年纪和乔爷爷相近。
乔奶奶还想说什么,乔妧打断:“奶奶,我在这守着,万一医生有什么交代我也好处理。”
这是个理,乔奶奶认同,她老了,又是个农村老太,真又要弄什么手续,她的确不会处理。
乔奶奶当之立断,“那好,我先回家,明天早上我再来接替你。”
临行前,乔妧把时禹推了过去,“奶奶,这个是我的朋友,叫时禹,要在我们家住借住几天。”
乔奶奶终于注意到这个少年,不是她之前没看到他,只是那会没心思去理会他。
“哦,是朋友啊,不碍事,就是不嫌弃我们家的小地方就行。”
乔奶奶客套地笑了笑,眼睛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时禹。
是个俊俏的男娃。
时禹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摆,往乔妧身后缩了缩。
乔奶奶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他这是……”
乔妧尴尬地笑了笑,“奶奶,他有点怕生人。”
转头又跟时禹说:“她是我奶奶,你不要害怕,我明天就回去,你先跟奶奶回家。”
他待在医院也没什么用。
时禹这才愿意跟着乔奶奶离开,走之前,他没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乔妧,眼神里满是依依不舍。
乔妧摇了摇头,踱步回了病房。
……
天刚蒙蒙亮,薄雾还没消散,乔家小院的烟囱就冒出了股股炊烟。
乔奶奶睡得不安稳,一大早就起来熬粥,想着早点去医院接替孙女。
土灶里的火焰弱了下去,乔奶奶从小凳子上起身,打算去外边的院子里抱一些木柴进厨房。
刚到门口,时禹就抱着一捆木柴迎面走来。
乔奶奶惊诧,“小时,你怎么也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
时禹在厨房里放下木柴,随即就比起了手势。
乔奶奶是在昨晚发现时禹不会说话的,她想探一探他的口风,结果他给她比了一通的手势。
乔奶奶不是傻子,孙女突然带个男人回来住,虽然她说是朋友,可乔奶奶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小时昨晚往自己孙女身后蹿的动作十分自然,还带着几分亲密,这可不像是朋友之间的相处。
她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怎么都是他们这两个老家伙拖累了孙女。
原本乔妧可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结果因为她老伴生病这事,退学了不说还背了一大身的债。
她孙女的模样是十足的顶尖出众,要找哪个好儿郎不行,结果现在找了个又哑又傻的,可不就是给他们两个老家伙拖累了么。
乔奶奶是越想越愁,越想越愧疚,觉得十分对不起孙女。
如果要让她知道时禹是个穷的,她估计能直接失眠。
时禹还在努力比手势——我想早点见妧妧就早起床。
乔奶奶不像乔妧,和他没有默契,直接摇头,“小时啊,我看不懂你在比划什么。”
她说着,拿起保温壶开始装白粥。
时禹见乔奶奶不懂,歇了跟她解释的念头,就站在一旁,看她盛粥。
乔奶奶瞥了他一眼,跟他交代,“那个小时,我等会要上医院,你要是想喝粥自己舀就行。”
“或者你要是想回去睡觉也行,把门锁好,不要给陌生人随便开门。”
不怪乔奶奶细细交代,主要是眼前的时禹已经给她留下了智力有问题的刻板印象 。
时禹嘴巴动了动,看起来就是有话说。
他想告诉乔奶奶,他也要去医院,但是她又瞧不明白他的手势。
时禹心底生出烦躁,喉咙里溢出呜的一声。
乔奶奶被他吓了一跳,眼神里浮上戒备,“小时,我先走了。”
她阖上保温壶就往外走,生怕时禹会做出发疯的行为。
时禹立马跟了上去,乔奶奶的步子也不自觉加快。
她在村口吆喝了一辆摩托车,时禹也想上车,乔奶奶一声令下,司机没等时禹跨上车就驶了出去。
尾气掀起热风,掠过被扔下的时禹的脸庞。
他耷拉下眉眼,像个霜打的茄子一般,无措地站在原地。
所幸这会村口还没多少人,要不然时禹又得接受一番异样目光的洗礼。
薄雾散去,晨曦的霞光穿透云层,投下一片亮光,笼罩整条村子。
乔妧刚下车就瞧见了站在树底下的时禹。
“傻鱼,你站在村口干嘛?”
她疑惑地望着他,手里提着几个馒头。
时禹听到乔妧的声音喜出望外,原本被抛下的悲伤荡然无存。
他抓起她的手写“奶奶不要我去医院”。
这是在同她告状。
乔妧在医院守了一个晚上,眼底飘着乌青,听着他的话疲惫的眉眼弯了弯,“你还跟我告状,奶奶来到医院见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说你吓她。”
时禹无辜地眨了眨眼,咬下一大口她给的馒头,腮帮子鼓鼓的,宛如一只贪吃的松鼠。
……
回到家,乔妧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时禹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瓜棚底下吃馒头。
脑袋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妧妧说奶奶被他吓到了……
他知道爷爷奶奶在乔妧心里占有很大的份量,如果他让奶奶不高兴了,那妧妧就会不高兴。
妧妧不高兴,也就意味着他吃不了兜着走。
时禹为这个结论激灵了一下,他要讨奶奶的欢心!
时禹的目光放在墙角堆着的木柴上。
他有主意了。
房间里的乔妧睡得正香,忽然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扰了她的清梦。
烦死了!
她起身,走出阳台,一楼底下的地堂前,时禹正卖力地劈着柴。
他力气大,劈柴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乔妧精致的小脸皱起,十分不理解他的行为。
“时禹住手,吵死了!”
时禹停下动作,抬头望她,邀功似地挥了挥手里的斧头。
乔妧无语,“得瑟你个大头鬼,你不准劈了,我要睡觉。”
时禹眯了眯眼睛,乖乖点头。
乔妧收回视线,转身回了房间。
刚要重新入梦,噼里啪啦的声音又在耳边炸起。
天呐!
她气冲冲地出了卧室,一楼底下的时禹做贼心虚地瞄了一眼二楼阳台的方向,谁知这次直接对上了乔妧冒火光的眼睛。
他慌了,欲盖弥彰似地把斧头藏到身后。
乔妧桃花眼微微阖起,抄起一个红色拖鞋就朝他扔了过去。
时禹立马蹲下抱住脑袋,拖鞋“啪”地一声落在了他的面前。
时禹放下手,站了起来,发现没砸到他,眼睛一亮,露出虎牙,得意地笑了起来。
乔妧:“……”
算了,他是傻子,不要同他计较,她在心里默念。
“我再说一遍,我要睡觉了,你不准劈柴。”
说完,不管他什么反应,她又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院子里终于恢复宁静。
……
中午,乔妧起来弄饭,刚刚她奶奶打电话过来告诉她,说她爷爷醒了。
她在桌子前坐下吃饭,打算等吃完了再给她奶奶送过去。
时禹在她对面坐下,托着下巴,看着她吃饭。
乔妧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有恼他劈柴不顾她死活的成分在。
时禹见她不理自己,觉得无趣,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
乔妧打开他的手,没个好气,“走开,别来烦我。”
转而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催款信息。
她叹了口气,熄黑手机屏幕。
潦草吃了几口饭,开始给乔奶奶打包。
时禹眼睛一眨就又想帮倒忙,乔妧一个白眼赏给他,他才讪讪地抽回了手。
乔妧出去他也要跟着,势必要坐上摩托车。
“我不想带你去。”她直接说。
时禹咧嘴笑了笑,当作没听见,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
车到了,他一个大跨步就直接与乔妧并肩。
村口的大爷大妈八卦地望着他们。
嘴里一个劲地叭叭着什么,脚边是一堆吐出的瓜子壳。
乔妧短暂地望了一下就撇开眼,“时禹上车。”
为了避免成为那堆大爷大妈口中的饭后谈资,乔妧直接喊时禹上车,不想再和他拉扯。
时禹高兴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缩在低矮的摩托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