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妧把塑料袋里装的三瓜两枣取出来数了数，加上他之前给的那小沓，一共有三十多块。
“傻鱼，你的钱只能抵消你十几天的饭钱，但是你在我这里住了有将近三个多月，你的这点钱不够还清你欠我的钱。”
“你说你怎么办吧?”她给他施压。
时禹手指绞在一起，皎洁的月光打在他无助的俊脸上。
乔妧眸珠鬼马地转了转，凑近他半诱哄半蛊惑道:“你可以去直播啊，你要是能把账号做起来，有了粉丝，他们会给你刷礼物，那样你不就有钱了吗？”
“而且啊，”她乘胜追击，“你有钱了之后，不仅可以还清欠我的钱，还能帮我度过难关，你真的不考虑去试一下吗？”
时禹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挣扎，薄唇抿紧。
乔妧看出了他的纠结，决定加大力度忽悠，“时禹，话说你出来这么久了，你就不想你的家人吗？”
时禹抬眸，眨巴眨巴眼。
乔妧悠悠勾唇，“这样吧，你要是能帮我挣到大钱，我就送你回家，怎么样?”
“你是属于海洋的，你该回到自由的大海里，而不是困缚在我这一间小小的出租屋里。”
她仰头望着天上悬挂的清月，“你的家人一定也很想你了。”
喃喃耳语钻进他的耳蜗，时禹被她说得勾起了对故乡的思念。
乔妧眼睛中浮着一片诚恳，“我帮你找海，你替我赚钱，好不好?”
她的声音似轻缓的溪流一般淌过他的心间。
时禹扬起头，无声地端望着她眼角残留的余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乔妧笑了，笑得别有深意。
这笔账算起来，怎么都是她赚。
……
第二天闹钟响起来时，乔妧直接痛苦面具。
昨晚三更半夜不睡觉，在那和傻鱼聊天，到现在她就只睡了五个小时。
闹钟响个不停，乔妧裹着小被子在床上蛄蛹了大概两分钟才爬起床。
上班这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叫“谋生”啊!
她快速洗漱完后，路过地铺上睡得跟个猪一样的时禹，嫉妒从心生，坏心眼地踢了一脚他的屁股后才出门去上班。
到下班时，她捂住胸口，神色慌张地回到出租屋。
她方才又在工厂大门口瞥见了追债的那两个大高个，幸亏她机灵，猫着腰混在人流中才逃过一劫。
乔妧喝了一口水，粗喘着气，神情凝重。
如果她想结束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她就必须要在短时期内赚到一笔钱才行。
时禹拖着蛇皮袋回来的时候，乔妧的眼睛立马就泛起了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快去洗澡，你今天晚上要直播了。”
时禹才想起这茬，眉心动了动，乖乖进了卫生间洗澡。
乔妧坐在床上捣鼓直播的东西，设备不用说了，她只有一台用了两年的智能手机。
场地的话，她这破旧的出租屋好像有点上不了台面，吸引不了人啊。
她食指摩挲着下巴，不由得垂眸深思起来。
时禹洗完澡，推开卫生间的门，氤氲的水汽裹挟着他一同涌出，那一头原本有些凌乱的头发，此刻被水浸湿后，乖巧地贴在额头，几缕发丝还在不断滴着水，顺着他五官分明的脸庞滑下，隐入腹肌之下。
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眸透着几分润泽与迷离，仿佛藏了一湾深邃的湖水。
乔妧愣住，呆呆地盯着他那个方向看。
炙热的直白的目光好像落在他的身上，时禹俊朗的脸庞浮上一抹薄红，不好意思地扯了扯T恤的衣领。
乔妧无语，“傻鱼你让开，挡住我的视线了。”
时禹手上动作顿住，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破案了，她看的是他身后卫生间里挂着的水蓝色帘子。
看个帘子为什么要用那种着迷的眼神啊喂。
时禹嘴巴努了努，不高兴地用毛巾擦着头发。
乔妧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兴冲冲地跑进卫生间把帘子取了下来。
她有主意了!
她找了块空墙，然后把帘子固定上去，这样，直播的背景不就有了吗？
乔妧对自己的这个想法非常满意。
她把手机架好，对着那堵墙试了一下效果。
虽然比不上百分之九十的直播间，但比直接以那堵泛黄的墙来当直播背景好。
“傻鱼，过来。”她招手唤他。
时禹不情不愿地挪到镜头前。
“把衣服脱了。”
时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一脸震惊地望着她。
她……她怎么可以让自己卖身……
乔妧接收到他幽怨地眼神，反应过来，“哦，说错了，是把你的上衣脱了。”
她之前特意去观摩了不少的直播间，那些主播不仅很会整活，且情商极高，嘴巴也甜，哄得人心花怒放。
时禹的颜值虽然拔尖吧，但他作为一个新人，加上还不会说话，不会整节目效果，就算有颜值，也不见得别人会为他停留。
思来想去，还是走擦边赛道比较容易。
乔妧找好镜头后固定，然后拿出手电筒准备替他打光。
“你怎么还没脱衣服啊？马上要直播了。”
乔妧见他像根木头一样坐在凳子上，不禁出声提醒。
他可怜兮兮地抬眼望她，攥紧的手指指骨在微微发白。
“怎么了?”乔妧蹲下问他。
他抓起她的手贴在心口，想让她感受一下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乔妧却会错了意，“我帮你脱也可以。”
说着就去扒拉他的衣服，时禹呼吸乱了一瞬，急忙按住她作乱的手，脸上热得能冒烟。
乔妧抽回手，不解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光着膀子的样子。”
以前他还是半鱼形态的时候，不就是天天光着上半身。
时禹眼珠子瞪大，不满地看着她，那不一样!
他肯给她看，不代表他乐意给别人看。
乔妧没招了，叹了口气，“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你昨晚可是答应我了，你别告诉我你想耍赖啊。”
时禹嘴巴里发出“呜”的一声，谴责地盯着她。
无声地指控在空气里蔓延。
他是答应了直播，可她也没告诉他是这种形式的。
他无辜!
乔妧咬着下唇瓣，脑子飞速运转寻找对策。
片刻后，她退让一步，“这样吧，你先播一晚看看效果，如果播得好，那就明天继续采取这种模式，如果播得不好，我就换模式可以吧?”
时禹没有反应，低头玩着他的衣摆，叠来叠去的。
“时禹!”她不悦了，语气加重。
时禹瞄了一眼她不虞的神色后，妥协地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他把上衣脱了下来，耳垂爬上绯红，不敢直视她。
八块层次分明的腹肌暴露在空气中，沟壑深邃，似被雕琢过的砖石。
乔妧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要开始了，你准备好。”
直播开始。
时禹无措地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嘴唇不易察觉地在微颤。
直播间进了一个人。
“打招呼。”乔妧在一旁用气声提醒。
时禹慢半拍地鼓了一下掌，用户直接退了出去。
他无辜地望着她，乔妧扶额，恨铁不成钢:“你别看我，看屏幕啊。”
半个多小时过去，直播间终于有了十几个人。
弹幕1:［主播是新人吗？］
弹幕2:［?］
弹幕3:［没有才艺吗？］
时禹打着手势比划了一通，然后又抬眼看着镜头外的乔妧。
乔妧小声指示:“展示你的肌肉。”
时禹得令，随便抬了一下手臂，展示他的肌肉线条。
直播间人数瞬间掉了五个人。
乔妧倒吸一口凉气，不行，这样下去人会掉光的。
“快站起来跳舞。”
时禹眉头皱起，站起来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不会跳舞啊。
乔妧心死了，“你随便比划几下算了。”
于是时禹就这样光着膀子在直播间像个神经病一样手舞足蹈起来。
这样猎奇的画面对人的眼球有一定的冲击力，直播间一下子来了几十个人。
弹幕1:［第一次在直播间看人跳大神!］
弹幕2:［?］
弹幕3:［主播好像挺帅的，能笑一下吗？满意地话给你刷个小心心。］
乔妧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时禹别跳了，快微笑!”
时禹得到指示后停了下来，望着镜头，稍稍喘着粗气。
微笑?
他看着镜头，扯了扯唇角，眨巴眨巴眼睛，和王宝强微笑的那个表情包有异曲同工之“美”。
乔妧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刚燃起的希望瞬间扑灭。
笑得比哭还难看。
结果下一秒，刚刚发弹幕3的那个用户直接送了一个耀眼星辰。
乔妧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这都满意! ? ?
她眸子里的星光重新闪亮起来，“时禹，快，继续跳舞。”
“靠近镜头一点。”
时禹走近，胳膊刚抬起，屏幕“唰”地黑了。
“靠，被抬了!”
乔妧看着被封掉的直播间，命苦地扯了扯唇角。
时禹抿了抿唇，默默地去把上衣穿上。
算了，不播了，瞎折腾一个晚上，她也累了。
乔妧把手机收好，走到床边坐下。
“傻鱼，你今天干得不错，给我赚了十块钱。”
“再接再厉啊。”她拍拍他的肩膀。
时禹垂着脑袋坐在地铺上，没有一点反应。
有点不对劲啊，乔妧感觉到了。
她在他一旁坐下，柔声问他:“傻鱼，你怎么了?”
时禹抬头，那双漂亮的眸子里蒙着一层水雾，无声地瞧着她，眼角挑着一抹赤红，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摇摇欲坠的花瓶，一碰就碎。
乔妧心底迅速攀升一股罪恶感，怎么好像让他直播，她就干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呢。
时禹艰涩地咽了咽唾液，眸底是支离破碎的哀伤。
他身体颤抖了一下，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上前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