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惠!惠!醒醒!三点了!这个年纪你是怎么睡得着觉的?我找你有事。”铃遥毫不客气地疯狂摇晃着伏黑惠,甚至把他的被子都掀开了,声音充满激情。
伏黑惠被冻得一个激灵,困倦地睁开眼,看着窗外依旧漆黑的天色和铃遥闪闪发亮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铃姐……什么事?”
铃遥像是发表重大演讲的代表人士似的站的笔直。
“这个世界可能是假的。”
“如果你是为了说这个事情就把我摇起来,那我就接着睡觉了。”伏黑惠顶着严重睡眠不足的声音,虚弱地回道。说着他重新把掀开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
“唉,你别睡嘛。”铃遥使出了牛力去扒拉小孩的被子。伏黑惠也使出了全身解数保护自己的被子。
“我说的是真的,保真。”最终是铃遥获得了这场被子争夺赛的第1名,而伏黑惠获得了第2名的好成绩。
她再次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惠,你是几几年出生的?”
伏黑惠打着哈欠,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声音含糊不清。“平成十四年。”
“但是现在是平成十三年啊。”
伏黑惠想起了她昨天左拐右拐的视线。“也有可能别人就爱看旧报纸。”
他哆嗦一下,把衣服穿好。"这空调开的也太足了,冷得像冬天一样。说吧,你要我这么早起来,到底要干什么?"
见他没有被说服铃遥也没有重复。只是笑嘻嘻的回答。“看日出!!!”
“现在才3点,日出在4:30才有。有必要起这么早吗?”
“哎呀,仪式感!仪式感懂不懂?”铃遥理直气壮,“我都打听好了,看日出最好在□□。只是那是禁地来着的,只能偷偷去。”
她伸出两根手指比作小人走路的样子。
“我真的很想去。去嘛去嘛。”
伏黑惠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这种撒娇他受不起。虽然觉得麻烦,但因为铃遥毕竟是姐姐,他只能盲目的跟随。
两人简单洗漱后,悄悄溜出房间。
神社笼罩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万籁俱寂,只有山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他们目标明确的朝神社深处走去,说白了就是那些平时禁止游客进入的区域。
然而,两人刚走到通往后方庭院的小径,就被两个仿佛早已等候多时的神官拦住了去路。
依旧是那张复制粘贴般的笑脸,惨白的脸乍一看像两个纸人。
“两位客人,早上好!这么早是要去哪里呢?”
“啊哈哈,睡不着,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看神社清晨的景色。”铃遥立刻换上乖巧的笑容,“神官大人也起这么早?”
“神社清晨的景色确实别有一番韵味。”神官1号微笑着,语气不容置疑,“不过,更深的后院是宫司大人清修之地,不便打扰。”
“而且,这个时间点,泡一泡我们神社特有的‘醒神温泉’,才是迎接新一天的绝佳方式呢。温泉已经为二位准备好了,请随我们来吧。”神官1号的六胞胎弟弟神官2号神情恭敬,语气强硬的对,两人伸出了手。
不由分说,两个神官一左一“引导”着他们,走向了与目标方向完全相反的温泉浴场。铃遥撇了撇嘴。
伏黑惠没有意见,只是对大夏天的泡温泉这件事情感到不解。
温泉是露天的,氤氲的热气在微凉的晨风中升腾。神官将他们分别引入相邻的两个小隔间后,便守在了入口处,美其名曰“随时听候吩咐”。
早上大半天就这样过去了。
等伏黑惠从温泉里出来,铃遥早就窜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了。
心里有些在意铃遥早上说的话。他找到神官,向他们要了一份今天的报纸。
“唉,你要报纸干什么?”
“我马上就是国中生了。要关心一下每天发生了什么,这样写作文才有素材。”伏黑惠面不改色的扯谎。
神官不疑有他,递给他一份报纸。人却站在他的身后,没有离开。
伏黑惠自然地打开报纸,没有刻意的去找时间,而是真的从头到尾的慢慢浏览着。
最后,在日期的平成13年处停下了目光。
“总感觉看过,这真的是最新的报纸吗?”
神官的笑容完美无瑕,还是标准的八齿笑。“当然,客人。”
伏黑惠面表无情的哦了一声,心里却如坠冰窟。然后转身离去。
铃遥再次回到了那个供有神像的房间,尽管三无圣水用完了,但她带来了更有趣的东西。
看起来破烂的绳子,染血的唱片,和光之美少女的变身器。
首先,扯开包着光之美少女的变身器的布,让酒吧蹦迪似的五光十色光照进来。
然后,用看起来破烂却异常结实的绳子在神像的头上打个死结。再把绳子的另一端房间的梁连起来。
虽然想不起是哪时候学的这种手法了,但教她的人告诉她,这是一种越挣扎收的越紧的结法,连续三年获得了想要自杀人群的五星好评。
最后,抄起染血的唱片,对着神像所在的地方就是不停的滑铲。
今天,势必要在这个神像底下挖出个洞来。
沉迷工作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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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惠睁开眼。
刚刚不是白天吗?怎么又到晚上了?
伏黑惠站在昏暗的走廊里,被长相完全一致,四个笑容热情到诡异的巫女簇拥着。简直是昨日再现。
她们的声音如同淬着毒药的蜜糖,甜腻的让人心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粘稠的,古怪的沁香,是某种诱饵,蛊惑着人上前。
“客人这边请!”
“餐厅就在前面!”
“今天有特供的鲜鱼哦!”
“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伏黑惠本能的发觉到不对。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想挣脱,但那些看似热情的手臂却像冰冷的铁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想呼喊铃遥的名字,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种巨大的、源自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不是对黑暗,而是对眼前这些“人”,对这座仿佛拥有生命、正张开巨口的神社。
鼻尖处甜腻的气息越来越盛,他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恍惚,脚甚至没办法再站稳。
要是铃遥在这里肯定会直呼:下毒!他们使用了技能下毒!!
他被半推半就地带着,在迷宫般的走廊里七拐八绕。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扭曲,墙壁上仿佛有暗色的液体在缓慢蠕动,脚下的地板也传来不真实的柔软触感。
巫女们脸上的笑容始终维持着那个完美的弧度,眼睛空洞无神,像被设定好程序的玩偶。
“到了,客人请进。” 一个巫女拉开了一扇沉重的、雕着怪异蜘蛛纹路的木门。
昨天的餐厅大门长这样吗?
门内和昨天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餐厅完全不一样。
那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空间,穹顶高得隐没在黑暗里,说是某种巨型生物生活的巢穴都有人信。
中央餐桌不见了。只有一张孤零零的、铺着猩红桌布的长椅。四周点着摇曳的白色蜡烛,烛火投下长长的、扭曲跳动,随风摇摆的影子,将整个空间渲染得如同某种邪异的祭坛。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浓郁的、陈腐的香灰和血腥混合的气味。
长椅的尽头,背对着门口,坐着一个穿着华丽狩衣的身影。那身影在烛光下显得异常高大、臃肿,仿佛衣服下隐藏着不属于人类的形态。祂的肩膀在微微耸动,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类似咀嚼的“咔嚓”声。
伏黑惠的心脏猛地一沉,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认出来了,那是宫司!
“欢迎你,迷途的羔羊。”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由无数个声音叠加而成的声音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粘稠感。
宫司缓缓转过身来。
伏黑惠倒吸一口冷气!
宫司此刻的脸勉强还能看出人形,但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是纯粹的、没有眼白的漆黑眼睛占据了他大半张脸,里面闪烁着非人的、贪婪的幽光。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嘴——那并非人类的嘴,而是一个不断开合、布满细密锯齿的口器,一些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正从嘴角滴落,落在猩红的桌布上,晕开更深的污迹。
他的狩衣下,隐约可见数条粗壮的、覆盖着刚毛的节肢在不安分地蠕动。这已经不是人类,而是某种亵渎生命的、人形与巨大蜘蛛融合而成的恐怖存在。
完全就有了特级的实力。
特级,什么是特级来着?
他的脑袋放空,什么都想不起来。
“看看你,多么美味的精神波动……恐惧、迷茫,还有那深藏心底、令人垂涎的……渴望。” 宫司的口器开合着,发出“嘶嘶”的摩擦声,漆黑的复眼死死锁定伏黑惠。“你的姐姐,那个愚蠢又贪婪的女人,她选择了背叛,想要献祭你来换取她的富贵。多么可笑又可悲啊。”
伏黑惠浑身僵硬,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宫司的话语像冰冷的毒蛇钻进他的耳朵,试图唤醒虚假记忆里“姐姐”的恶毒形象。
“想要活命的话,先向我献上你的灵魂吧。”
等等,好中二,好抠,好烂大街的台词。
伏黑惠一下清醒过来,对了,他是为了对付五条先生的考核才和他的学生津岛姐姐一起来这座山里的。
他冷静地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他不会。”
因为她只会跟你玩抽象。而不会把你的屁话听进耳朵里。
“哦?” 宫司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发出低沉而扭曲的笑声,“是吗?那让我看看……你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到底是什么?”
宫司的漆黑复眼骤然亮起妖异的紫光,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精神力量如同潮水般向伏黑惠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