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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洗漱完之后她们早早的钻进了被窝,陈桑榆一边玩手机一边接收家人的祝福,王云慧和陈英贵照例在中午时给她发了两大红包,白天忙,没顾得上回,这时闲下来,她领了红包,回了好几个亲亲抱抱的表情。
出来玩,虽说不远,但好歹也是个景区,陈桑榆这种性子是不可能不发朋友圈显摆一下的。
她朝盛夏里要了照片,一一修剪后,直接编辑了个九宫格。
在点击发送时,又纠结了一小下,今天他父母的忌日,不知道此刻他又在做什么?在追忆?或者在悲伤?
陈桑榆纠结时,邱意就靠着床边玩手机,一歪头就能看到她手机的内容,“怎么了?又不敢发了?”
陈桑榆心事被点破,心虚的瞪大眼睛,大声道:“我有什么不敢发?!我就是看看照片还有没有需要美化一下的?你看你这张丑的,要不是我给你P一下,明天你得让人笑死!”
“哎呦,那我可真得谢谢你啊,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因为今年又加回林意安了呢。”邱意挑眉道。
陈桑榆:“......”
“没事,我不笑你。”邱意以退为进拱火道。
陈桑榆立刻被她那张好似看破一切的笑脸激起了反骨,豁出去了,一狠心一咬牙,就发了。
但她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刚按下发送键就后悔了,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万个念头。
虽说分手了,可毕竟有那么多回忆,不知道也就罢了,不知者不罪,问题是她清楚今天是他父母的忌日,他那边伤心难过乌云密布,而她这边朋友相伴美食美景美照,似乎是不大妥当。
才发出去不过一分多钟,陈桑榆已经悔得不得了,她赶紧点开手机屏幕,打算删掉,可切到微信页面,海量的信息已经进来了,而朋友圈那里一个小红点,赫然显示着十来条新消息。
陈桑榆:“......”人们都没事干,时刻盯着手机吗?
陈桑榆性格好,对人热情大方,人缘一直都不错,即使是人生的一些阶段性朋友,多年后再见面也总能很快回到当初的状态。
就像她发了这条朋友圈,立刻有无数朋友在下面留言,都是对她生日的祝福,更有一些人抓住这个契机私信过来问她近况如何。
天杀的,这要是以往,她肯定一边跟盛夏里、邱意嘚瑟自己人缘好,一边手指头翻飞跟人聊得热火朝天,可现在她只想一头扎进被窝里逃避现实。
留言太多,这会儿要是删了又不知道被多少人追问原因,陈桑榆只能硬着头皮跟许久未见的朋友们叙旧。
聊天内容总离不开感情、工作,当以前的同学得知她、邱意和盛夏里还坚持在安全这一块时,都挺惊讶的,盛夏里也就算了——优秀毕业生,邱意问题也不大,毕竟大家都知道她是富二代,家里有企业。
关键陈桑榆有什么理由坚持呢?她们都以为陈桑榆早转行了,毕竟同专业里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同学都去从事其他工作了,有干销售的,有考公的,也有做自媒体的。也有那么几个人还没转行,混得最好的,是在新能源汽车领域做智驾的安全经理,可那已经跟传统安全不搭边了。
陈桑榆又是一阵无语,好像身边认识的人,不管远近,就没人看好她。
这么一想,陈桑榆突然觉得一开始林意安对她的质疑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会像以前一样去争辩了,这段时间上班学到的知识是真的,积累的经验也是真的,慢慢成长,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就够了。
正跟同学聊天聊的起劲时,一条消息突然蹦了出来。
季译秀:“咦?桑榆,你今天就过生日了吗?”
陈桑榆:“......”什么叫就过生日?难道过生日还要谁审批吗?
她回:“是呀,季经理,恰好是今天呢!”
季译秀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发了个囧囧的表情,说:“哈哈哈,不是那个意思,是你身份证上的日期比今天稍晚一些,所以看到有些惊讶!”
陈桑榆赶紧解释道,“哦,我身份证上登记的是我出生那天的阳历,其实我过阴历生日,我家比较传统哈哈哈。”
所以身份证上的生日有时比实际日期早,有时晚,今年就是晚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前几天林工让我提前把公司的生日礼给你呢。”
“啊?”陈桑榆是真的很惊讶,惊讶公司还有这项福利,更惊讶林意安跟季译秀提过这个事。
她问季译秀,“林工跟你说的?”
“是呀,人事负责准备员工生日福利嘛!年前过生日的就剩你自己了,那天去楼下好利来取卡时正好遇到林工,林工就提了一嘴让我周五前把卡给你,当时我还挺纳闷的,刚想追问,结果电梯恰好到了,林工一声不吭就走了。”季译秀有些懊恼,“我回来又看了你的入职登记表,还以为是他记错了,没再去问,这事怪我。”
陈桑榆赶紧说:“这有什么的,恰好这几天我没在北市,回去再去取正好。”
“好,那等到了所里你来找我领蛋糕卡和商超购物券。”
跟她聊完,陈桑榆又切回了微信主页面和朋友圈看了一遍,朋友圈点赞数和留言依然在增加,可是林意安的聊天框始终都静悄悄的。
陈桑榆并不指望着他跟她说些什么,毕竟前几天加班,他已经跟她说过生日快乐了,她只是纳闷他干嘛说话说一半,既然都提醒季译秀了,为什么不直接说清楚。
陈桑榆想了半天,最终只找出了一个原因能够说服自己,那就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跟她有过这样一段过往,他说了,季译秀必然会追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所以干脆选择闭口不谈。
这无疑又勾起她的痛处,让她想起学姐之前说过的话,对于感情经历,林意安一直持否认态度,从来不承认自己谈过恋爱,更不承认她这个前女友的存在。
尼玛!陈桑榆忍不住骂人,难道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吗?她自问以前对他也挺好的吧,怎么现在他就对她讨厌到讳莫如深、避之不及的地步了呢!
陈桑榆是真想不通他隐瞒这段感情的理由。
陈桑榆也不是没遇到过想不通的事情,以往想不通,放一放,给自己一点时间,过两天就想不起来了。可这回,她跟钻了牛角尖似的,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晚上躺在床上更是难以入睡,翻来覆去烙烧饼。
“你干嘛呢?”邱意从来是夜猫子,今天是跟她们一起睡没办法,怕影响她俩才早早关掉了手机躺下,但实际上一点睡意都没有。
安静的房间中,陈桑榆翻身的声音大得离奇。
反观盛夏里,在生物钟的影响下,早睡熟了。
“你也睡不着啊?”见陈桑榆没有回答,邱意又问。
这回陈桑榆听到了,见屋中还有人跟她一样没睡,“腾”一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幽幽答:“我饿了。”
邱意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今天她们午饭和晚饭吃得都早,活动量又大,挨到这时候很难不饿。
邱意也钻出被窝,看了眼熟睡的盛夏里,示意陈桑榆轻点,然后扒着床边小声说,“客厅有泡面,牛奶,面包。”
陈桑榆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
“想嗦粉,吃烤串。”
邱意立刻会意,大拇指指外面:“那出去吃点?”
说去就去,两人套上毛衣外套,拎着拖鞋,悄没生息的出了房间。
在客厅里,两人边穿鞋边商量。
“要不要叫孙涞啊?”陈桑榆问。
邱意垫脚走过去在门前侧耳听了许久,然后说:“没声音,睡了吧。”
“那算了。”
两人跟做贼似的拧开了门把手,门一落下,都长舒了一口气,电梯间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盏小红灯在发着光,是电车充电器的光。
陈桑榆看了眼,进了电梯。
冬季的夜晚远不如夏季热闹,但X镇作为一个旅游小镇,游客众多,又是元旦节假日,凌晨开的店还是不少的。
天很冷,从傍晚起还刮起了风,两人把身上的羽绒服紧了又紧,也懒得去远处,直接从小区侧门出去,进了小区后面的商业街,这个点儿,街边的小摊已经收得差不多了,唯有临街的店铺还开着。
两人选了一家烧烤店走了进去,凌晨跟她们一样出来觅食的顾客大多都是年轻人,三俩凑在一起聊天喝酒,人竟然也不少。一楼没有空位了,二人被服务生安排到了二楼一个不大的包厢里。
店里的特色几乎没有特色,平平无奇的烤串和砂锅。
邱意一边喝啤酒一边看她一眼,“说实话,你刚刚翻来覆去睡不着,是不是因为林意安?”
当然是因为他,但陈桑榆不愿承认,她太在意他的感受了,他们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上司下属同事,连发个朋友圈都要瞻前顾后,容易被人嘲笑。
陈桑榆不语,只一味□□串。
邱意撇撇嘴,纳闷道:“他到底有什么好的?这么多年过去,还这么念念不忘,以至于一见到他就把持不住。”
分开的那几年,除了分手时她狠狠哭了一场,有一些时日食欲不振,消瘦不少外,在其他的时间她并没有多提起这个人,邱意原以为只是一段平平无奇的恋爱而已,过去了就过去了,谁能想再一见面后劲儿才显出来。
邱意一直撮合着她和孙涞,也是因为这个,在邱意的心里,孙涞比林意安强一万倍,至少孙涞绝不会伤女孩儿的心,即使走不到最后也一定认认真真的说分开,让这段感情善始善终。
别看邱意自己也不是多负责任的人,但她就是格外看不惯别人这样对待自己的姐妹。
“我问你,如果林意安现在要跟你复合,你会答应吗?”邱意问。
陈桑榆默不吭声。
“喂!你真无药可救了!”邱意难以置信。
陈桑榆看着她,想起分手前的一件事,林意安是打算在北市发展的,她们交往的那一年,他用全部积蓄首付买了个房子,据说地段是不错的,附近配套设施很完善,有医院、有学校,离H大不远,不仅照顾瞿教授方便,还是学区房,将来工作,甚至孩子教育问题都被他考虑在了里面。
陈桑榆并没有跟他一起去新房子看过,因为那时还在装修,林意安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作为临时住所,陈桑榆会时常去租房那里找他。
作为一名学生,说真的,陈桑榆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什么房子、工作、孩子,对她来说,都实在太遥远了,她当时的想法,就是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
可是那天回家时,林意安塞给她一枚钥匙。
“这是?”她问。
“新家的钥匙。”
“啊?给我这个做什么?”当时陈桑榆只感到困惑,她来了这么多回,也并没有持有他租房处的钥匙,每次来找他之前,两人也都是在聊天软件上约好,到了之后林意安给她开门。
那时的陈桑榆并不明白,房子、车、孩子的教育甚至父母,所有看起来与感情无关却与生活有关的东西,其实才是一个男人能给女人最好的承诺和底气,而他未来所有的计划,都是与她有关的。
很多年后,陈桑榆才姗姗明白了这个道理。
也是在这一刻,她想,其实她还是想要与他在一起的,如果他还愿意。
不过这些话,她没有跟邱意讲,不知金钱为何物的富二代不懂她们这些普通人的想法,房子、钱是他们与生俱来便拥有的东西,她们的感情里只有对错而已,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们甚至不会深思原因。
“那你呢?怎么感觉最近你有点宅呢?”在邱意身上所谓的宅,就是竟然没有出去泡吧,陈桑榆感觉最近见到她的频率属实有点高。
提起这个,邱意来了劲头,她凑过来说:“我最近迷上了一个DJ,就在上次的酒吧里。”
陈桑榆有些印象,是酒吧高价请来的民谣歌手,但她只记住了他的歌声,却没记得他的容貌,不过这不重要,说不准不等她记起来,邱意已转换了目标。
可这次邱意似乎是要来真的,因为当陈桑榆问她“那你不更应该多去找他吗”的时候,邱意竟然回答,“我感觉他不喜欢整夜泡吧的女孩。”
“啊?”陈桑榆惊诧,一向我行我素的邱意,竟然也开始推测异性的喜好。
“你啊什么?”邱意笑得像只大灰狼,“你以为我会为了他装乖乖女?笑话,这样的男人不能用普通的招式,紧一紧,松一松,才好收网。”
陈桑榆便明白了,在她没看到的时候,邱意已经穷追猛打过了,现在是欲擒故纵的阶段。
看来,很快,她又会带着一位新的男友出现在她们面前。
“为新感情干杯。”陈桑榆提起杯,她真希望自己也可以像邱意这般洒脱,可以一直一直向前看,永远不回头。
“干杯!”
杯子碰在一起,陈桑榆捏着酒杯,刚递到嘴唇旁,突然一阵喊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哎呀,妈呀不得了,着火了!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