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妄目光沉沉的盯着冉意，面色苍白的脸上神色暗淡缥缈，没有精准的定点。

    她看着他，空洞无神的眼睛最终落在林朝妄紧绷的薄唇上。

    她莫名想要和他亲密接触，空气中有双隐形的双手，正在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

    暧昧的气氛不受控制的蔓延，抽丝剥茧般的发酵，扩散在病房的每一处角落。

    冉意仰起头，迟疑地一点点寻找那块能让她安心的地方，她抬起手去轻扯林朝妄的衬衫衣角。

    手指不自觉绕着圈，缠绕指尖，包裹着。

    却在半路突然停住，脑海里闪过小时候的场景，突如其来的反胃和寒颤让她胃里泛酸想吐。

    她下意识眉头紧蹙，悬在半空的脖子在慢慢收回。

    林朝妄知道，现在的距离已经是冉意的极限。

    她开始不舒服。

    他喜欢这样主动的冉意，但是也不想看到她现在痛苦难耐却还要极力忍住的破碎和抗拒。

    林朝妄的心里疯狂叫嚣着，让他不要去忍耐，释放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欲念，他被最后的欲望操控着，两步上前，靠近冉意。

    他想要冉意能开心生活着，就算是让他永远见不到冉意。

    他拉住冉意缩回去的手，顺势扯过让她们之间的距离贴近。

    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虚化，冉意抬起头，眼眶存储着要掉不掉的眼泪，在此刻顺着两边流下滴落在纯白色的被子上。

    一瞬间，林朝妄所有的疯狂在那滴眼泪掉落的同时裂开破碎。

    牵住双手的动作一停，而后缓缓拂上冉意的面颊，骨节分明的大手几乎笼住了冉意半边脸颊，拇指指腹轻轻擦拭那片湿润的眼角肌肤。

    林朝妄俯身靠近，气息热烈的喷洒在冉意的侧边脖子上，她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在脖颈上来回扫动让她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冉意整个人紧绷在原地，不敢乱动，她不知道林朝妄会在下一秒做出什么举动。

    会不会像五年前那样，突然吻她。

    要是真的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会不会和那时候一样，甩他一巴掌再跑出国。

    冉意脑海里疯狂想着，紧闭的眼睛等待着往事再次发生。

    半分钟过去，也还是没有等来林朝妄下一步动作。

    耳边低沉的嗓音响起，林朝妄低笑出声，额头贴上冉意肩膀，“姐姐不知道吗？”

    林朝妄抬头，拉远了他和冉意纸巾的距离，松开抱着她的双手，后退两步。

    “我不会和还没有确认关系的人亲吻，冉意。”

    空气凝滞了片刻，冉意睁开眼睛去看面前已经离她有半臂距离的林朝妄，秃然有些难堪起来。

    她刚才真的在期待着那个吻能落下。

    冉意温吞挪了挪坐麻了的屁股，她缓了缓胃里泛酸的难受。

    “对不起。”冉意温声开口。

    冉意垂下脑袋，不再去看林朝妄注视着她一眨不眨的视线，她知道那年发生的事情不止对她有伤害，更对林朝妄也是。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一味的道歉。

    她想到五年前那晚，面前的少年发了疯的抱住她，质问她为什么不能是他，表情破碎不堪，却在下一刻被她甩了巴掌，大吼让他清醒一下。

    那时候，她对林朝妄并不是没有感情，但是她不敢去承认那是除了友情亦或者是亲情之外的感情。

    她对这个世界上名叫“爱情”的词语抵触到心底，江渊和冉绾也是因为爱情走到了一起，可结果却是悲惨让人恶心的。

    她每次对林朝妄爱答不理，甚至处处拒绝他所有向她伸出的好意和时不时让她手足无措的爱意表达。

    但他却依旧努力在为她内心那道破裂的伤口做着缝合，一针一针用他的耐心等待和足够的安全感用线补上。

    她一直认为，林朝妄才是有病的那个人，不然为什么要死磕在她身上，明明别人比她要正常多了，至少会给他相同的爱。

    他有病，病的还不轻。

    可他依旧会为了她永远跟在身后，做为她的影子。

    冉意想着，林朝妄向她走了九十九步，或许她是时候主动回应他，补上那最后的一步。

    “那年的事情，并不是全部因为你，你并没有做错，只是我还不能适应。”

    林朝妄微怔，他都已经做好了再被冉意甩巴掌的准备，毕竟刚才的距离和她如临大敌难受不堪的表情，都在全身心的拒绝着他。

    却没想到，等来的会是意想之外的，他看向她。

    “我可能需要时间去接受，五年前也是，我知道你的想法。”冉意说的有些急，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我并不是对你的所有举动都反感，平时包括五年前，牵手拥抱这些我都能接受。”

    “但是更进一步……”冉意说的急切，“就像是接吻，我可能会一时半会儿接受不行，但是我会尝试去克服。”

    她起身想下床，伸出没被插着针头的那只手去够林朝妄。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以等，但是不要抛下我。”林朝妄见状着急上前，让冉意能在有限的活动范围里，抓住自己的手。

    但还是晚了一步，插进手背的针头因为动作幅度太过用力，起身期间被拔出掉在床上，鲜血流出涂满了整个手背。

    冉意牵住他的手举起，像是得到糖果的小孩，也不管另一只手现在鲜血直流，炫耀似的，“你看，牵手我就没有很难受。”

    林朝妄担心看着那只手，倾身去伸出手轻轻按住伤口。

    冉意看了眼他的动作，抬起头像是再次证明，“你看我一点抵触都没有的，我可以慢慢适应。”

    “林朝妄，我那个家现在回不去了。”她话风一转，语气带着可怜，“我可以，暂时住在你家吗？”

    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冉意小心翼翼观察着林朝妄的表情，她拿捏不准林朝妄会不会答应她。

    她想试着用共同生活，来改变她的阴影，去试着接受林朝妄。

    林朝妄闻言，对冉意突如其来开口的话惊到，站在她面前定定的看着，长睫微眨，薄唇不受控制的轻轻上扬。

    “好。”

    ——

    出院后的一个月，冉意在这段时间里忙前忙后完全没有空闲的时间。

    先是一出院就叫了搬家公司去家里把一些比较贵重和日常所需的物品搬去林朝妄家。

    再是终于把工业园那块项目的前期工作全部完成，剩下的工程只需要偶尔来现场检查，其他事情全部交给陈颜童做善后。

    她现在一身轻松，没有了工作压力，和唐知理请了三天的假期，好好玩几天。

    大雪下了一天后，又在第二天消失，乐宁难得一见的大雪让市民心情激动许久，积雪堆得厚，银装裹满路边所有事物，路人随手抓起揉成团，扔向同行的伙伴身上。

    对比起外面马路的寒冷温度，咖啡店里全天开着暖气，供来往行人冷了进来暖和一下。

    “所以，你现在是和林朝妄住在一起？”宋乐尔抿了一口咖啡，两手交叉撑着下巴，故作高深的开口。

    她眯了眯眼，审视的上下扫视着冉意，“你抛下了全世界最好的闺蜜，去和别的男人住一起了？”

    冉意坐在对面，搅拌着桌上没喝几口的热可可，单手支着脑袋，头也不抬的回答：“也不是抛弃，是从来没有养过你”

    “伤心了，我们今天就结束这十几年的友情吧，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女人。”宋乐尔装作被冉意这话深深伤到内心的样子，咳嗽着用手捂在胸前。

    “……”

    宋乐尔瞧了瞧心不在焉的冉意，伸出搅动咖啡的小勺子，轻轻敲了敲她的杯子，示意冉意回神。

    她犹豫了半会儿，还是开口询问：“不过说真的，这次是认真的？”

    “嗯。”冉意喝了口热可可，回应宋乐尔的问题。

    她不想再让林朝妄再等五年了，这次让她来主动走这最后一步。

    宋乐尔点头认可，“最后是该你来伸手，这林朝妄也是终于迎来了属于他的好日子？”

    宋乐尔见冉意发着呆，并没有开心的样子，关心问：“怎么了？”

    冉意摇摇头，叹了口气，沉默了良久，“就是这段时间他忙着公司的事情，说好新年前这段时间里和我一起尝试着克服心理障碍，他现在到好，已经两个星期不回家了。”

    宋乐尔听着冉意喋喋不休讲着她和林朝妄的事情，话里话间无不透露出现在她很幸福，对目前的生活充满了无限美好。

    这让她很欣慰，面前的人终于不再是以往那死气沉沉，无欲无求的行尸走肉。

    她开始有了对别人的分享欲，在努力尝试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同面对。

    “你和冉爷爷说了你们俩在一起的事情了吗？”宋乐尔打断她说话，提醒着冉意这件重要的事情。

    “别忘了，过几天你生日，冉爷爷可是大张旗鼓，叫了很多圈子里有孩子适龄的幕僚，一看就是喊来和你变相相亲的。”

    冉意喝可可的手顿住，她忘记了这件事。

    以及那句“在一起”，她快速反驳：“谁和你说我和林朝妄在一起了……”

    “我只是借住在他那，我那个家现在还不能住人。”

    宋乐尔笑笑，也不再反驳打趣冉意，“对对对，只是借住。”

    冉意继续喝着可可。

    不过和外公坦白这件事，确实要提前了，就算现在还并没有和林朝妄在一起。

    但她也不想在生日宴上，被其他男人上下打量，还是为了是否能成为他们家的媳妇来看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