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

    “师尊要闭关?”华溯怔怔地看向她,许久才反应过来,他的声音很轻,生怕惊破长夜寂静,“那徒儿怎么办呢?”

    “我是不是......很久都不能见到师尊了。”

    泠霜神色淡然,起身往屋外走,指尖的流光向四周散去,在洞府各处设下阵法,无形的屏障冉冉升起,一个与世隔绝的庭院很快便被布置好。

    华溯紧紧跟在她身后,眼睁睁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自行修炼即可,勿要懈怠。”

    说完,她后知后觉对小徒弟太冷漠了点,放缓了语气,道:“为师最近心境不稳,需要调整,闭关的时间不会太长,之前教你的两套剑法可以多多巩固,藏书楼内也有数不清的古籍供你查阅。”

    “若有难处,去找你师伯他们就好。”

    “是。”华溯抬眼看她,眸色深邃,似有许多话要说,却又在触及她目光的瞬间收回。

    冷白的月色浸透周身,夜风拂过,寒意一点点袭来。

    “师尊,只是剑法上,我尚有疑惑之处,欲向师尊请教。”

    泠霜顿了顿,忽而感到一阵烦躁。

    “诸事等我出关再说。”

    挂在腰间的玉珏倏然一亮,司潜的灵力自其上闪过。

    泠霜轻轻点了下,听到了自己师兄漫不经心的声音:“师妹啊,宗主有令,河图石指示外界有异动,遣你前去探查。”

    “哪里?”

    “中境,昆仑洲。”

    华溯刹那抬起头来,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沉默了片刻,忽然低笑一声。

    她要去昆仑。

    “好的,我知道了。”

    “嗯,你自己注意点就行,该拔剑就拔,旁的也不多叮嘱,遇到棘手之处告诉师兄。哦对了——我算了算路线,你应该会取道轩辕台吧?那路过弱水的时候记得帮师兄捞几块石头,可以拿来加固剑鞘,挑坚硬结实的捞啊!”

    “......好。”

    玉珏恢复暗淡,泠霜垂眸,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

    宗主与长恒师父都对她照拂良多,恩重如山,天衍宗又有着看守仙器河图石,维护四方安稳的职责,她的梦境与之相比,也确是小事一桩了。

    泠霜走在月色树影下,正要交待自己的小徒弟几句,却见他脚步飞快地跑来。

    “师尊要出去吗?带我去......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泠霜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师尊,我不要独自一人待在露华峰,徒儿不想和师尊分开。”

    “此行危险,若是去玩耍或会友,带你一起倒是勉勉强强,去昆仑......不行。”

    见她态度强硬,华溯之后失落地低下头,“徒儿明白了,会按时练剑,修行也必不放松。”

    “嗯,为师知道你听话乖巧。”

    头顶的树枝传来簌簌响动,鹦鹉被他们的交谈吵醒,瞪着圆圆的眼珠子,声音嘹亮:“霜霜带我去!鹦鹉要出去玩!”

    华溯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泠霜闻言笑盈盈地应下:“好呀!”

    “......”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又是这只绿毛鸟,只会叽叽喳喳,真不知哪里讨了她喜欢。

    他当即挽住自己师尊的手臂,死缠烂打,期待她回心转意:“师尊——”

    泠霜望着面前身姿修长挺拔的少年,又指着个头小巧的鹦鹉:“它可以钻进为师的袖子里躲好,还能去储物戒住上一段时日,你行吗?”

    华溯虚虚地扣着她的手腕,拨弄着光滑的养神木珠串,心底暗道,未尝不可,面上确不显露分毫。

    “徒儿明白了。”

    “若是觉得孤单,可以去寻阿甄玩,她善良乖巧,最是——”

    “嗯嗯!徒儿记得!”

    “情况紧急,那为师先走了。”泠霜唤来澄心剑,匆匆忙忙与徒弟告别。

    在她走后,华溯立刻回了自己屋中,手中出现一枚墨玉,将其中蕴藏的生机吸纳完毕,随后感知了养神木中他与泠霜二人的气息,追随而去。

    天衍宗位于南境之中,与昆仑相隔万里之遥,饶是泠霜催动全身灵力,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时,也已是次日黄昏了。

    这里传言曾是天帝下界之都,遍布古老遗迹,入城之时,她便将神识远远铺开,搜索着河图石所告示的“异常之处”。

    可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十分安定寻常。

    街头人来人往,热闹繁华,她随意找了处修士多些的茶楼,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坐好,鹦鹉从袖子里跳出来,低头蹭了蹭她的掌心。

    四处杂乱的争吵闲谈声里,她敏锐地捕捉到几句耐人寻味的对话。

    “那个石棺里果真有仙骨吗?你可不能忽悠我。”

    “我是从一个魔修手里买来的消息,真真假假一看便知,到时候你我二人平分,若有其余宝物,拿去换些灵石就行。”

    “你自己怎么不去?”

    “仙长,我是看你身手不凡才悄悄告知,咱们结伴,也多一层把握啊。”

    “可是——”

    “机不可失啊!你看看周围,哪一个不是出来求机遇求机缘的,消息一旦泄露,可什么都没了啊!你且考虑清楚,那可是仙骨,炼化之后,起码提升一个大境界啊!”

    另一个人好似被他说动,犹豫地答应下来。

    “......也好,那我们立下心誓,彼此不可背后耍什么阴谋诡计。”

    “当然当然,来,这就立誓。”

    石棺......仙骨?这与河图石的提示有关吗?

    她心底无端感到些凉意。

    两人说着便要起身,泠霜见状,连忙隐匿身形,正打算远远跟上,忽而指节一痛,鹦鹉拍打着翅膀,用力咬住她。

    “怎么了?”

    “霜霜不想去!”

    眼见那二人即将失去踪迹,她顾不得那么多,将鹦鹉揣进袖子捂好,闪身追赶。

    “好啦好啦,别咬我啦。”

    “不去不去!”

    泠霜把袖中闹腾的鹦鹉藏入自己的储物戒,心中焦急。

    穿越重重密林,巍峨的高山映入眼帘,而刚刚还活生生的一个修士,已经声息全无地倒在了空旷的草地上,一身的法宝灵石被搜刮了个干净,引他来此的另一人却不知所踪。

    握着澄心剑的手纹丝不动,泠霜步步上前,检查他的伤势。

    一招毙命。

    后方传来细微的响动,一股极淡的魔气飘来,澄心剑锋闪过,再收回时,已染了鲜红的血色。

    她环视一圈,轻声道了句:“说。”

    唯一活着的黑袍魔修哆哆嗦嗦地交代了个干净,从如何骗取他人信任到来此后联手杀人敛财,环环相扣。

    “就这些?”

    “仙子明鉴,我不敢有所隐瞒啊!”

    泠霜默了默,河图石难道还有了督促他们天衍宗惩奸除恶的功能吗?

    这样的事,竟也会引发它的感应?非她自夸,眼前这个魔修的修为实在称不上什么高深,周围的门派可以自行解决吧。

    “那石棺之事,是你们编造吗?”

    “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传闻了,也没人真的见到过。”

    几百年前......

    不知为何,来昆仑洲之后,她总对此地有熟悉之感,但在她的记忆中,其实很少离开南境。

    想到这,泠霜用玉珏给司潜传音,将刚刚的情况悉数告知,顺带问了问她的疑惑。

    “师兄,我并未发现河图石昭示的异常,只抓了几个心术不正的魔修。”

    司潜的语速飞快:“那或许河图石不灵光了?我这里结束后去宗主那看看。”

    “师兄,你当年是在昆仑洲,咳,捡到我的吗?”

    “什么?等会再说啊,我在授课呢,好了好了,我们继续讲破妄诀啊,大家仔细听,这个法诀非常非常重要啊,凝神静气,感受你识海之中——”

    “......师兄?”

    奈何忙碌的羲宁道君正专心致志地给弟子们讲授心法,一时半会顾不上她。

    泠霜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已站在了山中的一处小院前。

    院子虽然简陋,但被层层叠叠的阵法保护得很完善,门口还设了一架秋千,枯藤缠绕其上,好似已过去许久了。

    她止住脚步,本能地感觉到了诡异,连忙探出神识,按山川灵脉走向,中山以东数十里,有水流出于其中,这里大概是......帝囷山。

    她修炼打坐用的那块瑹琈玉便是产出于此。

    脑海里转瞬闪过无数零散的场景,却又扭曲着,被搅碎一空,如泡影般消失。

    这是她曾经的记忆吗?那些长恒和司潜一直不愿向她开口的凡间过往?

    这个院子......她居住过吗?

    不行,快离开。

    理智告诉她此地尽是未知,极其危险,绝不可深入。

    可她又忍不住一步步上前,企图一窥记忆的一角,守护阵法极其熟悉她,温和地接纳了她的到来,泠霜的手掌不受控制地贴上古老的木门,轻轻一推,“吱呀——”的闷响回荡耳畔。

    下一刹,无边的眩晕冲击着神识,她靠着门扉,缓缓倒下,雪亮银白的澄心剑亦随之落在尘埃里。

    风中传来一声浅浅叹息,高大的玄衣身影负手而立,柔软的发带随风飘舞。

    男人弯下腰,将她稳稳抱在怀中。

    “师尊真是......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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