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包天

    “这?”程婉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嫁与林定远后也只是个姨娘。是以参加那些达官贵人府上宴会时,常常失礼,久而久之便没人再邀请她了。

    “定是这样,婧儿如今身份不同往日,定是怕我失了礼数,这才让车夫转告。”

    说罢便带头跪了下去,口中还高声道,“臣妇恭迎太子医女回府。”

    府中众人一听,赶忙跟着齐齐跪下。

    “哈哈,倒反天罡了不成,这将军夫人竟对着自家女儿的马车行跪拜礼!”

    “就是,听闻林将军这个姨娘是乡野出身,不识礼数,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路人见状嘲笑不止。

    程婉跪地俯首,暗暗咬牙。待女儿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日,她定要这些瞧不起她身世的人好看。

    想罢便忍下这股气继续跪着。

    可众人等了几等,马车里却丝毫没一点动静,不免议论纷纷。

    “小姐怎么还不下车,咱们都在这跪这么久了。”

    “是啊,难不成还得磕几个响头请她下来?”

    “往日在府中小姐待下人还算亲厚,这才刚进宫多久,怎如此大架子,真当自己是宫里的主子了?”

    外面这些话,都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林婧耳朵里。

    她羞愤非常,心里又气这车夫不将话说清楚,又恨自己母亲如何这等不懂礼节,擅自带头朝她下跪。

    这阵仗逼得她不得不现身,可眼下周围行人比之刚才又增多不少,自己这脸肿成如此模样,若是一露面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林婧实在没了办法,只得低声同车夫道,“你悄悄同夫人说,小姐方才出宫时,不小心跌了一跤,眼下面上又青又紫,不好见人,请她取一帷帽来容我遮掩一二。”

    她这番话说得清楚,可偏生这车夫胸无点墨,听了半晌只听到个又青又紫,忙再问,“什么又青又紫?”

    程婉听他如此问,脑中灵光一现,“又青…子……又青太子!”

    这般一想,她心中喜悦万分,婧儿说得定是又青太子!

    她虽没听清女儿还说了什么,可这又青太子几字是不会有错的。

    心道难怪女儿暗示她跪地恭迎,原来竟是太子殿下随女儿一同回来了。

    一时间只激动地飘飘忽忽,这才几日,太子便连归家都要同婧儿黏在一起,可见对她家婧儿已是情根深种。

    再加上太子如今已到适婚年龄,难不成这次来就是要同府上商议大婚之事?

    天哪!

    程婉兀自高兴着,没留意马车上林婧正掀开一角布帘同她使眼色。

    她若抬头便能发现,那青紫指得到底是何物。

    林定远今日下值后邀请了一二好友来府上饮茶。

    刚进了街,便见府门前停了辆马车,程姨娘带着众人正跪在门前。

    同行的京兆府尹张兴林忙道,“瞧着是宫里来的马车,林兄家这是来了贵客?快去看看。”

    林定远一头雾水,但想着若是一般人也不能有这架势,忙打马上前。

    “婉娘,是有何贵客至府?”

    程婉见他回来,忙道,“老爷快快下马,是…是太子殿下大驾光临!”

    “啊?”林定远一听,只觉不可能,太子殿下如此尊贵,怎会驾临他这闲散小官门前。

    可这马车确实是宫中式样,他虽疑心,但不敢怠慢,忙下马走至程婉身前。

    “老爷,幸好你回来了,殿下同婧儿一起回府,也没提前说一声,府中什么都没预备,这可如何是好?”

    见程婉发愁,林定远悄声问道,“怎未见随行太监,真是太子殿下无异?”

    程婉信誓旦旦点头,“婧儿亲口说的,她现在是太子医女,便是太子最贴身的人,哪还用得着随行太监。”

    她说得真切,林定远便信了几分。

    自上次婧儿入宫得了太后封赏,程婉便总神神秘秘在他面前说什么婧儿救了太子,往后要被封为太子妃之类的话。

    他本以为妇人家痴心妄想,没想到看这架势竟是真的。

    思及此处,赶忙跪下行礼,“下官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诸位同僚见他如此,忙齐齐下马一同跪地迎驾。

    林婧听得两眼一黑,恨不得自己晕过去才好。

    她实在不知事情怎会变成这样,早知宁愿被静宁公主打死在宫中,她也绝不回来。

    可眼下这场面,连父亲的同僚都误会了,俱是跪地等在马车下,让她如何敢露面。

    林定远等人见马车上没什么动静,生怕是太子殿下责怪他们失了礼数,忙重重叩首,口中高声道,“恭迎太子殿下大驾,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连周围百姓也跟着跪拜,山呼震天。

    林婧不知他们怎会误会至此,本想豁出这张脸出来解释,没想到刚一起身便被闪了个趔趄。

    “马!马惊了!!”

    不知人群中是谁惊呼了一声,场面瞬间混乱,方才还整齐跪地的百姓都一窝蜂躲避开来。

    林定远大喊一声,“护驾!”

    他拔剑跃上马身,誓要施展浑身解数将马勒住,以免太子受伤。

    可久不操练,身体比那不习武之人也好不到哪去。

    还没在马上坐稳,便被甩了下去,撞在府门口的石狮子上摔断了手。

    行人抱头鼠窜,有人躲避不及,便被马踏在脚下。

    林定远见场面控制不住,一边让府丁设法拦下马车,一边用没断的手臂拿着剑,瞅准机会朝马颈处狠狠刺了过去。

    那马中剑后更疯狂了起来,连着几次横冲直撞,将林婧晃得差点晕过去不算,还一脚踹断了京兆府尹的肋骨。

    林定远见状两眼一黑。

    他求了几日才邀请到上官来府上品茗,本想请人提拔下自己,也好多些油水。谁承想,竟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再一看那犹在颠簸的马车,他受伤倒是小事,若是太子殿下有了不好,只怕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一时间心如死灰,只跌坐在地看那疯马到处作乱。

    突然,缰绳一断,马车一下不稳翻到在地,众人顾不得脱疆野马,忙急急围了上去。

    之间从马车上甩出个鼻青脸肿的女子,鼻子下两道血痕,应当是刚撞得。

    “太子呢?”有那反应快的掀了把帘子,却发现空无一人。

    程婉见林婧这幅模样,这才反应过来是闹了多大的乌龙。忙命人上前将女儿抬进屋里,又让林定远招呼同僚到府上包扎。

    这一通下来,众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输张兴林伤得最重。

    只见他拱拱手道,“今日出了这样大的事,定然是瞒不过皇上,包扎就不必了,还请林大人想好,明日早朝时该如何交代吧!”

    “我几位皆受贵府无妄之灾,待明日在皇上面前,一同讨个说法。”

    说罢便拂袖而去。

    林定远听完便两眼一翻,倒地不醒。

    众人又是一通忙乱,林府的灯亮了一夜,直至天明都未息。

    直至早朝时分,林定远才悠悠转醒。

    他刚要起身,便觉手臂一阵剧痛。

    “父亲,您手臂断了,不能用力。”林婧将他扶起,脸上青紫还未消退。

    “我的手……”

    林定远看着自己裹成粽子般的手,忍不住怒骂,“你这逆女,要不是你昨日哄骗于我,怎会闯出这等祸,还不快跪下!”

    程婉见他如此责骂,忙拦道,“老爷,婧儿受了重伤,您就别怪她了。”

    林定远这才发现林婧一张脸肿得都看不出本来面目,到底是自己亲生女儿,他忍下怒气道,“这是谁打的,我好歹是朝廷命官,谁敢如此折辱我的女儿。”

    林婧擦了擦眼角,“是静宁公主。”

    林定远闻言一滞,“这……”

    半晌也只是闷闷道,“就算是公主,也不能将你打成这样。”

    “就是!待婧儿做了太子妃,便是未来的中宫皇后,看那静宁公主还敢这般放肆!”

    “婉娘!”林定远道,“慎言啊,圣上龙体康健,这话怎能乱说。”

    程婉不以为意,“在自己府上怕什么,再说了,婧儿做太子妃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果真?”林定远忙看向女儿。

    若是林婧真有望成为太子妃,那自己也不必依仗那张兴林了。

    林婧娇羞点了点头,“太后亲口说会遵守承诺,封我为太子妃。”

    说完,她又有些发愁,“可月末宫中举行医术大比,若是我拔不得头筹,太后难免失望,到时……”

    “那可如何是好?”

    “女儿医术已近大成,如能得程氏金针术秘籍,想来会多些胜算。”

    “程氏金针术?”程婉眼波流转,“这有何难,让老爷去你外祖父那取来便是。”

    “这是程氏秘宝,女儿只怕外祖父他不舍得给我。”

    “哼,这老东西,程家人都死绝了,他不给也得给。”林定远眼神阴鸷。

    .

    承阳殿。

    谢又青近来只觉浑身烦躁。

    “给孤再取个冰碗来。”

    林朝应了一声,慢吞吞挪出殿,不情不愿捧回个精致小瓷碗。

    虽是盛夏,可也没热到要吃冰度日的程度吧。

    要说吃也就算了,可林婧一走,谢又青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她这一趟趟取冰碗都快要累死了。

    瞧着谢又青大口大口吃着冰碗,林朝只觉腹内寒凉,忍不住劝道,“殿下若是暑热难忍,我可开几服清热降火药熬与您喝……”

    “混账!”谢又青重重一拍桌子,“这林定远竟敢假借孤的名号纵马伤人,真是胆大包天!”

    他说完重重将折子掷于地上,这才压着气道,“你方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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