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带这些空的聘礼箱子来我家是何意?”姚博延厉声责问,姚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姜九痞笑一声,“这些聘礼箱子也不一定非得装聘礼,还可以装别的。”
姚木兰的眸色一凛,轻轻舒了一口气,悬于心中的担忧终于缓解了大半。“那姜大哥这次前来姚家,所为何事?”
姜九饶有兴味地看向木兰,“我奉命到各家收粮。”
他的目光在木兰脸上停留片刻,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姚家人以为我来下聘……”
姜九的话未及说完,姚木兰的脸颊便染上了一抹红晕。
“哎呦,一场误会。”姚文正拱手上前,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姜将军若派人提前通传一声,老夫自当派人将粮食送去,哪敢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姜九对姚文正恭敬地回礼,“这次黄巾军征粮数量不少,各家情况不同,我得亲自督查,确保无误。”
姚家几人纷纷点头,彼此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姚博延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刚才多有冒犯……”
姜九抛下手中执着的有点生锈的枪头,“这枪算我欠你了,日后定赔你一杆更好的枪。”
姚博延有些受宠若惊,忙拱手道谢。
姚文正上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既然如此,我们姚家定当全力支持,不负将军所托。”
姜九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姚家众人,见他们神情坚定,便道,“你们有这份心就行,清点粮食。”
姚宅内的紧张气氛稍有缓解,管家棒子叔吩咐下人把仓库里的粮食搬出来,倒进大箱笼内。
姜九命人盖上箱笼,准备启程赶赴别家征粮。
“姜大哥,既然此次收粮任务艰巨,不知可否听我一言?”听到木兰的话,姜九刚跨出大门的脚步顿住。
姜九微微一愣,随即转头看向她,“说!”
姚木兰微微颔首,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如今各家情况不同,有的富裕,有的贫困。如果一律按同样的标准收粮,恐怕会引起不满,甚至激起民怨。”
姜九闻言,转身,正对着木兰,“那该咋弄?”
“我的建议是,能否根据各家实际情况,制定灵活的征收方案?”
姜九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意外。
姚木兰在穿越来这儿前,是一名大学生村官。
在她过往的基层工作中,经常负责统筹收费和派发物资的任务。
每次处理这些事务时,由于分配不均的问题,常常会在村民间引发矛盾和不满。
姚木兰深知,在资源分配方面,如果不考虑各家各户的实际情况,很容易激化矛盾,增加管理难度。
如今,姜九要在姜城大范围内征粮,更是任务艰巨。
如果不采取灵活变通的策略,仅靠一刀切的征收方式,势必会引发更大的民怨和冲突,影响整个征粮工作的顺利开展。
因此,姚木兰结合自己在现代的工作经验,提出了灵活征粮的建议,希望能够帮助姜九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也能维持民众的稳定和支持。
姜九沉吟片刻,问道,“怎么个灵活法?”
姚木兰继续道,“比如,富裕的人家可以多捐一些,不仅是粮食,还可以捐赠布匹、金银等物资。相对贫困的家庭,适当减少他们的负担,甚至可以通过借贷或者赊账的方式,让他们种出粮食后再偿还。”
姜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朝木兰点了点头,迈着大步出了姚宅。
送走姜九,姚木兰沉思片刻,对父兄说道,“黄巾军光驻守姜城的就有好几千人,原本官府粮仓里的粮还不够吃半年的。”
“前线打仗所需粮草更多。”姚博延附和道。
“估计隔不了几天,他们还得来!”姚文正浅叹一声,本想回屋。
“既然咱们决定留下来,当务之急就要解决粮食问题。咱家里的余量恐怕挺不过秋后,得想办法了。”姚木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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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晨曦清新而宁静,空气中弥散着泥土的芬芳。
姚博延在大宅门口整理着马鞍,姚文正把女儿送了出门。
姚文正亲手将账簿交到女儿手上,“多年天灾,咱家大部分的田庄已荒废许久,无人耕种。”
“爹,我和阿弟去田庄查看后回来再与您商议。”
姚文正闻言,点点头,“此去巡查田庄,需量力而行,路上小心。”
姐弟俩点点头。
姚博延先上马,伸手就要把姚木兰拉上马。
两人一路沿着乡野小路蜿蜒而下。
姚木兰站在乡野河畔,手中握着一卷厚重的账簿,上面是姚家在姜城周边所有田庄的详细记录。
“姐,姜城以山地居多,本就没多少田地,而且多年涝灾,根本种不出多少粮食。咱家除了有少量耕地外,从前大多从外地买粮,如今天下大乱,又出不了城。”
“总得想办法的。”姚木兰边说边收起账本。
两人骑马一路南下,沿着山道辗转而行。
经过连绵的丘陵、山地,还有苍翠的林木,空气中弥漫着山间泥土的芳香气息。
首先巡查的田庄位于一个被山岭环抱的谷地,过去这里是姚家重要的粮食产地,过去有成片的稻田和麦地。
然而,如今入目所见皆是一片荒芜,田垄上杂草丛生,早已看不出耕作的痕迹。
姚木兰翻身下马,俯身捏起一把泥土,潮湿而黏腻,夹杂着几片枯黄的草叶。
她轻声道:“这些田土因多年涝灾被毁,土质疏松,容易水土流失。无人耕种的日子越久,恐怕要恢复起来也难。”
姚博延走上前来,补充道:“不仅如此,涝灾之后,乡里不少农人都举家迁徙,留在这里的耕户寥寥无几,荒地年复一年地荒废下去,眼看着是复耕无望。”
姚木兰站起身,双目远眺,仿佛能看到昔日这些田庄丰收的景象。谷穗沉甸甸地低垂着,田间的农人挥汗如雨,笑声洋溢。
而如今,四周寂静而荒凉,除了野草再无往日生机。
接下来的几天,两姐弟走访了其余的山野田庄,情况比之前想象的还要糟糕。
许多田庄不仅荒废,还因涝灾被河水冲刷出一道道沟壑,地势高低不平,已经难以恢复为耕地。
那些还能耕种的山地上,也生长着杂草、荆棘,还有不少地方成了野兽的栖息地,田间小路上偶尔还能见到野猪的蹄印。
黄昏时分,两人回到家中,姚木兰疲惫地坐在厅堂的椅子上。
她看着账簿上记录的田庄名目,一一划去,只留下寥寥几处勉强可以耕种的小地块。
姚博延在一旁打水净面,问道:“姐,这些田庄都没指望了吗?”
姚木兰浅浅地叹了口气,继续翻查着账本。
“姜城山地居多,本就不似平原好耕种。再加上连年水灾,把咱家仅有的几处耕地也都冲毁了,现在要种粮食更是难上加难。”
“山地居多?”姚木兰闻言,猛地坐直身子,“要是能在山地上种出大片粮食呢?”
“这怎么可能!”姚博延略一思索,随即补充道:“以前确有些农户在山间开垦出小块地来种些玉米和土豆,但也只能聊以充饥,要种出大片粮食,根本是天方夜谭。”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姜九和杨平骑马进了村子,身后的农户们见到叛军的旗号便躲得远远的。
他们两人一下马,刚还在探头探脑的百姓,立马拉紧了家门,不敢露面。
杨平见状,气得重重地将手中的米袋摔在地上,米粒因袋口松散而溢出几颗。
杨平吐槽道,“哼,敲了三天门,才凑出那么几袋粮。让他们捐点余粮,避咱跟避瘟神似的。”
姜九没搭理杨平,继续挨家挨户地叩门。明明听到里面传来声响,却一直没人开门。
杨平回头一看,只见外墙的窗洞里探出半颗脑袋。
杨平登时火冒三丈,一脚踹了下大门,“不开门是吧!我派人来破门,凡是不交粮的,通通拉去砍咯。”
周围的富户们闻言,掀开小小的门缝,战战兢兢地从门后探出脑袋,“好汉饶命啊!”个个眉毛紧锁,眼神闪烁不定,满是恐惧。
“还不快交粮。”杨平一声怒吼。
富户们左顾右盼,每户都只拎出小小的米袋,仅有寥寥一两斛,分量轻得可怜。十几家富户所交的粮都没能装满一大袋。
“把咱黄巾军当乞丐呢!这么少……”杨平见这少得可怜的粮食,火气更盛。
兵荒马乱的时代,有粮食就能保命,谁又愿意平白无故地捐出粮食?
要想在短时间内凑齐一千担粮食,就必须要用非常手段。
转头,姜九见墙角处躲了几个瘦骨嶙峋的百姓,颤颤巍巍地偷瞄着这边。
这浑身的颤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饿肚子造成的?
姜九脑海里又浮现出姚木兰的话,“我的建议是,能否根据各家实际情况,制定灵活的征收方案?”
姜九嘴角牵出一抹浅笑而不知。他并不气恼,反而拍了拍杨平的肩膀以示安抚,“传令下去,今日午时让全城百姓到县衙门口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