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亮披着厚重的云层,只透出微弱的光亮。
河岸边,水车的轮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
黑色斗篷的身影抬手一挥,士兵四散开来,有人拿出准备好的工具,开始悄悄破坏水车的轴承,另一些人则用刀子割断了水车的传动轴。
远处传来一声狗吠,黑影心中一紧,示意所有人停下动作,屏息静听。
摘下斗篷帽,露出虢顺昌的鞋拔子脸,“不要发出声响……”
片刻后,犬吠声渐渐远去,大家才松了一口气,继续手中的破坏。
数根木轴砸入水中,掀起不小的水花。
虢顺昌满意地看着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水车,几乎坍塌。
这才满意地再次抬手一挥,转身,黑影们消失在河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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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铺设在竹篾上的稻草,露出的秧苗仿佛一张翠绿的地毯,密密麻麻,毛茸茸的绿意就此铺展开来。
木兰躬身查看秧苗的长势,已经长到手掌高,嫩绿的叶子上,还滑落着清晨的露珠。
姚木兰点了点头,站在育苗田田埂上喊道,“起苗。”
农户们赤脚踩上泥田,早已经泡软的田地里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姚木兰弯下腰,熟练地用镰刀割开一小块秧苗地块,动作轻巧且精准,每一根秧苗都被小心翼翼地拔起,露出泥土中的根系。
湿土从秧苗的根部被扒拉下来,顺着木兰的手指缓缓滑下,“大家起苗时小心,别伤到根系。”
然后,她将一捧捧嫩绿的秧苗递到身旁的农户手中,农户们则小心地将它们放进准备好的竹篮里。
每一捧秧苗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只有那些根系完整、叶片翠绿的秧苗,才能在梯田的泥土中扎根生长,成就丰收。
农户们忙着收秧苗时,姚木兰也不闲着,弯腰捧起一捆捆稻苗。
每一捆稻苗被整齐地捆扎成束,露出稻根处刚刚沁满泥水的湿润痕迹。
不一会儿,成捆的秧苗便被整齐地摆放在田埂上,等待着马车来运送到梯田。
姚博延和其他几位力气大的年轻人赶紧驾上马车,一车车秧苗被小心翼翼地运向不远处的梯田。
姚木兰随车来到梯田,已然站在田埂上,眺望着一排排正在忙碌的农户,心里涌上一股满足感。
巳时刚过,晨露已退。
田间地头一片热闹,乌泱泱地站满了人。
“姚家在搞啥试验田,还把十里八乡的人都喊来了。”
“试验田?没听过……”
“啥玩意儿,他们还把长出来的苗拔出来,移栽到梯田?”
稻田里一片繁忙景象,秧苗从马车上卸下,运送,抛向田埂。
田间地头充满了劳动的气息,也预示着丰收的希望正在悄然铺展。
姚木兰并不着急着把秧苗插入梯田,拿出藤蔓,固定在地块一头,再拉直,固定另一头。
沿着藤蔓在泥地里划出一道道耕作线,姚木兰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大伙沿着耕作线插秧,每根秧苗间隔一手掌的距离。”
农户们闻声,依葫芦画瓢地开始插秧。
在场的庄主们则疑惑不断,有的人神色鄙夷、有的人更是不屑的态度。
“直接插到泥地里让它长不就完了,做这么多,有用么?不过是作秀罢了……”
李庄主拧眉,看着热闹,带着儿子李威和女儿李靖然,扒开人群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李家父子都看呆了。
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梯田上,梯田的边缘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宛若镶嵌着一圈金边。
这些梯田如同一幅线条流畅的画卷,与远处的山峦交相辉映。
原来寸草不生的山地,被层层叠叠的梯田缠绕,蜿蜒盘旋在山坡上,延伸到远方的地平线。
每一层梯田都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宽窄不一,错落有致。
见周围庄主和农户们议论纷纷,姚木兰一脚踏上半坡的田埂上,解释道,“这样规划好耕作线移栽秧苗不仅可以给秧苗提供充足的生长空间,还能方便采收。从前都是随便撒种,秧苗长出来不均匀,产量难以保证。”
在场的庄主们听着木兰头头是道的表述,不禁点了点头。
姚木兰声音传遍四周:“开始插秧!”
一时间,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映出一片片勤劳的身影。
昨日试验水车时,已经在田地里漫过一遍水,泥地松软,秧苗插入,还能吱出水来。
农户们在姚木兰的指挥下,忙碌而有序地进行着各自的工作。
李庄主在一旁看着,眉头微皱,忍不住发出疑问:“这就是花把式,中看不中用。”他不解地喃喃自语。
身边的庄主和农户们也显得颇为诧异,低声讨论着。
大家看着整齐的秧苗沿着耕作线,整齐地插入泥水,眼神反而多了几分期待。
农户们熟练地弯下腰,手指灵活地将一束束嫩绿的秧苗小心地插入湿润的泥土中。
泥水四溅,弄得裤脚都湿了。每个人的脸上都还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孩子们也在田间忙碌,有时蹦跳着跑过,有时嬉笑着捡起掉落的秧苗,脸上无尽的兴奋与愉悦在阳光下闪烁。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渐升高,光线变得更加明亮,洒在湿润的你弟上,仿佛撒满了金色的碎片。
田间的秧苗一排排整齐地排列着,层层绿意渐渐铺展开来,美不胜收。
不久,一百担秧苗已经全部插完,梯田的上方、下方,已被一片淡绿覆盖,宛如初春的嫩芽,充满了生机。
姜九站在坡底,仰望着这片渐渐变绿的梯田,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但他的脸上依旧冷峻。
她的长发被风吹动,微微扬起的衣袖勾画出她纤细的身姿。
阳光从山间洒落,柔和地照亮她的面庞,使她看起来更为生动,仿佛大自然的力量也在她身上流转。
姜九心中微动,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
姚木兰站在高处与他对视,默契一笑。
田间的农户们和站在一旁的庄主们,看着眼前的试验田,脸上都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讶与赞叹。
他们低声交头接耳:“这看着倒真像回事儿。”
“原本一片荒地,现在居然能种上庄稼了!”
“怪不得黄巾军肯出资支持梯田改造,原来真有这番道理。”
“改造后,能多种那么多秧苗,算上黄巾军的补贴,即便上交八成的收成,咱们也还有余粮,日子该好过些了。”
在场的庄主和农户们纷纷感到一股久违的希望涌上心头。
大家纷纷向姚木兰投去钦佩的目光,心中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渴望。
“我们家的田地也能这么改么?”
“对呀,改了之后似乎多种了不少秧苗……”
“黄巾军还有银钱补助吗?”
一时间,庄主农户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着。
同时,他们纷纷循着阶梯爬上了梯田。
田埂两侧的水面闪烁着阳光,犹如镶嵌在山间的镜子,映照出每个人兴奋的面庞。
“爹,咱也上去看看。”李威边说,边轻轻搀着李庄主的手,随着人群的脚步,循着梯田的阶梯一步步向上走。
他们来到田埂边,李威低头望着脚下那片泥泞的土地,忍不住跨出一步,脚下的泥土柔软而湿滑,仿佛在提醒他这里与往日的田地大为不同。
“威儿,你真下去?”李庄主撩起锦袍的下摆,站在田埂边,眼神中透出一丝嫌弃。
他的目光扫过那片泥泞的田间,明显带着一丝轻蔑,“你可别弄脏了。”
李威笑了笑,回应道:“爹,我去看看。”
说完,他轻快地迈步,脚踩在湿润的土地上,感受到那种一软一硬的触感。
泥土的芳香扑面而来,带着水田特有的清新寒气,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有一种久违的归属感。
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整齐的秧苗,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绿光。
层层叠叠的梯田,如同一块块精致的碧绿绸缎,依山而建,生机勃勃。李威站在田埂边,忽然感到一种久违的震撼。
虽然这里曾是荒废的土地,但经过改造后,竟能多种出一百五十担秧苗,播种的面积比以前足足多了五倍以上。
姚木兰站在坡上,手里扬了扬一叠纸,“各位庄主农户,这是合作契书。签了这契书,跟姚家一起改造田庄,一起丰收过肥年。”
一番鼓动的语气下,田庄主和农户们纷纷哄抢并签下契书。
“爹,你看大伙都签了,咱家……”李威的话也让父亲有些动摇。
李庄主素来是锱铢必较,生怕吃亏的性子,恐落了后,让别人占了便宜去。
挪着油腻的身子,想挤进去抢契书,被女儿李靖然拉了回来,“爹,姚家跟咱不共戴天,能给咱们好处么?不坑咱就算好了。”
李庄主闻言,暂且顿住步伐。
“阿姊,秧苗下地了,该放水了。”
姚博延的话让木兰从人群中抽身出来,喊道,“放水。”
良久,实验田上的竹管子都不见水流入,木兰正疑惑着哪儿出了岔子。
棒子叔跌跌撞撞地跑来,“大小姐,不好啦!水车被人砸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