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分

    清晨,云朵镶着金边。

    练兵场上,姜九负手而立,目光如炬。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百士兵齐声暴喝,声震云霄。

    长矛如林,在烈日下闪烁着寒光,每一次突刺都带起破空之声;盾牌列阵,铁壁般推进,踏地的脚步声撼动大地。

    "杀!"姜九厉喝。士兵们瞬间变阵,刀光剑影间,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人化百。

    汗水顺着他们紧绷的肌肉滑落,在黄土地上砸出深色的痕迹。

    尘土飞扬中,这支铁军的气势,犹如出鞘利刃,锋芒毕露。

    姜九单手持枪,枪尖一抖,银芒乍现。

    他身形如电,长枪在他手中宛若游龙,时而横扫千军,枪风卷起尘土飞扬;时而突刺如电,寒光一点直取咽喉,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

    枪杆在他掌中翻转,银光成弧,破空之声锐利刺耳。

    忽然,他纵身一跃,枪出如虹,凌空劈下——"轰!"地面尘土炸开,枪尖入地三寸,劲风震得周围将士衣袍猎猎作响。

    收枪而立,姜九气息未乱,只淡淡道:“武功是大家唯一能保命的本领。”

    众将士屏息,眼中尽是敬畏。

    半晌,练兵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虢兴踱步来到练兵场,姜九小跑上前,手持银枪,拱手向虢兴致礼,“虢大帅。”

    银枪的红缨随风飘飞,枪杆上刻着一个“九”字。

    虢兴瞥了眼银枪,开口道,“这杆枪,你一直用?”

    “当然,这是义父送九儿的枪。”姜九一挥手中的银枪,另一只手抚上枪杆上的字,“拿着这杆枪替义父开疆拓土。”

    虢兴脸上看不出喜怒,手搭在肩上,稍用力地捏了下他的肩骨。

    “嗯,你把这帮将士带领得很好……”虢兴话音未落。

    “是呀,大帅。”杨平却迎面走了过来,朝虢兴见礼,“该给姜九提拔个万户长当当了,大家都听他的。”

    姜九看了眼虢兴的神色,不喜不怒,却又半晌没开口说话。

    “粮草是我黄巾军的头等大事,九儿再历练历练,把差事办妥当。”虢兴的话换来在场的半晌安静。

    “哎……”姜九看不出喜怒,“孩儿一定做好。”

    虢兴手背过去,点点头,转头便回了军营。

    见虢兴走远,杨平小声嘀咕道,“堂堂武将不让你打仗,让你种地修渠,太浪费了吧!”

    姜九沉默半晌,看着虢兴远去的身影。

    姜城一役大捷,姜九的铁骑踏破城门,黄巾军的旌旗终于插上了这座扼守南北的要塞。

    如今姜城局势稳固,降卒归顺,本应以姜城为跳板,尽快乘胜南下,直取建安——再拿下这座江南重镇,南方的门户便彻底洞开,届时义军粮道畅通,进可攻退可守,天下格局将为之改写。

    然而,虢兴的军令迟迟未至。

    姜九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摩挲着银枪上斑驳的纹路,想起虢大帅刚才晦暗不明的眼神,身后的虢顺昌扭头,闪烁着狐狸般的笑意。

    ——

    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

    厚重的帐帘隔绝了外界的倒春寒,却挡不住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虢大帅端坐在虎皮帅椅上,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案几,目光沉沉地扫过帐下诸将。

    虢顺昌站在他身侧,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活像只伺机而动的狐狸。

    姜九则抱臂立于左侧,神色冷峻,腰间的佩剑未解,显然随时准备领命出征。

    而杨平则站在右侧,面容沉稳,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众人。

    “建安乃江南咽喉,此时不取,更待何时?”杨平率先打破沉默,抱拳高声道,“姜将军连克三城,士气正盛,若由他率军南下,必能一举破城!”

    “不错!姜将军用兵如神,建安守军闻风丧胆,此时出兵,事半功倍!”几名将领纷纷附和,帐内一时群情激昂。

    虢顺昌却冷笑一声,慢悠悠地开口:“姜将军固然骁勇,但连番征战,将士疲惫。贸然南下,若遇敌军反扑,粮道被断,岂不是自陷险境?”

    姜九目光一冷,直视虢顺昌,“大家都看到了,练兵场上,我军士气高昂。当一鼓作气,直取建安,此时正是最佳战机!”

    虢顺昌不紧不慢地说道,“姜将军虽勇猛,但大帅麾下并非只有他一人能战,何必事事都要姜九亲自出马?”

    帐内气氛骤然紧绷。

    姜九眉头一皱,看向杨平:“姜城距离建安最近,战机稍纵即逝,若等敌军准备充分,再攻便难上加难!”

    杨平神色不变,语气平和:“所言极是。不仅姜城距离建安近,而且姜将军也了解建安地势,派他出兵最为稳妥。”

    两人目光相接,虽无火药味,却隐隐有对峙之势。

    帐内众将也分成两派,大部分人挺姜九,认为应当速战速决;另一方则支持虢顺昌,主张谨慎行事。

    争论声渐起,虢大帅却始终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听着,目光深沉难测。

    虢顺昌见状,趁机添油加醋:“大帅,如今姜城初定,民心未稳,若贸然调走主力,万一后方生乱,岂不因小失大?”

    姜九冷声道:“姜城有杨平防务,已安排妥当,后方怎会生乱?”

    虢顺昌眯眼一笑:“岂敢岂敢,只是凡事总要以防万一。”

    争论愈发激烈,虢大帅终于抬手,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他的决断。姜九挺直脊背,目光坚定,显然已做好领命出征的准备。

    然而,虢大帅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攻打建安之事,确实不宜再拖延。”

    姜九与杨平欣喜地相视一眼,等待着虢大帅的任命。

    虢兴掏出兵符,作势要往下抛去。

    姜九本向伸手去,虢兴手中的兵符却稳稳地落在杨平的脚下。

    杨平还没反应过来,虢兴下令,“杨平听令。”

    “本帅命你率一万兵马,攻打建安城,伺机而动,不可冒进。”

    帐内一片寂静,显然在场的将士都不曾预料到虢大帅这一决定,包括杨平。

    杨平先是一愣,看了眼身侧的姜九,而后抱拳作揖道:“末将领命!”

    虢大帅又看向稍显意外与失落的姜九,语气缓和了几分,“九儿,姜城水利未成,屯田之事关系全军粮草,你且留下,主持改田修渠,务必在春耕结束前完工。”

    姜九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但最终,他还是沉声应道:“……末将领命。”

    虢兴走下虎皮帅椅,徐步走向姜九,在他身畔站定,“粮草乃黄巾军头号大事儿,我会派人协助你和虢顺昌。”

    虢顺昌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烛火摇曳,映照出帐内众人各异的神色——有不解,有惊讶,也有暗自窃喜。

    而虢大帅的目光则越过众人,望向帐外漆黑的夜色,无人知晓他究竟在思索什么。

    ——

    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

    梯田的雏形如同一条条蜿蜒的巨龙,盘旋于山坡之间。

    山谷间,微风拂过,黄土微微扬起,带着泥土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虽然还未种上庄稼,但这些梯田已显露出规整的轮廓。

    微风轻轻拂过姚木兰的面庞,她身着一袭素色的粗布衣裳,站在田埂上。

    图纸在她指间翻动,随后又低头查看眼前这片刚刚开垦过的泥田。

    田地的表面尚未完全平整,依旧能看到一些新土被犁过后的痕迹。

    “田埂上要多累些土,这样梯田里才能蓄得住水。”姚木兰耐心地指着一侧的田埂,语气平和。

    农户们一边聆听,一边用力挥动手中的锄头,调整着田埂的高度,迅速地将那一块块松散的泥土整理成型。

    看着农户们动作熟练、默契十足。

    姚木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心中那份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责任感也愈发深沉。

    她站在山边,俯瞰着整片梯田,层层叠叠,恍若大地的年轮。

    泥阶依山而建,纵深的梯田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每一层梯田都显得生气勃勃。

    “这片地再犁一遍,尽量犁深一些,土要犁松了,庄稼才好种。”她轻盈地穿梭于田间,时而弯下腰,俯身查看泥土的松软程度。

    当她走到另一边的田头时,只见自家仅有的两匹马正拉着犁慢慢耕作。

    然而,剩下的耕地仅靠姚家的两匹牲口来犁。

    姚木兰轻皱眉头,眼前的这一切似乎与她原本的预想差距甚远,“效率也太低了,这得犁到什么时候?”

    旁边的姚博延见状,立刻察觉到了她的顾虑,“有什么办法,灾荒这些年,咱村的耕牛都没了。”

    姚木兰默默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她迅速做出决定:“走,咱去黄巾军那儿借马去!”

    话音刚落,姜九带着一队黄巾军策马而来。

    姚木兰眼睛一亮,兴奋地从田间走了过去,迎上姜九。

    穿过薄雾,才见虢兴的护卫队紧随其后,一直朝城门的方向驾马而去。

    城门处已聚了不少人。

    虢大帅一身戎装,正与姜九交代事宜,“杨平随本帅回大营准备攻打建安城,你好生呆在姜城解决粮草事宜。”

    姜九侧眸,深深地与杨平对视,便朝虢兴拱手答应。

    “虢大帅……”李庄主携女李靖然立于道旁,身后家仆手捧锦盒,盒中躺着一根须发俱全的老山参,参体饱满,色泽金黄,一看便是难得的珍品。

    李靖然眼波流转,轻移莲步上前,盈盈一礼,“虢大帅,家父特备薄礼,聊表心意。”

    虢大帅目光扫过锦盒,微微颔首,却未伸手去接,只淡淡道:“李庄主有心了。”

    李靖然见他态度疏离,眼底闪过一丝不甘,正欲再言,一旁的姜九已大步上前,横身挡在虢大帅与李靖然之间。

    他剑眉微蹙,声音清朗:“大帅素来心系百姓,从不白收民脂民膏。李庄主的好意,大帅心领了。”

    他说这话时,眼中满是对虢兴的敬仰,却没注意到虢兴微妙的神情。

新书推荐: 仿生男友他切开全黑啊 镇海 我那一心向道的师弟 霜云绮梦之生死羁绊 当魔头捡到一个软肋 我的贴身太监竟是驸马 载酒江湖行 酥心记(美食) 狗狗治愈指南 未说出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