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长老？”
明泽与越宸皆一愣，前者摩挲着光洁的下巴，想了一下，开口道，“我也才入门百年，传承阁的长老我还真没什么印象。”
明泽入门时间不长，越宸就更别提了。传承阁第七层的事还是听万千慈说的，不然他也两眼一抹黑呢。
说起来万千慈真是了解自己的师弟，彼时她呵呵一笑，露出有生以来最和善的微笑，轻柔的声音仿佛来自阴曹地府一般让他背后发麻。
“明泽，如果我有一天被第七层的长老传唤过去替你擦屁股，那我一定会代表师尊把你打出个半身不遂四肢瘫痪，下半辈子，你就老老实实在床上度过吧。”
一想到大师姐那阴沉的声音，明泽的后背就直冒冷汗，再没敢动过关于第七层的心思。
他两手一摊，继续说：“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各峰各堂的负责长老的实力都很强。”
程曦没好气道，“你这不是废话吗？”
她现在接触过的长老不多，大部分只有一面之缘，其中紫薇苑秦长老给她留下的印象很深。他看上去蛮不靠谱的样子，但嵇亦鹤曾提过一嘴，各堂的负责长老的实力不会逊色于外门八峰的峰主。
尤其传承阁几乎是天机宫最重要的地方之一，负责的守护长老必定实力强劲。
越宸这时候小声疑惑道，“如果师妹真的好奇，怎么不问问嵇师兄啊？”
他的性子腼腆，声音向来又小又柔，在风声的作用下，程曦费了好大劲才听清。
她看着一脸好奇的明泽与越宸，欲言又止。
她该怎么说？
嵇亦鹤无疑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师兄，从一开始接她入门，再到后来的很多事中，他都很照顾她。
他就连她的睡眠状况都能考虑到。
可是她总觉得嵇亦鹤这人太难琢磨了，像雾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而又可望而不可及。
最主要的是，之前她控制不住地不止一次表现出对他的戒备，她自己实在心虚又有些愧疚，所以她面对他时总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生怕真惹恼了他。
这下子两个人的相处更是有种奇怪的隔阂在。
明泽托着下巴，叹道，“我之前本来还不信，但我听旁人说嵇师兄之前还特地跑去启智堂接你。”
这种被同门前辈爱护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明泽一把辛酸泪。
万千慈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赏他一个白眼然后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他一个捣蛋鬼闯祸精是她想和善就和善得了的吗？
她揍他的次数比整个炎天峰亲传加在一起都多，他难道就不知道反思一下自己吗？！
“如果你去问大师兄，他应该不会拒绝你的。”明泽道。
程曦悻悻一笑，敷衍应了一声，“行。”
实则她心里愁得不行。
昨日她刚表露出对他的防备与不信任，现在哪好意思再去找他？
还是再等等吧。
况且她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思路，再去打听守护长老的作用也不大。
回到传承阁后，程曦先在明泽二人的指导下挑选了几门灵技，一门防守，一门攻击，一门逃命，难度不高，但作用极大。这也意味着接下来她又要开始忙她的修炼生活了。
她本来想等自己打探完《乾坤圣典》的事情再挑选的，结果迟迟没找到相关的东西。
现在看来这是个大工程，她也只好调整了自己的计划，总不能为了这东西把其他事都放下吧。
正巧有明泽他们在，都是从筑基期走过来的，能给她提不少意见。
之后她便和他俩分开了，继续回到第一层看书。
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了，不光是指仙门常识，就连世俗界的事物都知之甚少。
她也借此查清，系统给她的那张替命金符是什么，简而言之是个保命的大杀器。
程曦立马就把那张符纸妥善保管起来了。
看来系统也不算一毛不拔，真是错怪它了。
程曦美滋滋了一会，又摆出死鱼眼投身知识的海洋当中。
要不是她在世俗界流浪了半年之久，她就连现在是何朝何代都说不清。
接下来小半个月的时间里，她成功翻遍了有关天机宫的书籍，甚至连《当代道尊们不得不说的二三事》都没放过，终于在一本《历任天机宫主随记》的书页最角落的一行之中发现了一句话。
[太初元年，《乾坤圣典》收录于天机宫传承阁第七层。]
程曦本来正坐在传承阁内的小房间中，悠悠哉哉地抿着杂役弟子为她端来的茶水，看清这句话的第一刻，她就把刚喝进去的水喷了出来。
她顾不上收拾桌子，瞪大了眼睛坐直了身子，反反复复地看了两遍才确定自己没出现错觉。
心里的激动之情化作一道洪流直冲脑门，她咽了口唾沫，冷静了半天，终于把怦怦乱跳到了她嗓子眼的心脏给按了回去。
此界的世俗界仍有王朝把控，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是源始三十二年，而太初是九州域曾经的一位开国皇帝在位时期的年号。
九州大陆的王朝更替十分频繁，如今这一朝代是少有的长命王朝，已经把控世俗界三百余年了。
现在一算，太初元年距今得有七八百年之久。
修真界很少会以世俗界的年号记录事件，之前她看过很多修真界的书籍，都是从开辟天地，灵气觉醒的那一日开始记录。
她想了想，换算过来，太初元年似乎对应的正是修真界极端混乱的那段时期。
九州大陆广阔无垠，就连人界世俗界的纷争都不断，三界修士之间更是如此。
程曦曾梦见，妖魔两族修士联手攻陷人界，所以也着重查了不少关于妖魔两界的书。
大约七八百年前，人妖魔三界修士在对立之下开启了第一次混战，经过百年战争，人界大胜。
妖魔两族不得不举族迁徙，分别另辟空间，主要退居九州域外南部的魔刹海与西北部的碦拉胡尔大沙漠。
碦拉胡尔大沙漠的名字取自妖族语言中的死亡之意，所以也被称为死亡大沙漠。
之后九州大陆就平静了下来，一直到今天，三界一般井水不犯河水，虽冲突摩擦不断，但少有大动作。
三界修士的战争平息后，人界世俗界也随之平静下来，一名枭雄借机建立起了全新的一个中央大王朝，一统九州域人界世俗界之处，其开国皇帝的年号便是太初。
程曦不清楚这一功法的收录是否与那时有关，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确定了《乾坤圣典》的踪迹。
程曦的身躯彻底松懈了下来，瘫在座椅上，有种石头落地的笃定感。
她现在无须担心其他的了。
接下来，她只需要想尽一切办法，用尽浑身解数，登上传承阁第七层。
程曦一动不动地发呆似的看着桌子上那盏跳跃的灯火。
此刻外头的黄昏已过，天色渐晚，传承阁内的声响减弱，似乎已经到了封阁的时间，她的脸半隐藏在黑暗之中，内心的忧虑与思绪不断。
就在此时，古色古香的小房间的门口传来叩动的响声，杂役弟子提醒她离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程师姐，时候不早了。”
程曦随意应了一声，还不忘将这本书的内容在阵法中拓印了下来，准备回去继续研究。
她想起明泽等人对第七层的避讳，忍不住满面愁容，露出格外哀伤的小眼神。
她依旧任重而道远啊。
……
程曦好不容易确定了《乾坤圣典》就在第七层，终于决定和传承阁暂时告别了。
她去的次数多到轮换的守卫师兄们已经开始打趣她了，“程师姐干脆在传承阁安家好了。”
同时，她与秦芷鸢在司膳堂所发生的冲突也在宗门传开了，就连传承阁的杂役弟子看她的目光都变得奇特起来。
她也懒得去多关注，但架不住明泽一个劲儿地来找她闲扯。
不过程曦严重怀疑他是为了躲万千慈才来找她的乐子。
他幸灾乐祸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明泽说，就连万千慈都听说了这件事，甚至特地问了他这个在场人士当时的具体情况。
万千慈倒是没多说什么，不过按照明泽对她的了解，多半心里也是不赞同的。
凤目如画的女子当时沉默半晌，对明泽讲起往事。
之前炎天峰一位师兄天赋异禀，实力强劲，已是灵寂期，眼看着要升任长老，却在最得意志满之际诡异爆体而亡。
他修炼的就是第七层的心法，自那时起，第七层封禁。
她想来也存了让明泽转告她的念头，想打消她的想法，不过，程曦到底是不归她管，见嵇亦鹤没有反应也打算点到为止。
闻言，程曦暗中叫苦。
她也不想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啊！但系统好歹倒是给她个别的选项啊！
程曦心如死灰，满脑子都是自己怎么一鸣惊人到让师伯们同意她的无理要求的各种各样的歪门邪道，凄凄惨惨，如一缕幽魂般飘回了自己的洞府。
……小说里能飞速涨修为的方法都有啥来着？
程曦左思右想，最终得出一个答案——
入魔。
无论电视剧还是小说的男女主一开始有多废物，在经历过重大打击如全家祭天等操作之后一般都会黑化入魔，修为速度一夜千里，蹿得比坐火箭都快，简直能让所有配角跌破眼镜。
虽然不清楚这是怎样的原理，但程曦觉得自己可以一试。
然后她又陷入了一个僵局。
她个孤家寡人怎么才能顺利黑化呢？
她脑子转了一圈认识的人脸，最终沉默地将思绪定在了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黑长驴脸上。
她这才惊喜地意识到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就是那头伴她半年之久的骡子兄。
程曦：……
人家黑化都是因为家族，她黑化是因为头骡子。
不得不说这听上去确实蛮凄惨的。
凄惨得她现在只想以泪洗面，只觉人生无望要不直接黑化算了。
程曦满腹心事，趴在白鹤背上，期期艾艾不想起身面对现实，在磨蹭了大概一刻钟后，她终于在白鹤发疯前手疾眼快地跳了下来。
一转身，她就发现流光洞府的禁制之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嵇亦鹤。
一瞬间，程曦心中大喜，目光如炬。
她怎么把他给忘了！这可是她最亲爱的大师兄啊！
然而下一秒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快速清醒过来，下意识打了个激灵，老老实实缩起脖子当鸵鸟。
如果他们一群人遇敌，还是她不幸祭天后嵇亦鹤黑化的可能性更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