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绝望的声音传来，【竟然……一点都……没有动……】
这次查询确实比第一次快。
姜歌云对这个结果倒是不意外。
大反派对她的态度时好时坏，一会儿像是要放过她了，一会儿却像是忽然想起来身边还有个人可以折磨一下，这怎么也不像是喜欢她，倒像是她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可她与他根本就见都没见过，真是令人费解。
也或许大反派就是这样平等的对每一个人类都没有好感。
还是来看看眼前的玄都监入口吧。
身前的石阶依山而建，高耸入云，越往高处越显得破败，不像能正常通行的地方。
看起来只是一条普通的、被荒废的登山路罢了。
若不是苏珩带着姜歌云到了这里，她定然不会主动往这条路上走。
姜歌云顺着台阶向上看了看，脸色不变，目光冷静，谨慎地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
玄都监再特殊，总不至于让里面的成员上班还要爬这么高的坡，起码裴雪意就不像是能忍下这种规定的人。
一定有一个隐藏起来的进入玄都监的正确方法。
如果她表现得过于无知，又要被身边的大反派揪着说了。
苏珩看过来的视线令姜歌云一时如坐针毡，但她仍保持着风轻云淡，满脸神秘与笃定的微笑。
……希望正仪还有一点良心！
不知是姜歌云的祈祷有了效果，还是正仪真的很想让她做苦力因而保留了些许良心。
姜歌云祈祷罢，一旁的镇山石忽而自行转动。
随之，两人眼前的石阶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条隧道般的幽暗通道。
苏珩举步踏入隧道。
看他神情，不像是第一次来。
姜歌云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马车。
她能看到的只有身着鸦青色服饰的车夫，车夫此时正盘坐在车前，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看起来情绪非常稳定。
姜歌云及时收回视线，在苏珩转身看她之前，她快走了几步，跟上了他。
“大人很在乎那……马车？”
黑暗中，苏珩的话语中含着笑意，忽然一问。
姜歌云一愣，她没想到大反派竟然会问这个，她甚至没看清车夫的长相，只依稀留下了那是个男性青年的印象。
这个问题应该没有什么陷阱，姜歌云如实道：“下官只是好奇，它是否会一直在入口处等着殿下。”
两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在不见光的隧道中响起。
“他们已习惯如此，”苏珩淡声道，片刻后，他又叹道，“……大人真的许久未归了。”
隧道幽深，苏珩的声音被拉得悠长渺远，他说话本就难辨真意，此时更显得意味颇丰。
在纯粹黑暗的作用下，姜歌云总觉得，苏珩的语气比起平常的温和，多了几分冷意与危险。
进隧道之前姜歌云还想着，这隧道看起来可怕，但毕竟是两个人一起，多少还是会有些安全感的。
没想到实际进来之后，更吓人了。
除了阴冷而缠绵的黑暗，最让姜歌云紧张的，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被注视的感觉。
危机感、寒意、战栗，令她在黑暗中努力地睁大双眼，可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谁人的视线将她的肌肤寸寸包裹，甚至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去。
如此黑暗的环境，不该有人能够看清什么的……
不。
比起突然出现，这视线更像是一直都存在，只是此前不那么容易被发现，当下黑暗笼罩，视觉无用，她其他的感官敏锐许多，才格外明显。
姜歌云吸了一口凉气，嗓音中带有几分干涩，“确实如殿下所言。”
玄都监的各种规则环环相扣，自有一套运行的体系，这无光的隧道很快便让姜歌云想到那无光的房间。
苏珩应是在问她，为何不召出本命火照明。
想必就是因为这问题太过危险，让她心头滋生了危机感。
为今之计，只能硬撑。
管他说了什么，全糊弄过去，等见了正仪的人，把这烫手山芋一扔，她安心做苦力便是。
没等姜歌云真被这黑暗压到喘不上来气，在她目光的尽头，银色的光出现了。
如小巧的游龙，如恒定的闪电。
银色火光由远及近，很快来到两人身前。
银光后，身着深蓝色衣服的少女精准地扑了过来！
姜歌云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接住了裴雪意。
裴雪意的笑意总是不限于唇边的，而是自双眼至眉梢，又自眼尾至脸颊。
少女欢欣地道：“算着时间就知你快来了……”
没等姜歌云回答，裴雪意注意到了一旁的苏珩。
向来随性活泼的少女立时严肃了不少，她向着苏珩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道：“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前来，有失远迎，下官为殿下引路！”
苏珩自然不会因为裴雪意这微小的失礼责备她。
他点头应下了裴雪意的礼，道：“不必顾虑孤，二位随意。”
隧道太暗，看不清他的神色。
多了个裴雪意，隧道亮堂了不少，姜歌云的心情立刻和缓许多。
她由着裴雪意拉着她前行，两人时不时小声交谈。
裴雪意讪讪道：“我还以为只有阿云你一个人来，动作没有那么快……”
姜歌云压低声音回复道：“其实我也很意外。”
裴雪意也跟着她压低声音，道：“你现在也没有灵犀在身上，没法通知我们，唉。”
见裴雪意对答间记忆如常，姜歌云问道：“庄主说离开蕴灵山庄后你们的记忆会受到影响，可是怎么……”
裴雪意又绽开了笑意，“刚出来的时候是这样，像宿醉一样，暂时记不得什么，不过一旦有人提醒，记忆就会全部恢复了！”
姜歌云问：“公主？”
裴雪意点点头，意识到姜歌云可能看不大清，她低声回复道：“是的，本就是公主命我们把你……”
姜歌云轻咳了一声，道：“是这样啊。”
这话可不能让裴雪意说全。
虽然两人对话的声音不高，但毕竟苏珩还在。
裴雪意看起来是意会了，没有就这这个话题继续。
当然，她也可能只是单纯地转移了注意力。
裴雪意兴致勃勃道：“我就知道叫你来一定是有深意的，这司蜃罗盘可不好做，有阿云你在，会轻松不少吧！”
看起来裴雪意对使团的现状一无所知，现在使团的情况……还需要做罗盘吗？
姜歌云犹豫片刻，不知道这话该不该由她来讲。
在微弱银光的照耀下，姜歌云抬头，看向苏珩。
大反派垂眸，仍是看不清神色，只姿态从容地由着两人引路，由着两人交流。
恍惚间，竟让姜歌云回忆起在蕴灵山庄的时候在她身边的程熙了。
然而，裴雪意特地让本命火保持在三人中间，更准确的说法是，特地维持在苏珩身前，为他照明。
裴雪意是为人跳脱，不过毕竟是大周子民。
这微小的差距，昭示着苏珩与程熙决定性的不同。
见姜歌云看过来，苏珩在幽暗处回以注视，两人的视线交错片刻，姜歌云先移开了。
压下莫名的心虚，她暗想，怎么回事，大反派不回答，是没在听她们的话题吗？
没走太久，几人身前几尺亮起一豆光来，慢慢地，又自一豆发展为一片，颇有豁然开朗之感。
穿过隧道，眼前便是玄都监了。
一眼看去，许多不同样式的大型建筑鳞次栉比，依外形来看，各有其独特用处，像是各式各样的博物馆群集此处，占地之广阔远胜蕴灵山庄。
裴雪意掏出了灵犀，向着苏珩道：“太子殿下是想要见公主吗？”
苏珩制止道：“不必兴师动众，带孤去镇异司即可。”
晚了。
裴雪意的手明显一顿，抬起头，目光游移。
苏珩的话音未落，道路尽头涌出一群蓝衣人来。
为首者个头不高，身形干瘦，笑纹深深，像只细长条的老狐狸，他远远就开始对着苏珩行礼，口呼：“太子殿下！”
他身后的一堆人也开始七零八落地喊：“太子殿下！”
苏珩虚扶了一下，道：“路监正，不必多礼。”
那路监正仍是行了个全礼，礼毕才问道：“殿下来此，不知是有何事要交代？”
说着，他向着裴雪意挥了挥手。
裴雪意见状，悄悄拉上姜歌云。
两人本就在苏珩背后，加之路监正及他身后众人未出一言，苏珩也没有转身看向两人。
两人很顺利地离开了。
一群人的笑谈声逐渐远去，姜歌云若有所思回望了片刻。
看来玄都监多数人已知道正仪对她的安排。
她还以为会有那种空降者被找麻烦之类的戏码呢。
那种“哼，你就是公主看中的人，也不怎么样嘛”之类的，唔……
暂时与苏珩分别，这让系统发出了声难以描述的扼腕般的叫声。
两人平安无事来到一个建筑前，没有人叫住她们。
裴雪意松了一口气，道：“还是谶纬司的人擅长这种事……哎呀，太子怎么过来了，还是这种时机！”
姜歌云替他解释道：“使团的人被杀完了，他来找镇异司断案。”
裴雪意道：“是这样啊……不是？什么？什么被杀完了？！”
姜歌云将苏珩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一遍。
裴雪意沉默片刻，良久才回神，道：“怪不得……竟然把这消息压得这么死……”
姜歌云惊讶，“你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吗？”
裴雪意点头道：“监内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太子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谁能知道，不过既然他见了谶纬司的人，看来玄都监是被允许知道这个消息了。”
再度听到“谶纬司”，姜歌云轻轻抓住裴雪意衣袖，问：“雪意，你们是镇异司的对吗？”
裴雪意道：“正是，公主已向阿云介绍过这些了么？我还以为依公主的性子什么都不会说呢。”
正仪确实什么都没有说。
对于裴雪意的问题，姜歌云沉默着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转向了下一个话题，“说起来，怎么不见裴大人和谢大人？”
裴雪意长长地“啊——”了一声，笑得神秘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