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恍惚了片刻。
“我可不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女孩又说着。
江砚肯定不会同意的,他认生又没学过跳舞,这事对他来说太难了。苏青言这样想着。
“好。”他回答道。
苏青言拿杯子的手紧了紧,但她什么都没说,任人跟着出去了。
左可可憋不住话:“我说你怎么好端端的带他来,不会就是给他相亲的吧?”
苏青言给自己倒了一杯气泡酒,笑道:“不可以吗?”
“你这笑可真不坦诚。”左可可抓着她的肩强行与她对视,苏青言笑眯眯地看着她。
“真没意思。”左可可松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丢东西吃,觉得无聊,她把刚刚江砚剥掉的果仁壳一把拢了过来。
苏青言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两人,女孩笑容灿烂,仰着头和江砚说话,江砚微微低着头听她讲,眼神专注认真。
苏青言能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那是他在回应。
他也会这样回应她。
在苏青言和他相识后的每一天,他都是这样做的。
H市的名媛千金她大都有个印象,这个女孩子却是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如果江砚喜欢又合适的话——
她怔愣了一瞬,如果江砚喜欢,她是否能接受呢?
她当然听得懂左可可的言下之意和调侃,当下一笑置之已是最体面的回应。
感情这种东西,最难勉强。
何况她和江砚之间,差的何止是感情。
苏青言任由自己漫无目的地思索,再看向那两人刚刚站的地方时,江砚却已不见了踪影。
苏青言脑子一空,猛地站了起来。
左可可正在用腰果壳搭楼呢,被她的举动一惊,腰果壳哗啦啦塌掉了。
“怎么了怎么了?”
苏青言低声道:“江砚不见了。”
以他的身手,苏青言不怕他被欺负,但怕他被人做局陷害。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顾书白,她再了解不过这人,胆子不大,诡计一堆。
继而又想到众目睽睽之下他应该不敢,难道是那个小女孩?
都是H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各家合作居多,真心很少,如果有人要针对苏家,江砚这个一穷二白的远房亲戚,的确是个很好的切入口。
苏青言胡思乱想着挪动步子,准备去找人,下一刻,女孩从假山侧面出来了,江砚紧随其后。
苏青言不动声色地坐下了。
左可可捏着嗓子假模假样道:“哎呀,人家又出现了,瞧瞧两人笑得多开心,说不定刚刚去假山后面做什么事情了。”
这就比较荒唐了,苏青言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不会。”
字面意义的不会。
左可可:“……”
不过两人有什么话要去假山后面讲呢?
苏青言还没想通,江砚已经跟女孩告别,女孩依旧笑着,朝江砚大力挥手。
他手里拿着手机,心情不错的样子。
苏青言不问,左可可问:“你和人家小姑娘聊啥呢?她笑得这么开心。”
江砚轻轻摇头:“没什么”。
又补了一句:“这是秘密。”
对方不说,也不好强硬逼迫,左可可一脸遗憾。
他居然跟认识不到半小时的人有了秘密?
苏青言不发表什么意见,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不多时,果然有管家过来,请大家移至晚宴餐厅。
众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跟着佣人,朝餐厅走去。
绕过了假山,又出了一条长廊,才到了餐厅。
酒水区为方便宾客聊天联谊,用了明黄的灯光,一踏入餐厅,就变成了明亮的白光,能看清所有人的相貌仪态。
在佣人的引导下,几人找到位置坐下,座位安排长辈排在靠前,年轻人在后,没让长辈带着孩子,大概是让大家不必拘束,各有各的话题聊。
九点整,温老爷子坐着轮椅出来了,推轮椅的人果不其然就是假山后和左可可差点起龃龉的人。
对方换掉了那身家居服,穿了正式的西装,眉目温和,嘴角带笑。
左可可吓得掐苏青言的大腿,她压低了声音,趴在苏青言耳边,道:“怎么是他!”
江砚也认出来了:“是那个假山偷听我们说话的人。”
声音不大不小,同个桌子听到这句话的人都用余光瞥他。
江砚感知敏锐,意识到说错话,求助般的看向苏青言。
左可可给他解围:“不是同一个人,假山后面那个家伙可恶劣多了,哪有上面这个好看。”
也是,温行之怎么可能干的出来偷听别人讲话这种事,几人都收回了目光。
危机解除,江砚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左可可给机智的自己在心里点了个赞,一抬眼却对上温行之的狐狸眼,那双眼睛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肆无忌惮看着苏青言这一桌。
左可可摸了摸手臂:“我怎么感觉有点冷。”
苏青言没说话,江砚倒是很积极,他心里感激着左可可刚刚替他说话,听见她冷,想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
左可可一边说“不用”“不用”,一边在心里感叹这真是个大憨憨。
温老爷子腿脚不方便,声音却中气十足,苏青言来温家次数屈指可数,她对这个老人印象却很好。
一位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的大人物,今天是他的七十大寿,作为主角,随意讲了几句话就结束了,大意是劳烦大家前来,招待不周,大家吃好喝好。
末了还开了个玩笑:“我们家行之单身很久了,如果有哪家姑娘看得上他,我就谢天谢地了。”
温行之浅然一笑:“爷爷,你不要说得我好像没人要。”
温老爷子声音更大了:“你要是有人要还会留到今天吗?”
宾客就跟着捧场笑。
苏青言几人的位置靠后,不怕被人发现她俩在聊天,左可可跟苏青言说道:“他好像个两面派。”
跟在之前假山遇到时简直判若两人。
“难道有钱人都这么会装?”她暗自嘀咕着。
“不要把自己骂进去。”
左可可:“……”
老爷子身体不太好,出来露了一下面就离开了,温行之想送他回去,被他重重拍了一下手背,无奈把轮椅交给佣人。
温老爷子折腾这个寿辰的目的非常明确:让温行之找个老婆。
寿星走了,留下来的,大人在一起聊天谈合作,年轻人在物色对象。
温行之身负重任,不可一走了之,只好端起一本正经的笑容,走到人前同人寒暄。
“他是不是在看你?”左可可注意到了温行之朝她们这桌走来了。
年轻女孩纷纷侧目,有意的女生整理着装,让好友帮忙看口红花没花。
无意的呢,也想吃吃瓜。
温行之在苏青言这桌面前停下,他依旧笑着问人:“菜还合胃口吗?”
左可可埋头吃饭,装死。
她只敢背后损人两句,知道了他是温家大孙子,哪还敢朝人呛声,心先虚了一半。
此人背景深厚,惹不起。
“今晚的汤很好喝。”
“我尝了几块鱼,非常鲜。”
“最好吃的还是小羊排。”
苏青言也道:“很好吃,谢谢。”
其实她从坐下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哪知道好不好吃。
一桌八人,实则除了左可可和江砚,苏青言时没看到其他人动筷子,但都应和他。
左可可不敢出声,江砚不知道该不该说话,怕再一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温行之从身后跟着的佣人托盘里拿过酒杯:“相逢是缘,大家喝一杯。”
众人都站起身拿起酒杯,左可可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认命地站了起来。
偏偏温行之还要故意捉弄人:“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左可可“呵呵”干笑:“之前冒犯了,不好意思。”
她倒是诚实。
温行之大度道:“没事,灯光昏暗,你会误解也正常,喝了这杯酒,我们冰释前嫌。”
释什么释,我跟你有什么前嫌?左可可皮笑肉不笑:“请。”
还是怂。
酒也喝了,人也见了,左可可准备送人了,温行之走出半步又退出来,没错过左可可一股子气势汹汹坐下的模样。
那股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没收起来,又赶紧端出笑容的样子叫温行之看了心中好笑,他作恍然大悟状对着苏青言道:“可以加个微信吗?”
这一桌动静不算小,温行之停留的时间不短,一时间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还有人在问这是哪家的千金。
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苏青言已经看出来了,但她没有拒绝,拿出手机加人。
微信也加了,温行之总算不在停留,他轻咳一声,语气悠悠道:“谢啦。”
左可可看他一千个不顺眼,终于见人走了,对着苏青言一顿小声输出:“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你看看他的眼神听听他的语气,为什么温老爷子看着这么温和,会有这么恶劣的孙子啊!就这还一堆人上赶着想嫁,我实在看不出他哪里好。”
声音是越说越大,同桌几人面面相觑,都以为左可可得罪了温家,又对人有意,可惜对方看上了她的好姐妹。
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都等着看左可可会不会发飙,谁知左可可又倒了一大杯酒咕噜咕噜喝了:“他也就剩个眼神还行,看上你了,知道你又聪明又美丽又善良。”
苏青言:“……”
她倒是没发现她的好姐妹对她滤镜这么重,以后得温柔一点对她。
左可可又拿了酒瓶子准备倒酒,把苏青言心里那一丝感动直接消磨殆尽了,她没收了那瓶葡萄酒,警告她:“再喝不要跟我一桌吃饭了。”
受了欺负还不能喝酒,左可可委屈巴巴看人。
苏青言只好倒了一杯水给她:“喝这个。”
没有酒,水也凑合吧,她惹不起苏青言,只好喝水。
几人被迫看了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感觉无趣,又没达到目的,恭维了苏青言几句,苏青言笑着恭维回去了。
终于安分了一个,还有一个已经很久没说话了,苏青言终于察觉不对劲,转头一看,江砚脸颊通红,手机还拿着一瓶没开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