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后半场,苏青言体会了一把惊心动魄,字面意义上的。
江砚这厮居然不知不觉喝多了,这人酒品非常不过关,喝多了不是安安分分坐着,拖着苏青言要找顾书白打架。
“把他打包成麻球踢。”他神秘兮兮对着苏青言说。
左可可拍桌而起:“我们要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把他捆了丢进厕所!”
赢得了周围人的一大把好奇观看。
苏青言吸气呼气:“……你给我坐下!”
左可可“嘁”了一声:“你就是太怂了。”
说罢在苏青言面无表情的眼神里怂怂地坐下了
另一位祖宗蹙着眉头:“我想上厕所……”
左可可:“我也去!”
苏青言认命喊佣人:“麻烦你帮我把这两人带去厕所。”
左可可还算听话,乖乖很跟人走了,江砚扒着凳子不肯走,非得苏青言带。
“这里这么多人,我现在脑子不好有点晕,万一你被人拐卖了怎么办呢?”江砚煞有其事说道。
你还知道你脑子不好。
佣人见怪不怪,笑得和蔼可亲:“这位客人,我们这儿非常安全哦……”
对方话没说完,他突然站起来,凑到佣人面前:“我觉得你就很危险!”
佣人对着眼前放大的俊脸一时语塞。
苏青言起身,江砚跟安了雷达似的立马转头:“你要去哪里?”
“厕所。”
他立马屁颠屁颠跟上:“我一起去我一起去。”
厕所就在大厅另一侧,到了男厕,他倒是很自觉,自个进去了,喝多了的缘故,走路步伐有点不稳。
苏青言双手环胸,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到他出来了。
“啊!”洗手的间隙,他对上镜子里的自己,惊恐万状。
苏青言被他的语气吓到,以为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怎么了?”
他捏了捏自己通红的脸,非常紧张:“主人,我中毒了!”
还好这会厕所没人,不然岂不是引起骚乱。
“真的!”看到苏青言翻了个白眼不信他,他一一罗列证据,“我的脸好红,头也好晕,脑子也不清醒,这都是中毒的症状,主人,我是不是快死掉了?”
“中的什么毒?”苏青言问道。
“……”他抿着嘴巴思考,思考一会又头晕,只好放弃思考小声道,“我对毒药还没有研究呢。”
还是喝多了比较可爱。
“你没有中毒,那是喝多了。即使中毒,那也是酒精中毒。”
“何为酒精中毒啊?”
“就是喝多了。”
跟文字游戏似的,江砚脑子彻底糊成一团宕机了。
但他还是辩驳:“我喝的又不多,我以前都可以一口气喝十瓶呢!”
“在哪喝的?”苏青言带着人回去,边走边问,“喝的什么?”
“我怎么会记得在哪里喝的。”
江砚说着说着简直悲从心来,他都中毒已深了,主人却若无其事,还一直问他无关紧要的问题,难道主人就这么讨厌他吗?恨不得他中毒死掉吗?
他又哀怨又伤心:“我都要死掉了,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苏青言真是服了他:“你想要我怎么关心你?”
这问题又有点难了,江砚思索着犹豫着纠结着就这么一路回到了餐桌。
晚宴进入到尾声,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苏青言又坐了一会,她麻烦佣人端过来两杯蜂蜜水,左可可扭着头不肯喝,嘴里还叨叨说着“女巫的毒药。”
江砚捧着杯子在喝,听见那五个字开了窍,他对着苏青言报出那个神圣的答案:“我中了女巫的毒药。”
这两神经病凑在一起真是神经病的次方。
苏青言暗暗下决心,以后绝不让这两人凑到一起。
好不容易等来了左家的人,把左可可接走了,苏青言才带着江砚出门。
江砚还沉浸在苏青言那句“你想要我怎么关心你”,见苏青言走他也跟着走。
李伯趴在方向盘上打盹,听见了开车门的声音:“小姐,你们晚会散了吗?”
苏青言捏着眉心点头,没过多久,苏简舟也出来了。
李伯下去给他开车门,苏简舟见到这两人已经在车里了:“你们结束得这么快?”
他在外场都听到了风声,温行之跟个花蝴蝶似的,要了许多大家闺秀的联系方式,其中也包括她女儿。
苏简舟也因此被灌了不少酒。
苏青言摆摆手跟父亲表示一言难尽,她现在只想回去睡一觉。
可惜天不遂人愿,江砚酒品不怎么样,喝多了,车品也不怎么样,车刚开了没多久,他就不舒服了。
头很晕,胃里也在不停翻腾,想吐又吐不出来,他从来没有过这么难受的时候,一定是“女巫的毒药”发作了,他用双手压着肚子头痛地想着。
苏家没人会晕车,晕车药自然也没备着,到了加油站,苏简舟让李伯停下车,去找找这附近有没有的晕车药。
父女俩都下了车,见他脸色难看,苏青言地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吧?”
江砚自觉中毒已深,留起了遗言:“主人,我要是死掉了你不要难过……不过我们认识没多久想来你也不会太难过……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胡说什么呢。”苏青言没想到他还记得中毒这事,“我保证你不会死的。”
江砚又开始杠:“我自己还能不知道我自己中毒了吗?一定是顾书白……给我下毒了……他心术不正,主人,……主人……你可千万不要被他蒙骗了,以后离他远点才行。”
他又想起个事,忽然握住苏青言两只手,目光炙热,声音加大:“还有!那个姓温的也不是好东西!你也要离他远点,他眼睛里都是邪恶的光芒,我看见了!”
苏青言被他逗笑了。
“你为什么笑我?”如此正经的遗言对方却丝毫不放在心上,江砚气得心跳加速,“你有没有听我说啊!”
“抱歉抱歉。”苏青言收敛了笑意,努力正经,“我觉得温行之挺好的呀。”
“他哪里好!”江砚要暴走了,“他明明偷偷我们讲话还不承认,他不诚实!还对着好多人笑得贼眉鼠眼的!他还是个狐狸眼!一看就没有很正经!”
对方狐狸眼不知道怎么又招惹到他了。
以防他更生气,苏青言选择了闭嘴。
“主人,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在心里骂我?”
不说话也不行,苏青言举手投降:“你说的对。”
又被敷衍了!江砚郁猝。他自觉生命无多,即使被敷衍也要兢兢业业尽到责任。
“主人,我死了以后,我的灵魂也会一直陪伴你的,虽然你看不见我,但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苏青言一怔。
“所以,所以你千万别把铃铛弄丢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畏惧死亡,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他没说,大概是喝多了,想不起来了。
苏青言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苏简舟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
半个时辰后,李伯开着车回来了,他满头大汗下了车,把晕车药和水递给苏青言。
江砚还是头痛,他不明所以接过药。
“吃吧,这就是你的解药了。”苏青言说道。
他一脸“你把我当傻瓜”的表情,小声嘀咕:“我是中毒了又不是脑子坏掉了。”
奈何顶不住苏青言的眼神,只好把药片塞进嘴巴里嚼吧嚼吧。
“哎?等一下。”苏青言没来得及阻止。
“呸呸呸!……呕……”江砚干呕一声,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苦的东西,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苏青言:“主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死的不够痛苦……”
真是冤枉啊。
苏青言无语至极,又给了他一片药,把水递给他:“混着水吞下去。”
还要吃?
他嘴里有药味还在发苦,眼里已经是明明白白地排斥了。
死前还要被主人折磨,难道主人真的这样讨厌我?
“快点吃,大家都在等你呢,吃完要快点回家了。”
有些时候苏青言说话是没得商量的,比如现在,江砚对此有清晰的认知。
难道主人是希望回家后正好替我收尸?他思维不受控制地发散。
但他依旧听话,咬着牙接过药片塞进嘴里,还没喝水那股苦味又蔓延开来。
“呕——”
这一干呕调动了他的胃,他感觉整个肚子都在剧烈收缩,一股异物感从喉头升起。
“没事吧?”苏青言扶住他。
江砚一把将苏青言推开,吐了起来。
他吃的东西都是在酒水区,在餐厅里喝的都是酒水,吐出来的也是酒水。
他以为他就要死掉了,心跳得很快,能听见“砰砰砰”地响,他脑子里闪过余静棠说的话。
【你一见到一个人就心儿砰砰跳,那不就说明你喜欢她。】
这就是心砰砰跳的感觉吗?原来我快死了才喜欢上主人吗?
余静棠要是知道了他此刻的想法,估计会给他一大锤,把呕吐引起的心跳加速归类为对她女儿的喜欢。
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那阵感觉很快就过去了,他能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了,肚子也舒服了很多。
嘴里药的苦味和酒水味混在一起,他迫不及待想漱口。
李伯见状,拧开水递了过去。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苏简舟问道。
李伯回道:“吐出来就没事了。”
他眨了眨眼睛,为自己误会了主人感到羞愧:“这药真有用,我肚子不疼了。”
他以为他吃的是仙丹吗?立刻见效。
“就是头还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余毒未清……”没等苏青言腹诽完,他又蹦出一句话。
苏青言:“……”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两次药都吐掉了,虽然看起来没事了,为了以防万一,苏青言又递给了他一片药。
江砚误打误撞觉得是药的功劳,不再抗拒,这次他学聪明了,先含了口水,再吞药片,总算把晕车药吞进了肚子里。
“以后车里要常备晕车药。”苏简舟对司机道。
李伯应了声“是”。
苏青言给了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一些费用,麻烦对方帮忙清理一下被江砚弄脏的地板,对方豪爽地答应下来。
又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估计晕车药起了药效,几人才重新上车,准备回家。
这回江砚没闹出什么幺蛾子,一行人平安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