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门前，余午今将昨晚的花泡入花瓶，这束花是赵佳南非要买给她的，说是尽地主之谊。她上午有一节《波谱分析》，赵佳南陪她一起去上。

    “感觉回到了大学时候。”吃完早餐去上课的路上，看到周围来来往往的大学生，赵佳南不禁感慨起来：“年轻真好啊，起这么早还活力四射的。”

    “怎么，上几个月班把自己上老了？”余午今调侃。

    赵佳南长叹一声：“等你以后上班就知道了，我现在每天都想炸了那破公司。”

    余午今拍拍赵佳南的肩表示理解：“我懂，但初来乍到嘛，还请南同学坚强一点呢。”她读研不亚于上班，但她只想炸了黄和通，不想炸了学校。

    窄路迎面走来一个女生，看到余午今后，她亲昵地跟她打招呼：“早上好啊，午今。”

    “早上好。”余午今笑着回。

    “谁啊？”赵佳南问。

    “隔壁课题组的同学，上课的时候见过几次。”余午今说。

    “见过几次就对人家笑这么甜，这不像你啊，以前你不都偷偷摸摸恨不得藏起来？”赵佳南看着余午今，她来来回回扫视着她的脸想要探个究竟，她指着余午今，突然发疯：“你到底是谁？快从我的小今今身上下去！”

    余午今有些无语，她拍掉赵佳南的手，故作深沉地说：：“你不懂，笑脸是人情世故中最好的武器。”

    赵佳南：？？

    嘿，她还谈上人情世故了。

    …

    其实和陈初莹认识还有一段小插曲。

    陈初莹是李泽慧的学生，李泽慧是余午今最喜欢的老师，也是《波谱分析》的任课老师，她是一位温柔且强大的女性，特别体恤学生。上一世很多次余午今熬夜做实验的时候，李泽慧都会提醒她要好好吃饭、注意休息，因此余午今对她的好感极高。

    一次课上，余午今发现坐在她前面的陈初莹总是扭来扭去，还时不时拽一下裤子，同样作为女生，余午今当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戳了戳陈初莹的后背，递给她一片卫生巾，并把自己的防晒服给了她，余午今小声说：“先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吧。”

    “谢谢。”陈初莹侧头小声道谢，眼中满是感激。

    后来，陈初莹将衣服洗干净还给了余午今，她还给余午今买了奶茶，余午今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不应该受人恩惠，所以她找机会将奶茶请了回去。陈初莹又给余午今送了几次小零食，这么一来二去，两个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但不知为何，余午今总感觉陈初莹是有意接近她，只是这份接近中没有不怀好意的意思。

    …

    下课后，余午今和赵佳南去学校食堂吃饭，点好餐后赵佳南找了空位坐下，余午今则去了旁边的超市买两瓶水，出来的时候碰巧林肃起从眼前经过，他瞥了她一眼便移开眼，余午今叫他跟他打招呼，但他没有理睬。

    ？？

    他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不理她，莫名其妙的，谁又惹他了？余午今暗自非议起林肃起，这男人果然还是高冷的、深不可测的。

    -

    周五晚上。

    余午今到工位后，休息室只有吴漾一人，她扫视了一圈，所有人的电脑都开着，除了林肃起的。

    吴漾正趴着玩手机，她的手边放着一杯饮料，里面的冰块化了，杯身沁出一层水。余午今拎着一个袋子走到她身旁，察觉到动静后，吴漾抬头，她眉毛微扬，似是在问——有事？

    余午今启唇：“师姐，前几天听说你肠胃炎犯了，我看你经常喝冷饮就给你买了一个保温杯，每天喝点热水胃会舒服些。”说着，她又拿出来一个盒子：“还有这个，养胃茶包，我以前学习压力大、胃不舒服的时候就喝它，效果还不错，送给你试试。”

    收到礼物，吴漾内心很开心，但她表面仍然傲气，她指着养胃茶包说：“靠谱嘛？别全是科技与狠活。”

    “师姐放心，师妹严选，绝对靠谱。”余午今开玩笑地回。

    “那还差不多。”收下东西，吴漾有些别扭地说了句：“谢谢啊。”

    “不谢谢。”余午今回到工位上，半晌，她又问：“对了师姐，小林师兄在吗？”

    “他下班了，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吴漾的语气带着抱怨。

    这么早就走了？昨天也是，她来了之后就没见过他。

    “你们吵架了？”余午今问。

    吴漾点头：“因为一杯冷饮跟我吵架，至于嘛。”

    “别生气，师兄也是为你好。”余午今劝她。

    “为我好就不能好好说话？语气那么冲干嘛。”吴漾越说越觉得委屈。

    见此情景，余午今怕火上浇油，不敢再多说，她只能一个劲地劝吴漾消消气。

    -

    赵佳南前天就走了，所以余午今不着急回去，她一直到十一点才下班。

    进了单元门后，电梯显示在十二楼，余午今按了上行键，但等了很久，电梯都没有下来，估计是被十二楼占用了。

    这怎么办？

    想了想，余午今一咬牙，决定爬楼梯，不就九楼嘛，就当减肥了。

    奈何余午今不是会运动的主儿，爬到六楼后，她就已经双腿发软、气喘吁吁了。楼梯间灯光很弱，余午今开着手电筒，她隐约听见上面几层发出窣窣的声音，一股邪风碰巧在这时吹了进来，吹得余午今毛骨损然。

    这楼梯间不会有幽灵粒子吧？！

    余午今相信科学，但众所周知，幽灵粒子属于科学范畴，更何况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只是现在，她已经上了六层，下面电梯不能用，她下去了又如何呢。

    “没事的没事的，都死过一次了，还怕这些嘛。”余午今碎碎念安慰自己，只要再上三层就能到家了。

    她壮胆往上爬，越往上那声音越清晰，听起来像捏易拉罐的声音，余午今这才舒了一口气，这是人的动静，不是什么幽灵粒子。

    快到八楼的时候，余午今果然瞥见楼道坐了一个人，那人垂着头，像是睡着了，很久都没有动静，这个人的身形很眼熟，有点像林肃起。

    “师兄？”余午今试探地叫了声。

    闻之，那人抬起头，昏暗中他们眼神相对。

    果然是他。

    余午今关了手电筒，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林肃起拿着一个开封的易拉罐，地上还有两个空的，他看着她，双眼空洞。

    “怎么了师兄，一个人在这喝闷酒。”余午今低声问他。

    林肃起嘴角上扬，笑意不明，他声音沙哑：“没事，屋里太闷，出来透口气。”

    他这个样子不像是没事的，“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讲讲，如果你愿意的话。”

    沉默须臾，就在余午今以为他不会跟她说时，林肃起却徐徐启了唇：“你说，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得到爱？”

    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得到爱？

    林肃起问过自己很多次。

    他的父母不爱他，可他明明很听话。余午今不爱他，甚至厌恶他的接近，他明明在大二知道她有男朋友时就已经放下了，他如她所愿，远离她的生活，他以为他们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可偏偏，她又重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爱的人经不起见面，命运总是如此残酷地对他。

    原来他的颓废与情感有关，只是情感有很多种，她不知道他是哪种。

    余午今莫名想到吴漾，从吴漾肠胃炎输液那天起，林肃起就不对劲了，而且他们今天白天刚吵完架，晚上林肃起就一个人在楼梯间喝闷酒。

    所以，结合这些事，余午今猜测这大概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

    余午今也没有拥有很多爱，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字字斟酌、思考良久：“你不用做什么，爱你的人自会爱你，至于你爱的但得不到回应的人，不如先退到合适的位置，别给彼此压力，自然而然就好。”

    他看着她，眼神亮了几分，她总是有这种奇怪的治愈人的魔力。他承认这几天他在躲她，他无法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承认他嫉妒地发疯。

    但她说的对，他的负面情绪来源于他自己的步步紧逼，他不应该给她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他应该退到合适的位置，努力地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保护她，盼她一世平安幸福。

    昏暗模糊了他的轮廓，余午今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气息，其实她是心疼他的，七情六欲人之常情，林肃起这么优秀的人都难以圆满，他一时无法接受可以理解。

    “今天怎么走楼梯了？”林肃起岔开话题，他的语气如平常一样轻松，仿佛刚才那个闷头买醉的人不存在。

    “电梯停在十二楼下不来，估计被人占用了。”余午今说。

    “师妹身体素质不错啊，一口气爬八楼。”林肃起笑着调侃。

    余午今愣了一下，这是林肃起第一次这么跟她说话，很自然地同她开玩笑，就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

    余午今笑着回：“师兄别取笑我了。”明明她上来的时候还喘着粗气。

    “没有取笑。”林肃起摇头否认。他将几个易拉罐装进垃圾袋，他起身拍了拍裤子，然后向余午今伸出手：“起来吧，地上凉。”

    一阵风吹进来，吹散了所有纠结，余午今伸出手，两只手相触，她的手很热，中和了他的冰凉。

    余午今站稳后，他松开手，手指却在暗处搓了又搓，“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余午今点头：“师兄也早点休息。”

    余午今转身爬剩下的一层，刚迈开几步，林肃起又突然叫住她，他声音轻柔：“小午同学，谢谢你。”

    ——小午同学，希望你今夜无梦，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