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苏执筹放过江明月的唇瓣的空隙,她赶忙义正言辞地开口,却不料身体的湿润早已裹挟她的语调,成了吴侬软语般的娇糯泥泞——
“苏执筹,你清醒点。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你若再亲我,我定要将你告上大理寺。”
江明月神色倔强,即使被苏执筹咬得浑身酥麻也强忍着颤栗,双眼酿酒似的瞪着身上作乱的小人。
声音如同蛊虫一般钻入苏执筹的耳朵,他敛眸掩饰眼底的欲望,直勾勾地盯上江明月的唇,良久他忽得一把擒住江明月的脖颈,严肃质问:“你给我下药了?!”
江明月红着眼,窒息感慢慢涌上天灵盖,但这回她偏要和这厮硬刚到底。
她直接屈膝打算顶开苏执筹,然而苏执筹赶忙夹紧双腿迫使她的下半身不得动弹,就在这时,江明月赶忙挣脱了苏执筹控住她双手的左掌,紧接着一记响亮的巴掌径直挥打在了苏执筹的左脸,留下一道红白相间的印记。
“谁敢给你下药,我巴不得离你远些。至于你先前问的宋时泽,我跟他没关系。非得说有关系的话,那就是他想纳我为妾,我不答应。谁承想今日虚张声势了一把,结果狼狈收场,为了躲你好死不死地遇到了他。”江明月冷声说完,心中憋着的一股气还是咽了下去,跟首辅叫板是疯了吗?应该没有,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江明月闭上了眼不再看他,她没有反抗,毕竟这里是苏府,她逃不出去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撂下这句话后,江明月心底的委屈突然翻涌而出,眼皮阖着,而眼泪却顺着眼尾沾湿了枕头,她紧抿唇瓣强忍呜咽,可心中的苦楚汹涌。她忽然又想起了江正和江盼,今晚她们还要一起吃晚饭,一起谈论今日发生的趣事......
想着想着,江明月这张慷慨赴死的脸渐渐扭曲变得苦巴巴的,而苏执筹捏着她脖颈的大掌也缓缓收拢,就在窒息感又要来临时,江明月立马睁眼哭喊:“算了,我错了。我让你打回来,你别杀我,我今晚还要回家吃饭......”
她哭得委屈,而苏执筹却是一副如视草履的嫌弃模样,实则不然,早在这丫头说出那番冷言冷语时,苏执筹就已经烦躁不堪,他反倒希望她真的下药了,这样他也要顺着她的意成全她——也成全了自己。
而江明月是不可能知道了,她哭得闹腾时,苏执筹就已经起身离去。他吩咐了风青将江明月送回江宅,至于他不知为何很着急地往后屋走了。
正院的后屋有一口水井,苏执筹打了几桶水接连倾倒在自己身上,几桶下去,欲望却始终无法偃旗息鼓,脑海中江明月哭泣的模样反而愈发放大。
“自幼便爱哭,大了不仅爱哭还不讲理。”苏执筹垂眸喃喃自语,掩住眼底的痴狂。
至于江明月,她坐在马车内痛痛快快地骂了好一番苏执筹,而风青则是一个劲地维护自家主子,于是两人拌起了嘴子。而风青还顾忌着自家主子的面子,在街上行驶时尽量压低了声音,于是便被大嗓门的江明月气得头疼。
等到了江宅门口,江明月脸上的泪水就已干涸,甚至还夹带着一丝愉悦之情,毕竟和风青吵架吵赢了嘛。
未至酉时,江盼还未归家,江明月便打算先回屋子用脂粉将自己脖颈上的红痕遮盖了,要是让江正和江盼瞧见了,他们定要再三追问。
于是,江明月小跑着快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推开房门就见苏木和叶云背靠背地被绑在两张靠背椅上,嘴里都塞满了布团。
两人终于等来了救星,低迷的状态顿时消散。只不过等江明月凑近为他们松绑时,叶云立马瞧见了她脖颈上的掐痕,不用想定是方才绑了他们的那名侍卫干的,要不然就是他背后的主子。至于具体是谁,叶云不知,他也不敢问,无济于事的事物问多了只是惆怅。
江明月稍稍安抚了两人,苏木多次询问她经历了什么,而江明月闪烁其词,最后还是搪塞过去了。
苏执筹作为首辅,除了皇亲国戚不惧他,其余人都得老实臣服,告诉苏木和叶云只能徒增他们的烦恼。更何况,江明月已经决定避着苏执筹走了,这回狐假虎威就当是个教训,直到成婚那日,她江明月是不会再出门了。
晚膳时分,江明月兴高采烈地来到饭厅,而本来满面严肃的江正和江盼远远听到江明月和周围当值的下人打招呼的欢笑声后立马转变了神态,换上了一如既往的轻松。
饭过半旬,江盼就停下了动作,“明月,过几日会给你找一个拳脚师傅,你跟他学几招,起码要学会保命。”
江明月点了点头,学点保命手段却是有必要,毕竟这古代只讲权势,就比如遇到苏执筹这样的,就算她有理,大理寺也不会理睬她。但她还是顺口一问:“为什么这么突然?”
她说着,嘴里还咀嚼着食物,江盼却认真地垂眸思索许久,就当江明月以为不会有下文时,她认真抬头解释——
“我们江家只是商户,这世道商户低贱,所有人都可以骂一嘴,有权有势的恶人甚至会踩一脚。商户的女儿必须有能力保护自己,单靠别人不会长久。”
江明月点了点头,本来这事可以一笔揭过,但被江盼着重展开后,她反倒觉得不正常。毕竟她这位姐姐做事认真,但只会在大事上着重笔墨。难不成家里发生什么了?
江明月转头瞥了眼江正,只见他心虚地避开,随后江明月就印证了心底的猜疑,“爹爹,发生什么了吗?”
江正偏过头不看江明月的方向,他舔了舔唇支支吾吾许久也没吐露出半句有头有尾的言辞。于是,江明月懵懂但坚定地看向江盼,“姐姐,发生什么了?你们知道的,我想知道的事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求知。”
江盼叹了口气,放下碗筷无可奈何地将今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巡视我们这片地方的捕快中有一人的姐夫是京城衙门的主事,那捕快叫作王福才,他今日去咱家商号主楼当着几十口人向我提亲。他那大嗓门一吼,整栋楼都知道他王福才想娶你江明月。毕竟这地带得受京城衙门管着,也幸亏当时王福才喝了酒,那满身的酒气才成了我赶他出去的借口。我怕他在街上就说浑话便差了几个可信的老人送他回家,结果这王福才跟个酒疯子似得不管不顾地挣脱了那三个老人,在大街上胡乱喊了一通然后就跑了。我就猜那王福才肯定是装醉,为的就是把事情闹大。”
“王福才?!”江明月念叨着就想起当初新婚夜的那顿推搡,要是她喊重开晚了片刻估计就会被这无赖打上几拳。
转念一想,也难怪她这个闭月羞花的大闺女的夫君人选中有王福才这么一个看着就不着调的混蛋,原来是遭权势所迫。但为何夫君人选中还有陈民?一个铁匠,她活到现在都没跟他搭上关系,又怎么会嫁给他呢?
江明月想不明白,在脑海里喊了几声“AI”,但过了许久都未听见AI的回话。江明月全当AI出故障了,想等到回屋再喊喊他。
“行,姐、爹,我心里有数,我会好好跟着拳脚师傅学的。”说完,江明月就找了借口回了屋子。
“AI哥!AI哥!”江明月连连喊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但她不信邪,等了片刻就又喊了几声。
结果还是毫无回应。甚至还惊动了苏木。
咚咚几声,房门被敲响的同时,苏木的关切从屋外响起:“小姐,你没事吧?”
江明月慌张地坐下,大声回应:“没事没事,我自己学着唱戏呢,你快回去睡吧。”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哀愁长叹,随后便百无聊赖地躺倒了床上。
如今这AI怎么不能联系了?难不成真的坏了。那这样的话,她岂不是没法在危难关头重开保命了!看来那她是不得不学些拳脚功夫了。但江家定然是没有拗过王福才的,毕竟人家姐夫是京城衙门的主事,若惹恼了他,说不定江家在京城的铺子都没法开张了。
而且正经的功夫也抵不过男女力量差距,如此一来,若她真的嫁入王家,恐怕凶多吉少。
那就提前完婚!让王福才娶不了她便好。
次日一早,江明月难得赶在太阳高悬头顶时起床,叶云正和苏木吃着早膳。两人见到她的身影都感到惊讶,因为苏木未准备江明月的早膳,于是她特意去小厨房再煮了一碗鸡蛋面。
正好江明月有事要交代叶云,“叶云,你等会去一趟西街学堂,帮我带一句话给陈昭可以吗?”
难得江明月如此郑重,叶云也认真地点头答应。
“那你告诉他,让他明日就来江家下聘。不需要他给聘礼了,我也不在乎那些礼节,总之我要早些嫁到陈家。”
叶云扯了扯嘴角,神色凝难地垂眸失笑,他本想提醒小姐:“婚姻是大事。”但自家小姐是怎样的人,他陪了她七年也早就明白——说一不二,倔强的像一头偏要撞墙的羊羔。
就带一句话的功夫,不算来回所需时间,叶云不到只花费了一炷香的功夫。
叶云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从他进院子起,江明月就能望见他眼底藏起的落寞与愤怒,甚至夹杂着一缕怜惜。也不能说江明月观察仔细,只能说叶云的笑容实在苦涩,耷拉的唇角强行上扬时真的难看。
“小姐,陈昭不愿。他说他不过是一介教书先生,不敢阻拦您和主事夫人娘家的弟弟的姻缘。”
好冠冕堂皇的回答,果然是弱不禁风,也难怪当初夫君人选中没有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