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轻触衣角,一个浅浅地拥抱,卞染秋还是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到了他强劲的心跳。
她感受到身后的那只手无所适从,勾了勾唇角,然后松开了他。
“别误会,我只是···”
一时间,卞染秋竟对自己刚刚的行为,也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
她的眼神乱飘,有些紧张地咬着嘴唇,因为酒气在脸上留下的红晕还没有消失。
果然,无论如何,卞染秋的嘴硬是一定要贯彻到底的。
“到你家楼下了。”
“可是我还不是很想回家。”
“那,走走?”
卞染秋眨了眨眼,目光投向萧闻舟,仿佛是在确认。
是啊,这么晚了,到底谁还在会外面乱逛呢。普通的家庭的孩子这个点回到家,怕是要被盘问的。
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绝对孤独,绝对自由。
“等我一下。”
卞染秋转身奔上楼,再次下来,换了一身方便的T恤,和短裤,手里拿着一个滑板。
看到滑板,萧闻舟明显有些震惊。
“哒。”卞染秋耍帅的朝他打了个响指,一只脚踏上滑板,一蹬,滑出去好远。
两人来到跨江大桥,公路上鲜少有车,右边是一望无垠的江水,在夜空下流光闪烁。
卞染秋侧身站在滑板上,张开双手感受扑面而来的江水的味道,整个人浮起来一般的轻松愉快。
身上的外套也随着涌动的风飞了起来。
萧闻舟双手插着口袋慢慢跟在她的身后,目光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移动,耳边除了风声,浪涛声,再也容不下其他。
桥的那一边看不到尽头。
倦鸟却离了巢,展翅万里,寻一个归途。
——
从出租屋的床上醒来,头感觉还有一点阵痛,昨夜的一切像梦一样消失在眼前。
衣架上挂着的校服还在滴水。高跟鞋,香槟,礼服,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今天要去找卞思成,她要把最后的答案告诉她。
“请问卞思成女士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要找一下。”
“卞总现在有会,这边先登记一下名字,一会开完会再说,好吗。”
卞染秋来到卞思成公司的大厅,找到了前台。大厅看起来严肃整洁,一丝不苟,班味很重的样子。
写完名字和电话,前台先生看了一眼。
“是卞染秋女士啊,卞总交代,要是您来了就把这个给您,填完再还给我们,我们会交给卞总,就不用麻烦您在去见她了。”
“好的,谢谢。”
卞染秋简直要气笑了,她就这么不想见自己吗,这么大的事情,拿一张表让她填,这可关系到她公司的未来。
翻开文件夹,第一页印着大大的“关于卞染秋升学与继承方面项目合同”。卞染秋瞬间石化。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那些仅剩的母女情义也在此刻消失殆尽了。
再往后翻,就是密密麻麻的字,看的人头疼。
可是无奈,这事关系到自己人生的东西,卞染秋还是耐着性子一个字一个字读完了。
读完再写完,花了好几个小时,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
整体看下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只是把一些问题列的细了一点,例如绩点之类的问题,都做了要求。
不得不说,她思虑确实周全,要求也颇高。
合上文件夹,卞染秋正准备送去前台,却发现电梯里走下来一人,正是卞思成。现在是下班点。
想了想,卞染秋又坐了回去,待卞思成走近,她在上前去,直接将文件夹递给她。
“我填好了。”
“放前台。”
“我觉得我们需要聊一聊。”
卞思成本来想说完就走,却被卞染秋拦住。
她抱着臂,转向卞染秋,眼里没什么情绪。
“聊什么。”
“往后的生活费我需要提高。”
“你跟她说。”
卞思成指了指后面跟着的助理。
这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工作服的女人,一看就知道是一枚标准社畜。
卞染秋手指头和她比了个数字。
“这个数,可以吗?”
助理扶了扶眼镜,点了点头。随着卞思成的催促声,助理慌忙和她走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卞染秋还是有些开心的。
她自己本以为,自己叫住卞思成会讲‘这些你那为什么对我不管不顾’,‘你现在又来找我算什么’之类的话题。
然后上演苦情戏码,卞思成再哭诉她也是有苦衷的···
这有点ooc了。
但总之是想讲些有深度的话题,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或者说看着卞思成那张脸说不出来了。她的脸太冷漠。
最终她转变了话头,问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不过能多要一些钱当然是好的,虽然她花不完。
卞染秋哼着小曲走出了卞思成的公司。
按照合同里说的,卞染秋今后要减少与陈阳的来往。看来卞思成不知道她本来就是从陈阳家里搬出来的,只有周末会回去。
但她还是要装装样子,从陈阳家里拿些东西出来。
来到别墅,打开别墅的门的那一刻,她就听到一个重物落地,破碎的声音。
卞染秋意识到不对劲,往里走了走了,打开了房子的门。
陈阳坐在沙发上,手边有一个碎掉的花瓶,而王月跪在地上,捡着花瓶碎片。
感受到衣角被拉动,卞染秋再低头一看,那个小女孩眼里泛着泪花,拽着她的衣角,死死咬着嘴唇,仿佛在极力遏制着什么。
吞了口唾沫,卞染秋感觉这事有些难办,她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把小孩子带了出去。
这次,陈阳的态度很奇怪。以往他结婚,夫妻双方多少是以几乎平等的方式相处,顶多女方包容一点他的脾气,从未有如此几近虐待过。
虽然陈阳装不了多久的正人君子,但当他一露出狐狸尾巴,女方就逃之夭夭。
难道王月她有什么苦衷吗。
她带着小女孩来到秋千上,缓缓地推动她。小女孩坐在秋千上还是止不住的哭泣,背影一抽一抽的。
卞染秋真心觉得可怜,从这个小女孩的身上她多少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
曾今自己也是一样,恐惧,想要逃离。
“彭!”
里面又是一个东西碎裂的声音,小女孩吓得从秋千上下来。
“姐,姐姐,我们出去好吗,这边好可怕。”
“出去了你妈妈会找不到你的。”
“我,我求你,求你好吗,带我出去。”
肉肉的小手抓住卞染秋的两根手指,哭的撕心裂肺。
卞染秋实在是看不下去,把小女孩带出了家门。
把她放在路边的长椅上,卞染秋蹲下问道。
“你知道你妈妈为什么要和这个叔叔结婚吗?”
“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个叔叔的啊。”
“嗯,几天前。”
“小朋友你确定吗?”
“嗯。”
小女孩止住了一些啜泣。
现在卞染秋有些震惊,也就是说,临近结婚了,小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继父。
这多少有些离谱了。
“那姐姐可以再问一下,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呢?”
“医院。”
奇怪,陈阳会去普通医院干什么,他生病了,一般会到一家私人医院里去,那里是会员制,专门对花了重金购买了会员的人开放。
“我外公生病了,一天我在那里陪外公的时候,看到妈妈和他在门外说话。”
这次卞染秋没有主动问,小女孩自己主动说的。
卞染秋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准备带她去买点吃的,好平复一下心情。
估计就是因为小女孩的外公生病,要的钱多,所以王月才这么忍着陈阳。
而陈阳估计知道王月离不开他,所以变本加厉。
好古老的套路。
虽然可怜她们,但卞染秋不想插手,忍着陈阳从而获取救命钱是王月自己选择的,要是自己插手了,倒是成坏了她们好事的人了。
只是这个小女孩,她还什么也不知道,被迫被命运踢皮球踢到了这里。
卞染秋低下头看去,小女孩也不闹腾,乖巧地跟着她。
“老板,来个淀粉肠,再来三串烤里脊。”
“好嘞。”
小女孩站在烤串店的门口,伸着头到处嗅,感觉她的眼睛都亮了一圈,泪花也消失不见。
小孩子就是这样,好哄的很。
炸好了,卞染秋手里拿着四串烤串,把那根淀粉肠分给了小女孩。
烤肠炸的喷香,轻轻咬一口都能爆出汁水来。里脊也煎的外焦里嫩。
卞染秋说白了也就是个高中生,遇到美食,也顾不得其它了,两人大快朵颐起来。
晃悠晃悠着,她们又回到了家门口。
望着三层楼高的别墅,小女孩眼见着不开心,嘴角耷拉下来,脚步也连连往后退。
看着她这样,卞染秋不由得心疼,有一瞬间,小时候的自己的影子,好像在她的身上重合了。
卞染秋蹲下来,拉住小女孩的两只手,郑重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讨厌这里吗,讨厌里面的叔叔吗?”
“讨厌。”
“你想帮帮外公吗?”
“想。”
“那你记住,坚强一点,不要怨天尤人,不要自怨自艾,逃离这里,逃离你讨厌的一切,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