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总，会议定在明天下午三点，可以吗。”
“明天我有事，会议提前到今天吧。”
“好的，卞总。”
卞染秋坐在办公室的旋转椅上，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注视着落地窗外林立的高楼。
现在接手了公司，她的生活渐渐变得忙了起来。
那年爱逃课的卞染秋早就摇身一变，变成了‘卞总’。
别说，她还真有当总裁的那个气质。
手机嗡嗡嗡的响，卞染秋打开手机。
是袁声发来的几张照片。
【染秋，你看我是不是很好看。】
点开照片，是袁声穿着婚纱，开心的比耶。
明天就是袁声和莫怀的婚礼。
他们走到一起，卞染秋不意外，毕竟早就觉得这两个人般配了。
大二的时候，他们俩就谈上了恋爱，谈了七年，现在27岁，刚好结婚。
两人的爱情在很多人口中是一桩美谈，从校服到婚纱相伴二十余年之久。
卞染秋常常想，要是萧闻舟在的话，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这样。
“怎么想结婚了？”脑中萧闻舟传来声音。
“哪有，我事可多了，没时间搞这些。”
一声轻笑传来，像夏日刚开罐的雪碧一样清冽。
自从萧闻舟的意识到了卞染秋的脑中，他就嚣张了很多。
以前是个实体时不敢说的，不敢做的，统统做了个遍，什么虎狼之词都往外冒。
就是知道卞染秋没法制裁他，才这么干的。
对此，卞染秋也只能包容着。
卞染秋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近来她每天都尤其疲惫，原因还要从萧闻舟那里说起。
这几天的早晨，她总是能从茶几上发现一封手写信。
仔细辨认一下，自己熟悉而又陌生。很久没见过了，这是萧闻舟写的。
“萧闻舟！你又趁我睡着的时候干了什么。”
“写下爱你的话啊。”
啧，无语。卞染秋扶额，开始仔细看这封信来。
这信是萧闻舟趁着卞染秋睡着时，控制她的身体写的。
自从干了第一次，萧闻舟就对这件事乐此不疲，卞染秋也没有多加制止。
这样身体是累了些，但这是能与他在现实中建立联系的唯一方式。
卞染秋一寸一寸抚摸着纸上的每一个笔画，信纸凹凸的纹理一点一点印刻在手心。
心里一阵阵暖流流过。
“我说你啊，少些几个字好不好，每次手写一千多字，要一个小时了吧，我睡眠本来就少被你这么一弄，更没得睡了。”
“好好好，我的染秋大人。”萧闻舟保证。
无奈摇了摇头，将信贴到墙上。
萧闻舟的所有手写信卞染秋都会好好收起来，当然了不好好收起来，萧闻舟也会控制着她收起来。
本来一开始这些信是贴在冰箱上的，可随着冰箱上的信越来越多，冰箱开始不堪重负。
在两人的商量之下，卞染秋直接做了一个照片墙，上面满满的，全是手写信。
这一切，都是他存在的痕迹。
现在，卞染秋已经开始逐步替代卞思成，掌管整个公司。
只是偶尔卞思成还来巡视一下公司，其他的全权由卞染秋代理。
之前猜得没错，卞思成确实只把她当成一个管理公司的工具。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样，局势也不是卞思成能控制的。
手握整个公司的管理权，有自己的心腹，又是卞思成独女。无论于情于理于实力，她都应当是公司的继承人，而非一个代理总裁。
继承人位置，她当然会拿到，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罢了。
至于陈阳，他估计没多久了。
可能是报应吧，在她上大学那会，就听说他脑梗发作了，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来。
天天抽烟喝酒，有这种结局也正常。
现在他大多就是个半身不遂的废人，请了一堆保姆在家照顾他，可还是话也讲不清楚。路也走不稳当。
在短暂的头脑放空后，卞染秋又投身于工作。
她带起眼镜，拿起眼前的一堆文件仔细批阅。
“喂，你这报表做的有问题，这边数据不太对，我记得这边已经跟他们商量过了，改了，你可能不知道。”
“好的，我改下，卞总。”
“算了，你还是别叫我卞总了吧，不习惯。”
“好的，卞染秋同学。”
电话的那头是一个沉稳的女声，语气轻快。
那是王月。
其实卞染秋也没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情况相逢。
当时为了提升企业口碑，去做了一个乡村中学资助活动，没想到当时交接的人就是王月。
当年的那五十万，她花了五年就还完了。
当时卞染秋还疑惑，她只是一个教师，要养活自己，还要拉扯女儿，一年怎么省下来十万的。
现在她才知道，还款那段时间，王月每天在学校上完课，又跑到校外兼职，双份工资，这才得以轻松。
后来钱还完了，她也累了，就到乡村做了支教。
在卞染秋目光所及之内，一切的一切，都有了他们最好的结局。
除了他们。
永世相伴，永世不得相见。
——
婚礼正进行到中段，四周灯光黑了下去，所有灯光聚焦到了中间的新郎新娘。
“新娘，你愿意吗？”
“我愿意。”
“下面有请本次的证婚人以及伴娘，送上戒指。”
穿着伴娘服，卞染秋徐徐走上舞台，将戒指盒打开，放在两人面前。
莫怀刚想伸手拿，卞染秋立刻把戒指盒拿开，做了个假动作。
给了莫怀一个警告的眼神，她这才又把戒指盒放在他的面前。
这是在敲打他呢。
只见莫怀接了戒指，虔诚地跪了下来，托起了袁声的手，轻吻了一下，随后将戒指小心翼翼地给袁声带上。
袁声眼眶微红，另一只手捂住了嘴，感动地落下了泪。
这样的场景，卞染秋曾经见过许多次，可唯独这次，尤为触动人心。
记忆所及之处，袁声还是个穿着校服，在教室里打打闹闹的学生，如今也穿上了婚纱。
不知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卞染秋总感觉自己被时光抛下了。
所有人所有事，都在前进。
被家暴控制的女人逃离了，找到了心爱的事业。
曾经神经咋呼的高中生，如今穿上了高跟鞋，即将拥有自己的小家。
只有她自己在被时光落下的地方来回踱步。
虽说现在，她看似成为了公司总裁，可生活中的一切都不如她曾经的愿景，只是按部就班的，在卞思成的安排下活下来了。
很早以前，她觉得，以后她可能会在物理专业深耕，做科研一类的工作。
闲散时间，在自己的小家养花弄草，好不闲适。
可如今，她连自己曾经最爱的物理也放弃了。
大学时，她确实读完了双学位，但自从开始接手公司事务，物理也渐渐淡出了她的视野。
下了舞台，卞染秋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坐着。
周遭环境嘈杂，更显得卞染秋这里寂静的像一潭死水。
她从来都不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要不是结婚的是袁声，她可不会来凑这种热闹。
看着桌上的菜，她也感觉索然无味，于是先行离席了。
来到了后面的休息室，卞染秋坐在椅子上开始看合同。
没办法，新上任的女总裁，生活就是这样忙碌，无时无刻不在工作。
“染秋，休息一会吧。”
“不要，明天要去见甲方的，这次的合作很重要。”
卞染秋执拗的拒绝了。在她的观念里，既然干了什么事，就一定要干好。
手在屏幕上划拉到一半，动不了了。
可想而知，是萧闻舟搞的鬼。
“松手，你以前从不干涉我工作的。”
“现在你不应该工作的，现在在参加婚礼，你没有想起什么吗。”
婚礼···
当然能想起来，那天晚上，国贸的天台上，卞染秋这辈子或许都忘不了。
那时少年轻狂，只想拼尽全力一搏，于是就决定了她未来数年的生活轨迹。
“你不想，去重现一下吗？”
听了这话，卞染秋只觉得荒谬。
跑到天台上谈心立誓，那是小孩子才干的事情，她可是成年人，怎么能这么胡闹。
没等她拒绝，萧闻舟就只能指挥着她的手脚，往天台走去。
算了，随他胡闹去吧。
这么些年过去，卞染秋感觉萧闻舟越来越幼稚了。
分明在一具身体里，她干了什么，他也经历了一遍，怎么就感觉他的心智没有长大。
到了天台上，那股熟悉的劲风吹来，时光好像又被倒回了十年前。
十八岁，那个无所顾忌的年纪。
记得那天，卞染秋穿着鱼尾裙，而今天她穿的是西装。
她是从公司匆匆赶到婚礼的，没来得及换衣服，就顶着这一身上去送戒指了。
十年后，再吹天台上这股风，只觉得凉飕飕的，什么意气风发，不顾一切的勇气，统统没有了。
这难道就是长大吗，变为一个无趣的大人。
记得那一次，她还妄想把腿伸出去，还是萧闻舟劝阻了她。
可当十年后的今天，说什么卞染秋也不乐意走到天台边上了。
这里没有围栏，可是会掉下去的，到时候新闻都不知道怎么杜撰了。
什么‘WAN总裁负债自杀’‘震惊豪门母女的惊天秘密，WAN集团总裁自杀。’估计都要出来了。
“萧闻舟，等赚够钱了，我就不干了好不好。”
“怎么，要金盆洗手了？”
“滚。”
卞染秋说的是真的，她厌倦这样的生活了，等到她拿到股权，就直接跑路，让自己的心腹顶替了。
当然，她当然不会像卞思成那样，把接班人当成一个打工的，只给工资。
股份这种东西，当然会分给接班人。
在做生意上，卞染秋其实比卞思成更胜一筹。
卞思成太重利，太无情，跟很多合作方都产生利益纠纷。
而卞染秋就平和很多，也有越来越多的公司愿意合作。
不过说到底，干得再好，这也不是卞染秋喜欢的。
“等你不干了，我们还回海边那个房子里去，好不好。”
“海边那个，不够，到时候，咱们直接买一个海岛去。”
脑海中，传来了萧闻舟爽朗的笑声。
只听着声音的日子，卞染秋已经过了十年了，每天她都在回想萧闻舟的样子，以防自己忘记。
可能这就是不爱拍照的坏处吧。
和萧闻舟在一起那么久，卞染秋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留下。
“你说，我以后要是爱上别的男人可怎么办啊。”
“别的男人？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