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宇他们在门口碰到了。”陆林深轻声着对关越诗解释。
谁关心他为什么会和单宇一起出现了?
“哦……”短短十几个小时未见,关越诗不知怎么有些别扭,“我在家待得有些无聊,来找花婶儿说说话。”
她又干嘛要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内心戏,实在有些过于活跃了,关越诗闭了闭眼睛,有些受不了自己。
陆林深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听她解释,只点点头,笑道:“我知道。我先回了趟家,看你不在,猜到你可能会在此处。”
单宇在一旁听完了全程,有些不乐意道:“小诗姨姨,你不是说是专门来看小宇的吗?”
不等关越诗回答,单丛从门口冒出来:“儿子,你小诗姨姨专程来看你,和她顺道在咱家等人,一点也不冲突呀。”
“哦,这样啊。”单宇闻言,转了下眼珠。
随即,他朝门口的单丛喊道:“我知道了,爸爸爸爸,这是不是就是你跟我说过的‘一举两得’啊?”
关越诗生无可恋着捂住耳朵,下意识瞄了陆林深一眼。
陆林深也正看她。
视线相对,他再次笑了下,关越诗瞧着,他这笑容比刚才招眼许多。
她唰的一下移开眼睛。
“就是‘一举两得’!”单丛说笑着走过来,竖起个大拇指夸道,“小宇真棒,都学会融会贯通了!”
单宇面露苦恼:“爸爸,‘融会贯通’又是什么意思啊?”
这会儿你小子又不会了,刚不是还挺会嘚瑟?
关越诗暗自腹诽一下,为防再被误伤,站起身这就准备离他们远些。
“小心。”陆林深却扶住她的腰,拦了她的去处。
关越诗循着陆林深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身后是个台阶。
前路被堵,退路不在,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看她不动,陆林深这才松开对她的禁锢,往后退了一步。
一旁,单丛成功将单宇甩手,扔到了花婶子处。
他扭头和陆林深寒暄道:“陆医生是来给小宇送膏药的吧?还劳烦你专程跑一趟,实在太麻烦了。”
陆林深捻了下手指:“不麻烦的。”
他视线一转,看向关越诗处:“我今日,本来就要来找小诗。”
刚被揽过的腰仍一片酥麻,关越诗抬头看天,当作没听到他说话。
陆林深眼中溢出笑意。
本就没指望她接话,这话说完,他便也不再纠缠,转头对单丛道:“你给小宇将脸擦擦,我将膏药温化,这便给他敷上。”
单丛听罢,赶忙去找毛巾,陆林深打开背包,也不再说话。
花婶子看到,将单宇放到关越诗这里,扭头进了厨房。
众人各自忙着,只余关越诗和单宇百无聊赖,大眼瞪着小眼。
待花婶子重新从厨房出来,陆林深正好将膏药贴好,他蹲在地上,对单宇道:“小宇乖,最近七天都不洗脸好不好?”
他哄道:“小宇要是能做到,七天后,叔叔就给你买雪糕吃。”
单宇兴奋地摸一下脸颊,扭头对单丛道:“爸爸!医生叔叔说了,我以后都不用洗脸!”
花婶子正好走过来,她将切好的西瓜放在桌上:“小陆啊,你不用这么哄他。”
她瞪一眼单宇,道:“这混小子,打小最讨厌洗脸,听你这么说,这下都该高兴坏了。”
单宇“嘻嘻”笑着,拿起一牙西瓜,还不等沾到嘴巴,单丛一把夺过去:“你生病了,这瓜就先孝敬你爹我吧。”
单宇瘪着嘴看向花婶儿。
花婶子并不理他父子的官司,只客气道:“小陆快坐下歇歇,吃些西瓜。”
她给陆林深递过去一块,又让道:“小诗你也吃。”
早瓜又水又脆,正是关越诗最喜欢的口感,她便没再说话。
单丛吃过一块西瓜,擦擦嘴没再继续,转头问陆林深道:“陆医生,我瞧着这膏药和市面上不大一样,你这是从哪处买的?”
陆林深将瓜皮扔进垃圾桶里,擦着手回道:“不是买的,我买了些药材自己做的。”
单丛吃了一惊,关越诗也有些意外着抬起头。
难怪她刚瞧着,这膏药有些不如工业产品规整,原来竟是他自己做的。
花婶子又拿着块西瓜递过去:“小陆医生上班就够忙了,还专门抽出时间帮小宇弄这个,婶子真是太感激了。”
“你快多吃些,不然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小桌上最后一块西瓜归了陆林深,关越诗眨巴下眼,抽了张纸巾就准备擦手。
陆林深将手中西瓜递过来:“小诗,我有些撑了,这块西瓜劳你帮我分担一下。”
关越诗舔舔嘴巴,这还是这许多年里,她头一次再吃上家乡的西瓜。
她没跟他客气:“那你给我吧,我肚子还有些余量。”
“哎呦,”花婶子怪声怪气叫了一声,随即道,“都有都有,我再去端些过来。”
说着,也不等其他人反应,径直去了厨房。
关越诗愣了一下,慢半拍道:“你……故意给我留的?”
陆林深没想到她会将话说得这么明白,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我……我真吃撑了。”
关越诗看他这样,还有什么想不明白。
“哦,”关越诗眼珠一转,道,“那我便勉强帮你这次吧。”
陆林深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嘴角那抹浅笑不自觉漫向眼角眉梢,他道:“嗯,多谢小诗帮我。”
单丛卜一回过神来,就看见关越诗嘴角都要咧到天上,他踢踢桌子:“哎!老大,收收!快收收!这表情不适合你。”
关越诗瞪他一眼:“我表情怎么了?”
单丛摸摸嘴角:“少女怀春知道吗?你刚才……就像怀了。”
随即他疑惑道:“不就吃个西瓜,至于吗?难道……你吃的那个变异了?”
关越诗听他张嘴,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他话说完,比她想的还糟。
“去去去,”她龇牙咧嘴道,“你才怀了!我刚才就是想起来个笑话,还不让人笑了?”
单丛还想说话,关越诗嫌弃地看着他,道:“你别说话了,这样跟陆林深一块坐着,还能显得你聪明一点。真的!”
单丛闻言,被气笑了。
他忍不住还想嘴欠,陆林深却出声打断了他。他道:“我看单先生刚才思索许久,似乎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听闻膏药是陆林深手做后,单丛确实便有些想法,此刻听陆林深提起,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要问。
和关越诗的斗嘴瞬间被他抛诸脑后,单丛道:“我看陆医生针灸非常厉害,刚刚听你说手做膏药,不知道你对中药材了解多少?”
陆林深看他表情,似事情不小,他揣度一下,道:“我学中医十年,寻常中药的采摘、炮制、熬煎自然都有涉猎,便是中药材的采购也知道一些。”
“只是……中药学问很深,我学到现在也只得一个皮毛,”他道,“不知单先生是想问哪个方面?”
单丛听他开口就知道有戏,此刻听陆林深将话说完,便更觉得“天助他也”。
他拖了小板凳过去,亲亲热热坐到陆林深身边:“陆医生,好兄弟!”
“不!陆大哥!”单丛连换几个称呼。
陆林深被他喊得头冒冷汗。
关越诗看到,在一旁笑不跌出声:“行了单丛,你有话就说。”
单丛拉住陆林深双手,“哎呀”一下,这就顺势开口:“我不是包了些山地,种了点道地药材嘛,这几天地里……”
门外突然吵吵嚷嚷着闹起来,将单丛的话打断。
关越诗听着外头人数不少,隐约中似乎还有狗叫声呜呜咽咽。
作为村里独一份儿的支书,单丛向来负责,他朝陆林深抱歉一笑,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关越诗好奇着拉住陆林深手臂:“走走走,我们也去瞧瞧。”
陆林深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被关越诗拖到门口。
门外,单丛此刻正站在那群人对面,跟领头的攀谈:“满叔,你这又是准备干什么去?”
刘大满缩一下头,没有说话。
他身后,三五个爷叔叫嚷起来:“满哥,咱们这就是来送个礼,干什么怕他?”
刘大满像这才反应过来:“对,我们可没想闹事。”
他混浊的眼珠看过一圈,随即,找到目标般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陆医生,”刘大满站在陆林深面前,点头哈腰笑得谄媚,“我们有事想找陆医生帮忙。”
他道:“不过哥几个都懂规矩,这忙自然也不会让陆医生白帮,所以今天我们专程抬了见面礼过来。”
他老手一挥:“弟兄们,拉过来给陆医生瞧瞧。”
剩下那几个老叔倒听他话,当前两人侧身一避让出条道,后头三人抬着什么东西就走过来。
“啊!”关越诗猝不及防看到什么,惊叫一声,面色一瞬间惨白。
陆林深侧过身将关越诗半护进怀中,顺带挡住了她的视线,随后他厉声对这几个人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威胁我吗?”
这几人是村中出了名的地痞无赖,单丛怕陆林深此番讨不到好去,赶忙挡到两人前面:“满叔,您老有什么话好好说。”
他递过去一根中华,道:“直接拖条死狗过来,就不像那么个事儿了不是?”
刘大满接过烟别在耳后,咧嘴笑了下,这才道:“冤枉啊,支书。”
他指着那条血迹斑斑的伤狗,怪叫道:“我哪敢直接拖条死狗过来碍眼?这狗明明还活着呢!”
“不信你听!”他说着,抬脚揣上那狗的肚子。
地上的大黄狗惨叫一声,发出低低的哀嚎,随即便又没了动静。
他“嘿呀”一声,抬起脚又准备继续。
一道声音响起来,喝到:“住手!”
关越诗扒开陆林深护着他的胳膊,倔强地独自站着:“刘大满,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话直接说,别再动它!”
她气得浑身发抖,眼睛不自觉就憋红了。
陆林深看得心中发酸,重新靠近她一些,抬手抚上她的脊背。
刘大满才不稀罕跟关越诗一个女娃娃说话,他掏掏耳朵道:“小娘皮一个,我用得着听你的话?”
“你!”关越诗只觉脑袋都在充血。
陆林深闻言,彻底冷了脸色:“我记得你。”
他道:“刘大满,男,65岁,臀部后侧有大片瘢痕,凸起泛红,是幼时开水烫伤所致,腹股沟……”
陆林深看了他一眼:“还要我继续吗?”
刘大满听他这么问,不自觉变了脸色。
身后,他一个同伴疑惑道:“腹股沟是哪儿?”
另一个人闻言,下意识捂住自己裆部。
谁让他今日有求于人,刘大满压下心中的阴鸷,挤出个笑脸:“别别别,陆医生高抬贵手,可不能再继续了。”
不然他今日颜面都要丢尽了。
“那好,”陆林深道,“那就让你的人退后些,再将那条伤犬放下,否则今日一切免谈。”
“咱们自然都听陆医生的。”
刘大满说罢,对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
那几人看到,坏笑一声,抬起胳膊将那狗举得更高,看架势是想直接将狗扔在地上。
关越诗只觉胸中又是一阵激愤:“动作轻点!”
她冷声道:“你们要是敢扔,今天这忙不论是什么,都别想成了!”
“我们男人谈事,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刘大满刚在陆林深处吃了瘪,这几人心中正觉窝火。
眼下见关越诗也这么硬气,下意识就想找回场子,于是几人一个眼色,将那狗举得更高。
这些人实在难缠,关越诗冷冷看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回了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