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由

    可在近处这么一观察,岳华绮马上发现了不对劲。

    在这怪声之中,分明还混着什么东西在路上滚动的声音,且这白影是一动不动,全然不像个活物。

    琢磨之际,房檐下传来了动静,有人经过。

    岳华绮身在外侧,她仰起头来望向下面,一个同样身穿黑色外衣、戴着宽帽的人怀里黑布不知包着什么,正往前走去。

    此时一阵凉风吹来,黑衣之人帽檐被吹歪了些,他忙抬手扶稳,随后匆匆离去。

    岳华绮想到了什么,侧身向程霖比了个道士行礼的手势,并示意他赶快回去告知其他人。

    程霖看懂后迅速离开,回到客栈叫醒了其他人,大致描述了岳华绮的位置。

    “道士定有问题。齐延,你和程霖去道士的住处,或是去他们回府的必经之路。我去找岳姑娘。”

    路介川立刻安排好,几人又匆匆出了门。

    黑衣之人拐了几个弯后不知踪影,岳华绮翻下屋顶,朝着白影移动的方向走去。

    她放轻手脚跟了上去,走到街角尽头,却不见白影踪迹。

    岳华绮四处张望,目光一转瞥见了散落在角落的一截断了的细麻绳。她看了看麻绳散落的位置,朝右继续走去。

    可前面黑灯瞎火,更为昏暗,岳华绮谨慎起来,远远望见前面地上有一团白色。

    正欲上前察看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岳华绮立刻侧身躲过了身后人的袭击,捡起掉落的木棍挥了上去,面前的男人见状急忙躲开,慌乱中和岳华绮打斗起来。

    他的招式毫无章法可言,只剩一身蛮力,很快落于下风,便赶忙举手抱头求饶。

    刚放下木棍,岳华绮的身后便冲来另一个高大些的男子,有些来不及反应,她想转身躲开,可身后之人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木棍掉落连连呼痛,自己则被来人揽到身旁。

    是赶来的路介川。

    确认岳华绮没事后,两人看向蹲坐在地上的两个男子,前面那人朝着后来者低声耳语了几句,似是确认了面前并非是他们的目标之人。

    “少侠们求饶,我二人是认错了人,并非故意袭击,抱歉了姑娘。”矮些的男子憨憨笑着说。

    路介川并未回答,走到白布边蹲下,揭开外层,发现顶上有粉状的残留。

    他用手避开粉末触了触底下的铜片,还有余热。

    岳华绮上前将下半部分揭开,分明就是用手推车改造而来的“小车”。

    难怪这白影移动如此之快,加上刚才看见的麻绳,估计是他二人在暗处拉动这推车,营造出一副诡异之样。

    见二人的动作,两男子深知计谋被拆穿,眼下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只得在原地无言摇头。

    “跟我们走一趟吧。放心,不带你们去见不想见的人。”

    回到客栈,屋内烛火还亮着,看来齐延他们也回来了。

    领二人进屋,只见房内还有一人——刚才的黑衣男子,看来是齐延和程霖在路上成功拦下了他。

    三人相视无言,只剩眼里闪过的讶异,看来是同谋相见。

    “说说吧,为何装鬼吓人?”

    三人彼此看看,都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齐延见状先发制人,“那我猜猜,你们想吓的,是章家吧?”

    面上的惊慌之色立刻揭晓了答案。

    “看来是猜对了。你们放心,我们也只是外乡人,不会闲到去章家那告你们一状。”

    岳华绮怕他们还有顾虑,便又补充道,“三位,我们也听闻了章家的恶行,眼下只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若你们有苦衷,或许我们还可以帮得上忙。”

    “那好吧,这事确实和章家有关,我便长话短说。”路介川派程霖去外头守着,关上了窗。

    高大些的男子名叫庄顺平,是镇子北边农户庄家的大儿子,矮些的男子叫于广,和庄顺平是发小。

    “原本我们一家都过着普通的日子,地里收成也过得去。可自从章家来到岭关,朝廷颁了新令,这日子哪里还能过的下去,连我弟弟也……”

    据庄顺平说,原本岭关的地都是每家每户分好的,可章家来后,说岭关要扩建,要大改,田也要重新分。

    “他们说,为了岭关以后越来越富庶,咱们要让外面的人乐意搬来这里,那就要把田分些给新来人口。还说为了不亏待咱,可以让我们去北边府上做工,可开的工钱那叫一个少,打发谁呢!”

    不仅如此,章家把那些靠近河流、地势平坦些的田全揽了去。

    “那些掏尽身家给了他好处的人,分到的还算好些。我们分到的,都是些山脚下的坡地,甚至有些根本算不上田!新官上任,我们又不敢得罪,听说有人闹了,后来再没见到过这人。我们只得忍气吞声,怕他拿我们开刀。”

    齐延听得有些气愤,“这没人管得了他吗?”

    “管?谁来管?这不就是朝廷下的令,只要收齐了田税,没人会来过问。我们分到的全是这样的田,收成大不如前,可还要交和过往一样的田税,又怎么拿的出来?”庄顺平越说越气愤。

    “章家抓人去外面做苦力也是真的吗?”

    庄顺平接过路介川递来的水,喝了一大口,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交不出田税,就被抓去别的地方做苦力抵上,在那些地方干活累,给的又少,不把人当人使!”

    他还提到自己就是被带走做苦力去了,如今伤了手臂才被赶了回来。

    “那,你说的你弟弟的事是?”

    提到弟弟,庄顺平的脸色暗了下来,气愤化为悲伤,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顺年他……死了。”

    所有人都皱了皱眉,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心里还是复杂起来。

    庄顺年刚过十六,因为家里的田收成不好,哥哥又被赶去做苦力,为了交上田税,他便去找了章玄,和他签了契,成为了章家的佃户,不仅要帮章家耕地种田,还要在章家做劳役。

    听庄顺平的媳妇柳萍说,她每次见庄顺年回家来都是疲惫不堪又消瘦的样子,好几次甚至晕倒在门口。

    “顺年他定是被这章家骗了,不知签的什么契!直到前段时间,章家派人来说,顺年他做工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摔下来,死了。”

    庄顺平抹了抹眼泪,继续道,“我们想带回顺年的尸体,他们说,在章家做工的章家会埋了,怎么都不肯让我们见!”

    章家的态度让他们怀疑庄顺年不是自己摔死的,而是另有隐情。所以才想出这招来想让章家做贼心虚,指不定他们能顺势找到埋庄顺年的地方。

    默默待在一旁角落里的黑衣男子始终没有吭声,岳华绮将目光转向他。

    此人身形瘦弱,皮肤白皙,手上也没有常年干活的痕迹,“这些方法是你教他们的吧,你假扮道士是为何?”

    那人却没有回答,反倒好奇地问道,“姑娘,你是如何看出是我假扮道士的?”

    “对啊华绮,你怎么判断出他就是假冒道士的人?”齐延也凑过来问道。

    岳华绮指了指男子的手,“画符会常用到朱砂,朱砂不易洗净,而他的指缝和关节处都有朱砂残留的痕迹。我对气味算得上敏感,他身上有香火气味,想必是多日焚香沾染上的。”

    齐延轻轻鼓掌,“厉害啊华绮,不过夜里这么黑,你这都能看到吗?”

    “这是我的眼疾导致的,未发作时,我的双眼在夜晚视物能力会好些。”

    “啊,那发作了会怎么样?你现在没事吧?”齐延也是第一次听说。

    岳华绮摇了摇头,有些回避,路介川见状又示意假道士继续交代。

    假道士名叫蒋海林,本也是农户家庭,可他从小就一心只想读书,便早早离开家到外面去求学,可几次的失意让他只得打道回府。

    “回到岭关后我发现庄兄家出了这事,书中皆说仗义之人不会对不平之事坐视不理,何况是章家干的这等令人嗤之以鼻之事,我要帮他们讨回公道。”蒋海林虽然外表看着有些怯懦,说话做事却不像个懦弱之人。

    “那这些闹鬼的把戏皆是你想的了?接连几日下来没什么收获吗?”

    蒋海林叹了口气默认。

    “那些是我从出门在外看的话本里学来的。这儿的人大多没读过书,也迷信得很,很容易就信了。镇上信的人多了,那有冤魂之事便也是真的了。至于扮作道士,也是因我曾在道观中待过一段日子,跟着道士学了些东西。”

    据他们交代,原本打算先由闹鬼之事引发百姓的恐慌,再找几个兄弟扮成道士取得大家的信任。

    若是章玄也信了,说不定会找他们来排忧解难,那离真相就会近些。

    “可关键是,章家还是半信半疑。虽说让我们搬进了院子住下,可只说让我们帮忙在镇上驱邪,其他什么也没说。如今我们也不知如何是好。”蒋海林默默低下了头。

    既没有心虚地去埋尸处查探,也没有让“道士”去府上驱邪除鬼,那便是这些闹鬼的戏码还没有完全让章家害怕。

    路介川思索后缓缓开口,“既然让你们住了下来,也证明他们并非全然不信。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章家完全相信,相信这是庄顺年的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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