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码

    显然,两人都很为难。

    最后,两方纠结之下,一致决定让陆川在门口等候着,以免出什么意外。

    屋内,岳华绮坐进浴桶,舀水沐浴。

    屋外,陆川背过身闭上眼,强迫自己忽视屋内的声响。

    好在没有意外发生,岳华绮顺利自己摸索着沐浴完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闻到扑面而来的香气,瞥到她有些沾水的发丝,陆川别过了眼,耳尖染上一抹绯红,心里却庆幸此时没人会看到。

    从前觉得岳华绮害羞腼腆的样子有些可爱,而如今自己这样,反倒觉着有些不习惯。

    夜幕已至,陆川将煎好的药给岳华绮服下,站在她身后递上提前买来的蜜饯,依着白一芦给的方子为其按压头部与眼部。

    “我第一次按,如果你不舒服及时告诉我。”

    陆川手法轻柔温和,试探着力度,见岳华绮没吱声,稍稍加了些力度。

    窗外月明星稀,陆川听见岳华绮呼吸均匀,头也向后倒去。

    侧头一瞧,发现原是睡着了,便小心地让她倚着,将她抱到了床上,吹灭了灯合上门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川下厨、煎药,陪着岳华绮在附近散步,按时去白一芦那儿诊疗。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万分安逸。

    某天白日,药煎完了,陆川出门去白一芦住处抓新药。

    白一芦这次见陆川到来,却没有直接给他药包,而是招呼他坐下。

    递给陆川一杯茶,白一芦开口问道,“这段时日我也看到了你是如何对待华绮的,你别怪我说话直,华绮是个好孩子,我不了解你,但我希望你心里有个数。”

    见陆川有些疑惑,他继续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应该听华绮讲过我曾立过誓不出渝州。”

    陆川点点头,只听白一芦慢慢道来。

    “我不是个多伟大的医者,其实我本不打算花那么多时间专门去治一个不知有没有痊愈可能的人。但华绮的眼疾虽怪,我却曾见过类似的病。”

    二十年前,渝州河边,白一芦与妻子生活在一间小院里,两人相爱,日子幸福。

    可有一日妻子突发疾病,双目失明,此后白一芦花了大把的时间悉心照顾妻子,寻方治病。

    可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怪病,束手无策。

    渐渐的,白一芦待在医馆为大家诊脉看病的时间越来越少,可妻子的病却一点儿也不见好。

    不仅花了许多银两没见个效,她甚至还遭到了许多没看上病的百姓的非议。

    妻子在日复一日的黑暗与内心的自责中,投井了结了她的生命。

    “她爱槐花,她怕水,可她最后在槐树边的水井里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白一芦声音沙哑,回忆着那个不再美好的初夏。

    陆川想起在屋外见到的那棵老槐树和假井,想来是白一芦将它填了起来。

    “我和她在渝州相识相爱,却没能相守,我再也不愿离开这里,我怕离开了就再也找不到她的痕迹。”

    所以在看到华绮时,白一芦想治好她的病,也算是想借此弥补他的遗憾。

    白一芦抿了一口面前已经凉了的茶,对陆川语重心长地说道,“也正是如此,我想告诉你,这眼疾不知道会伴随她多久,她心里或许有你不曾察觉的敏感,若你的心不够坚定,就不要选择靠近,也不要让自己后悔。”

    “可能我现在说这话早了,但我想总比晚了好。”

    这是白一芦作为过来人对陆川的告诫,因为他知道这需要耐心和决心,也知道那份痛苦有多深。

    陆川在心里反复问自己,试图确认那层蒙蔽的纱是否还存在。

    不可否认,过往他面对感情是模糊的,或许说他的心是模糊的。

    除了亲情,他不曾见过爱是如何,他没在父皇母妃身上见过,也不知道面对其他情谊时该如何做。

    但如今,在他自己还未完全意识到时,他的内心早已为他做出了选择。

    岳华绮不知道陆川去了多久,他和白一芦说了什么,只记得他今日回来晚了些。

    “陆川,我觉得我眼睛好多了,现在已经能看清些了。”

    陆川看着坐在桃花树下的岳华绮,愣了愣神。

    随后温柔地笑着说,“那就好,白伯伯那里也说这回你好得快些。”

    “这些日子你忙前忙后,辛苦你了,谢谢你,陆川。”

    “你又与我说谢谢了,不必的,这段日子我过得也很开心。”

    其实白一芦也有一点说错了。

    陆川其实明白岳华绮心里的敏感之处,但就像他难以直白袒露自己的情感一样,她同样难以直言这一点。

    岳华绮模糊地看向陆川煎药的背影,总觉得他今天有几分不同。

    但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选择在眼下的场面说更多。

    因为他们明白后面还有艰难的路在等待着两人,此刻一时畅快的倾诉可能会带来无法预知的变化。

    这不是合适的选择。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比预料中快。

    岳华绮的眼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今日过后摘下布条大抵就能正常视物。

    陆川照旧出门,去取后面要带回玄州的药方和一些白一芦调制的药粉。

    独自待在院中,岳华绮百无聊赖,借着透过布条的那点依稀的光,抬头看那棵已经盛开的桃花树。

    她好像很少在玄州见过这样的桃花树。

    一朵花瓣飘落在她手上,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岳华绮刚想起身回头,给陆川展示手中的花瓣,却感到重重的一击,晕了过去。

    当陆川拿着药材回到院子里时,已不见岳华绮的踪影。

    呼喊几声没人回应,陆川焦急地把附近找遍了也没见到人。

    重新回到院子里,他发现了门后地上的那封信。

    ‘告诉岳宗晟,想要人,亲自来谈。’

    陆川一下就猜到这是卫启的人留下的信,看来早有人发现了这里,趁他离开时绑走了岳华绮带回玄州。

    一路上都没发现有人跟着他们,那人也是耐得住性子,追来了渝州,却现在才下手。

    顾不上拿别的东西,陆川带上药包,快马加鞭向玄州驶去。

    碧空万里,行路顺畅,陆川匆忙来到了岳府。

    “被卫启抓了?完了完了,这下华绮可危险了!”

    岳宗晟听后急得焦头烂额,走到这儿又走到那儿。

    陆川心中不免有自责,但眼下他只能冷静地想办法。

    “卫启既然愿意谈,那他现在肯定不会对华绮怎么样。至于他想要什么,也只能岳叔你亲自去才能知道了。”

    “此人要的定然不只是钱……我去找他。”

    卫启院内,一黑衣暗卫站在他身边。

    “其他几个没用的东西,死了也不算可惜,你办事还算得力,下去领赏吧。”

    卫启扬起嘴角,看向被捆在后院木屋内的岳华绮。

    那名黑衣暗卫心虚地领了赏离去。

    如今一同去的其他几个暗卫都回不来了,也不会再有人知道是他惹出的麻烦,让这次任务差点儿竹篮打水一场空。

    也侥幸他跟了两人一路,终是没白费力气。

    岳华绮眼上蒙着的布条已经掉落,她也能清楚地看见卫启虚伪的笑容。

    “别这么看着我呢,岳姑娘,你可是贵客,我们好生招待你还来不及呢。”

    有这么“招待”贵客的吗?

    岳华绮看着自己被紧紧绑住的双手,开口问道,“你想怎么样?”

    “呵,你这脾气,倒和周盛仲有几分像,就是长得不太像,怪不得都没人发现呢,你说是吧?”

    卫启冷笑一声,凑近了岳华绮,端详起她的脸。

    岳华绮忙偏过头,不答话。

    卫启便自顾自说道,“你说,若是我禀告陛下,他会把你怎么样?”

    见她依旧不语,卫启生了几分兴趣。

    “你是不怕,不知岳宗晟心里到底有没有你这个‘女儿’,都说商人重利轻情,我倒想看看他能为你付出多少,你好奇吗?我知道你也好奇的。”

    卫启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反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快意。

    岳华绮见卫启没有提起别的事,想来他大概还不知道他们在做的其他事。

    “报——公公,岳宗晟求见。”

    “哟,来得这么快,走,去看看。”

    前厅,岳宗晟正坐在木椅上等待,见卫启来了也一改常态,恭敬地行礼。

    卫启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遣人沏上了茶,绕了个弯说道,“岳公客气,别来无恙啊,何事登门拜访?”

    岳宗晟又起身行礼,“卫公公,我此来是为了小女,望卫公公饶她一命。”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又怎么会把岳姑娘怎么样呢?”

    卫启见状不再打趣,开门见山。

    “这中间的什么事你我都明白,我便不兜圈子了。听闻岳家的香料生意做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啊,就是不知道和岳姑娘比起来,哪个更重要呢?”

    岳宗晟愣了愣,看来卫启是想让自己用岳家所有的香料生意换他封口,换回岳华绮的性命。

    若是其他生意,岳宗晟或许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偏偏是这香料生意。

    新陈其他商户,甚至包括朝廷,由于渠道闭塞,都没有岳家所拥有的独特海外来源,即使是本土原料,他们也不知晓岳家的特制秘方。

    正是因为这独特性,若岳家不主动交,便没人撼动得了他们的地位,也难从这财源广进的生意中分得一杯羹。

    见岳宗晟犹豫,卫启也不步步紧逼。

    “十天,不能再多了,十天后希望能亲耳听到你的答案。至于岳姑娘,她暂时会吃好喝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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