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走得太快,因此没有看见在她转身后,岑舟眼中喷薄而出的复杂情绪。
这是他们除了上了同一个节目外,最有缘的一次。
就是在节目里的多次同行,似乎也是他强求来的。
岑舟曾经不信命,只相信事在人为。
但前有不认识他却把他的名字说出去了的保安公司员工,后面……
一想到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的眉毛皱得就铲都不铲不平。
坦白,就代表他做好了他们暂时会分手的心理准备。
但要说那之前没有希冀和侥幸心理,那肯定是假话。
看到那条消息后,他的第一想法就是去找她,看到人他才会心安。
但刚走出酒店,就被冷风灌领,理智又回笼。
她刚下定死决心要分,他这一去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会适得其反惹她生厌。
江淼是个主体性非常强的人,任何人强势打扰或者试图改变她的决定,只会得到她的厌恶疏远,除非是她自己心里也有犹豫与动摇。
他只能将时间留给她,祈祷这一次她与时间再次眷顾,而他也需要在这段时间里证明,自己是真的会改。
回到H市,继他八年前离家出走以及四年前回家,向来西装革履严肃得体,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的岑廷山又一次发了大火。
他骂他鬼迷心窍,“她那样子,不说圈子里比她好的,国内外哪所高校里不是一抓一大把?非要找这种看不清自己身份不识好歹的?”
岑舟抬眼,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人家可是看清了,才不想的。”
岑廷山气笑了,“我还是太惯着你了,把你养成一只病猫,跟只有寸光视野的老鼠混一起。”
岑舟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那您的志向,是什么呢?”
“四处投资聚财,稳定和壮大家族?您是纯靠自己的那堆钱喂出了一双隐形的翅膀世界各处飞?”
“您有没有想过,不是她影响我,而是我会影响她。她作为从业内顶尖教授杨清手下的直系博士生,有多少人会考虑到她跟云健的关系,出于回避和保密协议,她会失去多少项目和机会?”
岑廷山一时找不到反驳点,只得说,“那你还去打扰人家?”
岑舟微怔,笑了一下回道:“您可以当我自私。”
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名字。
他稍稍欠身,“既然您忙,我就不打扰了。”
关门时,他从未听过的,岑廷山带着无限温情的声音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大年初三过后一起去……应该能待一周。”
将该处理的工作处理完,疲惫如潮水一样袭来,岑舟强撑精神洗漱完,才一头栽在办公室隔间的床上。
意识越来越模糊,正在入睡的边缘,他突然感受到身体的异样。
一股□□在他的筋脉里四处流窜,汇集到一点。
有人给他下了阳药?
岑舟开始一一回想排查今天入过口的东西。
早上的那杯咖啡,中午的简餐,下午的咖啡……
理智越来越混沌,他咬住头下的枕头缓解这莫名的情潮。
这□□竟然比江淼睡在他身边的时候还要猛烈,就像不发泄出去就会爆体而亡一样。
恍惚之间,房门处传来一声咔哒的开锁声。
他已经无力思考是谁,是怎么开的房锁,咬牙切齿地低吼出声,“出去!”
“岑舟?你怎么了?”
一个女声飘入耳中,一个熟悉的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声。
紧接着,他似乎嗅到同样熟悉的香气,是江淼身上秋水橙花一样温和带涩的气味。
他侧身,一巴掌毫不收力地打开就要碰到自己的那只手。
撑手坐起身,床边赫然站着抱着自己被打的地方一脸迷茫的江淼。
他差点就没忍住伸出双手,将她拥进怀里道歉安慰。
心中的那根刺刺激出大脑仅存的理智。
他们已经分手了,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竟然还是有致幻效果的黑色药物。
岑舟毫不留情地恶狠狠出声,“滚!”
这一声中气十足,床边的“江淼”像是被吼醒了,人整个一激灵,哭着嗓子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等房间里另外一个人的气息消失了,岑舟才用最后的力气打电话给了私人医生,打开冷水开关,把自己摔进浴缸里。
那把火烧得愈来愈旺,冷水也不起什么作用,当视野里终于出现白色,他用仅存的理智艰难开口说:“镇静剂。”
第二天傍晚,意识才重新恢复。
意识到他醒了,特助立刻上来汇报,“抽血化验后,您的身体里没有任何相关药物成分。”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昨晚的人是桑小姐,桑总让您醒了联系他。”
岑舟只觉大脑嗡嗡地响。
特助脸色愈发古怪,“对了,今天从早上开始,包括老夫人,很多人给我发消息,问我您怎么这么突然就要办订婚典礼?”
他弯下腰鞠躬致歉,“订婚消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识别出屏蔽词传到了网上,我见您当时意识不清,就自作主张实行了人工拦截。”
岑舟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梦,“传播范围有多大?”
他第一反应是害怕这莫名其妙的消息传到了江淼耳里。
听到这句话,特助明白自己当时的举措没有问题。
他直起腰答道:“当时是半夜,被监测到的时候也没有几个人看见。”
岑舟舒了一口气,“做得好,辛苦你了。说说订婚是怎么回事?”
特助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那些不是自己老板做的了。
他就说怎么前脚才对江小姐情深不悔,后脚又要跟桑小姐订婚,老板的形象今天反复在他心里崩塌重建不知道多少次。
“您的账号,昨晚在朋友圈以及各个亲友群里都通知说,今晚七点半要在紫鳞园进行与桑小姐的订婚仪式,邀请各位参加。”
岑舟揉了揉眉心,“去查查我的账号是不是被非法入侵了。”
吩咐完,他也没时间去仔细思考违禁药是怎么回事,拿来手机简单交流了几句,又向朋友圈和各大群里又发了一条通知。
内容说是今晚的宴席是为庆祝小姑的女儿龄满六十三天,之前桑小姐满月礼没来,这一次特别叮嘱要邀请,没想到生活助理听错了通知成了跟桑小姐的订婚礼。
最后,打电话给桑炀。
“醒了,身体怎么样?”
岑舟截断寒暄,“直接说正事吧。”
他直觉在桑扬桑玥那里能得到很多事情的答案。
桑扬便直接道:“我也是推测,这些事背后是一股奇怪的势力。”
“节目下来,玥玥想开。但参加完岑航的葬礼回来后,她突然求我把她送到国外庄园,封闭起来。
她说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奇怪,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的行为,要我无论她后面怎么请求都不要放她出去。”
“我当然不信,虽然照办,但也还是给她配了几个心理医生,但他们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后面有时候会说一些……嗯……什么你应该是她的这种奇怪发言,我甚至找了驱邪大师。”
“但都没用,这一次,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自己跑出来的。”
“我说这些是想说,那些事跟她无关。”
岑舟静静地消化着这一大串信息。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一切却能解释得通。
但他向来不信神佛,“你自己有看心理医生吗?”
“我很认真,岑舟。”
“那今天那个所谓的订婚典礼,你们那边通知了家里人吗?”
“早解决了,你当我是呆的?”
岑舟都那样了,他是得有大病才把自己唯一的妹妹上赶着往火坑送。
他是看不太上江淼,但总归岑舟又不是他亲手足,也不是桑家人,玥玥也想开了,他跟谁结婚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岑舟嗯了一声,凭着以前的情谊,中肯地建议了一句,“我觉得你可以适当放你妹妹出去社交,多认识认识其他人。”
不等桑扬反问他是觉得他管得太多吗,他单方面切断电话。
回忆结束。
从那个保镖,到身体的莫名反应……正如桑扬所说,这么多天真的什么都查不出来。
桑扬那边说桑玥最近的情况很稳定。
只是,既然他们都受到了不知名影响,那是不是代表也有其他遭遇人?
最重要的是,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岑舟盯着江淼消失的地方出神。
“还没和好?你到底是做了什么?”
小姑还愿结束,出来出声打断他的思绪,他回过神,“触及底线的原则性问题。”
她噎了一下,"那你是挺该的。"
天知道当看到他从上面阶梯向下迎面而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了,幸亏又反应过来有缆道。
也不知道他这份心思是随了谁。
岑舟笑了一声,重新戴上口罩,“确实。”
他还是更相信事在人为。
就是这次谁也不能否认他们有缘的相遇,也是他抱着偶遇的心态与目的,才来a市凑这份热闹。
他的脑海里又重现刚刚江淼跟他说话的神情。
只是,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实话实说,是连一半都没有。
但总要做了再说,不然不要说概率,不行动是连入局的机会都没有。